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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王姬传

十八 南唳

长河王姬传 步南宫BNG 4950 2022-04-09 11:22:49

  曲符郊山的诸多事于张姮来讲再无关了,等她醒来,已身在一叶小舟上。

  她徐徐起来,尽量不造成响动,可纵有舟棚,白玉照旧第一时间知道,并出口询问:“醒了?”

  张姮一惊,也才想起此人早带她离开了那古墓,可连日来的遭遇让她心如乱麻,一时都不知该回覆什么,就那么傻眉愣眼地看着对方的腿,白玉见她不语,朝棚内丢来一瓶药付托:“把药吃了。”

  张姮看着面前的小木瓶,也不敢拒绝,乖乖地拿起一股脑全倒进嘴里,没有水润喉自然也咳嗽连连。

  白玉撑着船杆问道:“你就不问我有没有水?”

  张姮努力将药丸尽数压到肚里说道:“你不是玄天教的人,但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如果你抓我是想威胁朝廷,那你及早取消这个念头,因为我的价值,还没到你说得那份上。”

  “身陷险地,你居然另有心情闲话。”白玉这时放下船杆坐下道:“如你所说,你在我眼里还没那么有价值,那番话不外是对那些乌合之众说的。”

  “你不是救我,那你挟持我是为了什么?你现在又要带我去哪儿?!”

  “应死城。”

  “英......丝城?”张姮呢喃着这个离奇的城池,虽然不知是哪两个字,可却总和欠好的词汇联系在一起。只听白玉又道:“那里的人,都是世间觉得应活该去的人,所以被叫做应死城,但你也可以称谓它阴司城。”

  白玉说得叫人骨寒毛竖,可对于张姮来说,地狱都不行怕,那么滞留人间的地方又有何惧?顶多是活人的凶神恶煞而已。

  白玉见她无任何波涛,猜到了些许原因,说道:“你自觉命不久矣,所以对任何事都毫无芥蒂了?”

  “我的命,或许就该如此......但若在那之前感受差异的地域风物,也不错?”

  “你虽然随遇而安,但我可不认为你会有那个心情。”

  “那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至少你不能做个糊涂鬼。”

  “可那又和我有什么相干?就算知道什么旧事,我又能做什么?”

  “不必你做什么,你只要憎恶就好......或者郁郁而终,他会更喜欢。”

  “可我不想再跟旧怨有什么牵扯了!!”

  “但你终究流淌着天子的血脉。”白玉撑起船杆,再度行驶跌宕的小舟道:“这是你的命,不管你想不想。”

  张姮蜷缩自己,万般苦楚;是啊,这是她的命,这活该的命运!

  寂静不知多久,天色渐暗,白玉除了给她干粮和水,或者定时丢来几粒药在没说过一句话,遮棚外从亮到黑,周而复始,似乎这江河永远没有尽头。

  张姮不想也不在意林蝶为何不再来纠缠,但有这小我私家护着,反倒觉得比落在林蝶手里要放心。而且这几日相处,张姮更发现这深不行测的人,其实很会照顾人。不管她有没有开口,对方觉得张姮需要,就会递上不知从哪变出来的汗巾,清洁牙齿的杨柳枝和茯苓粉。就算是日常的方便,也很顾及张姮尚不能行动的腿,早在小舟开了一个隔板水口供她使用。

  就这样孤男寡女的行舟数日,虽然吃喝拉撒全在水上,可这般照顾,张姮倒摒弃了忌惮,越来越心安理得。晚间睡不着,竟主动开口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就算我们是对头,我也得知道你是谁?”

  白玉依旧撑船道:“南唳,南北的南,鹤唳之唳。”

  南唳并不是一个善于交流的人,他属于那种不应说的绝不开口,该说的也存留半句的人,但无奈江上实在是枯燥,总不能将鱼捞上来聊天,所以张姮是想尽措施与他说话。

  “这几天你给我吃的都是什么药?味道淡淡的,但吃下去却有了力气。”

  “护心脉的。”

  “这种药,你们那个应死城的人都吃吗?”

  “想活命的人都吃它。”

  “应死城......你说过那里的人本不应活在世上,要照这么说,其实我蛮适合那里的。就是不知那的人怎么相处,我是要酿成一个恶人才气在里面生活吗?”

  “你想做恶人?”

  “什么是恶什么是善,本就没有具体的划定啊。不外是人与人相处有异,才定对方是好是坏,若人要伤你害你自然他就是恶,可如果他这样对你,是为了别人不得已而为之,那你也不知道他是伪善照旧假恶。”

  “幼稚,善与恶,从来都是看自己。如果一小我私家为了善,而去枉顾别人,那他也配不上善恶的评价,仅仅只是自私而已。”

  “是啊,都是为了自己,哪有那么多的理由......所以有时候,我还挺羡慕这些人,做事都是出于本心,左右自己已经被世人扣上恶人之名,纠结那点对错有什么用。”

  “......今日是十五,你的身份,预计早已让人忙乱,你不担忧?”南唳突然有此一问,如今他们顺水行舟,又拐了几条的支流,可张姮从被他放在舟上就没半分惊慌失措,不哭不闹,也没借机给人线索。纵然帝王家无情,可突然失踪了一个公主,就真没人放心上?

  “不会,不会有人在意我,我也不想在为此心神俱疲。”张姮苦笑,如今她深陷绝境,纵然想逃,可又有什么绝境逢生的时机呢?倒不如和江水一样,顺其自然吧。

  又过了一天,他们拐进了一处险峻峭壁,水道越来越窄,随着群山相隔也逐徐徐短,张姮知道怕是要进入南唳口中的应死城了,不外河流湍急,倒也不觉得危险——因为真正的危险,在于这城中的人。

  冬日的黄昏给人肃杀感,随着光影失去,张姮心中也越来越觉得昏暗,最后除了水声竟再无多余,小舟也被越来越湍急的河流左右击打得颠簸不已。

  张姮忙唤南唳,可对方不见回应,让她不禁怀疑他将自己扔到此处自生自灭。突然小舟与石头碰撞,摇摆得险些被掀翻。她怕的叫作声,死死拽着船边,尽可能躺着不造成失重。可天不遂人愿,随着一股鼎力大举席卷寒水而来,小舟彻底被损坏,张姮一下就从半截舟身掉入水中。

  原本就像孤叶任由水流的摧残,张姮落水后更觉得全身被水浪席卷,痛苦不已。

  就在她终于没有力气求生,一双手突然将她捞起,而脱离禁锢的张姮猛咳不止,贪恋着空气。

  救她上来的南唳却道:“自觉命不久矣,你又挣扎干什么?”

  张姮抬头看着一身洁净的南唳不言,心中也不知该不应将这求生的欲望当做正常。

  南唳倒无所谓,将自己的外衣包裹住她道:“平时倒看淡生死,可事惠临头却又迫切的求生,所以别再装得视死如归了。在这儿,可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就可以存活的。”

  张姮最后认命般被南唳抱着离开,走了两刻时又到了一处山洞,却不荒芜,反而日常用具样样齐备,不禁让人怀疑这里是南唳的居所。只见他从小柜子里递来一套衣服说道:“自己将衣服换了,好了叫我。”

  “可是我的腿......”张姮看着新衣有些为难,但南唳却又丢过来一枚长钉:“这是从你左腿上抽出来的,不外我只找到这一根。”

  之前的痛苦回忆顺着湿寒再度直透张姮的心房,盯着那泛着银光的细钉,急道:“林蝶!林蝶被你杀了?照旧......”

  南唳转身道:“逃了,虽然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恩怨,但是短时间,你们难在相遇了。”

  张姮万没想到南唳竟也能击退林蝶,可说不出是幸照旧不幸,如果有生之年她不在碰到林蝶,那她剩下的右腿该怎么办?可碰到了,她又岂止再废掉一双腿那么简朴??

  南唳却不管张姮妙想天开,说完就走出洞口,独留下她一人心思郁结,也不敦促,就那么静静守着。直到入夜不知几时,张姮才说了一句可以了。

  不外南唳进来的时候,看见张姮散乱的头发,突然一怔,心里也随之叹了口气,从一边的小抽屉里拿出一把枣木梳子,很顺其自然地给她梳起了头发。

  虽然知道南唳很会照顾人,可也没想到他对于梳头也那么熟练,照旧那双取人首级的手。

  原本张姮只是随便一绑,但对方散开梳通后又开始挽发。看不到他的心情但知道他很专注,也不敢打扰,冥冥中似乎那双苍白的手还很小心翼翼,像怕弄疼了她。等梳好后还在发髻上别了一根小发簪,简朴却精致,让张姮给人一种淡雅恬静的感受。

  可这般矛盾看待,让张姮明显觉得南唳透过她在看另外一小我私家,他那双深邃且时刻严寒的眼眸,有了些许温暖,很是纪念什么似的。也这才正视这个小山洞,这里一应用品大多是温馨的,唯一的家具也刻着精美的花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奇问道:“这里,是女孩儿住得吗?”

  南唳停顿了许久才说了一句:“是我女儿的房间。”

  张姮虽然不知道南唳的过往,但是这简陋的山洞却被他形容为房间,也或许,这里曾经有过一家人的温馨吧。

  不外不容她多想,南唳待她整理好后,就将她带离了洞口。张姮还没回过神,只见眼前的景色突变,耳边也传来咆哮声——南唳竟然夹着她往那些悬崖峭壁攀,没想到其轻功身法如此厉害。

  张姮张着大嘴很是震惊,等上了山顶,又是左右不停地穿梭,直到被折腾地胃里翻涌,南唳才停下,而且就着姿势将她转过身,似乎是抱孩子般让她向前方看去。

  眼前的一切让她不行置信,那是一座更大的悬崖峭壁,但被人工开凿居住,随处是通明火炬,似乎无数的萤火虫依附在一处挡风的石壁。

  “这就是,应死城?!”

  张姮不禁惊呼出来,南唳现在口中又响起一股怪异的哨音。突然机关碰撞之声响起,等到什么抵达了尽头,一个同样黑衣但带着赤红面具的人跪在地上敬重称谓他:“师父。”

  南唳恩了一声,抱着张姮朝升降机关去,而那面具人似乎看不到张姮一样,没有半点疑问,自始至终一声不吭,只熟练地操控着机关,徐徐落下。

  漫长的降落时间,张姮感受像是被押赴去往刑场,而冥冥中认定,这座城还会给她带来纷歧样的人生轨迹。

  之后人声逐渐嘈杂,张姮偷眼看去,发现都是形形色色的人,但他们有许多比鬼魅另有可怖,不管男女老幼,身上面上都有着伤疤,而伤疤下另有犯事后被官府烙下的烙痕,就是眼神也如烙铁一样死死盯着他们,尤其是张姮这个不速的外来客。

  张姮被盯得心生惧意,甚至不自觉抓紧南唳的脖子寻找依靠,就似乎父亲抱着受了惊吓的女儿。

  不外张姮认为南唳穿梭其中无人敢问敢拦,很明显这里的人都畏惧他,寻求依靠而已。

  这里聚集的地方像是一个集市,虽然那并不能称之为集市,可终归是有人气的。等南唳和他的徒弟将张姮带往越来越深的隧道,死寂的恐惧才真正涌入心头。她呼吸开始不稳,满身哆嗦地想离开这里,但南唳却道:“这里是应死之人的所在,真正的死人是绝不会在这里泛起的。”

  ——但若他的主人要她死,那他说得话也做不得数的。

  三人又过了一层湿润的隧道,似乎到了目的地,南唳将她放在中间的石地,周围无火炬一片昏暗,而他和他的徒弟突然与黑暗通化,万籁俱寂,只剩下张姮一人。

  “这里是哪里?!南唳?!你去哪里了?!”张姮想找到倚靠,或者手里想抓到可支撑的工具防身,可都是徒然,这里的地面跟那地墓一样严寒,空无一物。

  黑暗下无穷无尽的恐惧席卷全身,再没有回应,那种绝望和恐惧侵占腐蚀着张姮的一寸一律,像一只无形的兽,要将她徐徐吞没......许久许久,直到她被折磨地险些发狂,这种孤寂才被一双枯萎恰似残冬死树的手打破。

  那双手触到张姮的头便将她牢牢困住,指甲发狠一样嵌入她的面孔,这种钻心的疼痛,让张姮本升起希望的喜悦再度迷恋,而四周也响起嘶哑至极却激动无比的声音:“你是张思戚的孩子?!”

  张姮说不出只字片语,除了迫切的喘息声做不出任何回应。

  可对方却很满意她的反映,接着阴森道:“很好,你们很好,坐享天家富贵这么多年,你们应该想不到另有噩梦的存在吧?!”

  那声音带着无止尽的疯狂,张姮只觉得痛苦无比,可更大的恐惧在对方慢慢将手掐住她的脖颈瞬间放大:“你们活该!不,你们该受尽这世间最大的痛苦,眼睁睁看着被你们害死的冤魂再临人间,就像在黑暗里,没有人救你,只有让你生不如死的恐惧,日复一日享受濒死的绝望,吞咽你们所犯下的苦果!”

  张姮只觉得自己瞬间又回到了困于水中的绝境,她想挣扎,可于事无补,换来的只有那双手带来的更大死意和无尽的诅咒咆哮。

  突然张姮很恼怒!

  无声却在内心嘶吼着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恨她!厌她!害她!折辱她!利用她!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要她肩负!

  亲人死了,她无法昭雪,无法给他们公正!

  可遇而可求的爱,也充斥着杀机和欺骗!

  爱她护她的人更受到无穷无尽的折磨!

  可为什么?为什么罪恶滔天,做出这般恶行的人反而可以站在无人之境!随意地蔑视和抹杀她的反抗她的一切!甚至将这一切归罪到她的头上!他们自己做了错事,去丝绝不受上天的处罚?!依旧为所欲为着?!

  为什么——!

  这是什么天道!这是什么命运!她不认可!也绝不要这种命——!

  意识支配起呼吸的那一瞬间,张姮攀上那双瘦弱的手,死死反抗想要脱离,纵然对方纹丝不动,她也拼尽了权利反抗。

  她不要死!她不要为别人的恼恨填命!这不是她应该蒙受的,她也不要这种命运!

  那双手的主人没想到张姮在恐惧之下另有求生的奢望,可她越是反抗,他的手劲就越大,似乎想将她的脖颈掐断,发泄他这么多年积累的滔天恼恨。

  然而张姮耸立在濒死的边缘,比他的恼怒愈甚,拔下了南唳插在她发上的发簪,直接朝着手的主人而去!

  她不认为戳烂那双手自己就能够活命,但如果拖上他共赴黄泉,张姮义无反顾。

  “唔!”发簪嵌入了那人的身子,张姮感受得手上的湿润,脖子随之而来换得了空气,贪婪地吸取,痛苦低吼道:“要我死!可以,那你陪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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