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北伐！北伐！
除夕之夜的长安，镇守雍门的戍卫营里，守将岑晖正在与兵卒们痛饮。
城门落锁，守将成了部署，即即是烂醉陶醉不醒上面也不会找他。
“喝喝！”岑晖痛快酣畅的叫喊着。如今城中的主题是备战，再也不会有人追着他后面稽察，曾经克扣钱粮军饷之事，也就烟消云散了。
再者说，长安是大魏西都，就是真打起仗了，还能打到长安城下不成？他和其他几个守将盘算过，最多到郿县，洛阳的天子就得急着过来亲征了。小天子曹叡刚上任一年就让人家打到长安，那还不得让世人，让后人笑话死？预计他爷爷和老爹都得从宅兆里跳出来。
酒足饭饱，他猛然想起明天一早夏侯楙要来城头巡视，不放心的他做了良久的思想斗争，最终决定照旧上城头检察一番，免得出了差错。
雍城城头，原本五步一岗的卫兵因为过年的缘故，已经酿成了二十步一岗的松垮阵型。这些在年夜还坚守岗位的人不是什么大魏忠臣，只不外他们都是在军中人缘欠好，备受排挤才接到了这苦差事。个体人甚至是这个月才招募的新兵，等着充当阻拦诸葛亮北伐雄师的炮灰。
“一二三四五六……”岑晖怎么也数差池，原来应该是偶数的卫兵，在他已经眩晕的意识里酿成了单数。
算了，大过年的，有人站岗就不错了。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经过漆黑幽暗的箭楼时，他越想越差池，站立原地自言自语起来。
“差池啊。”
“哪差池？”一个酷寒的声音答道。
“适才有小我私家，怎么别人持枪，他持棍呢？那根棍子我好想还在哪见过……”
岑晖皱眉说着，整小我私家在黑黑暗愣住。
他故意沉了沉，手悄悄摸向腰间，然后屏住呼吸猛然转头。
“谁在说话！？！！！”
他最后见过的，是黑黑暗的那双眸子。
凉丝丝的触感自喉头传来，他乏力的闭上了极重眼皮，裹着极重铠甲的身体向后倒去。
在一个温暖的怀里，他慢慢睡着，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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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二年的元月，徐庶再次登上了长安高耸的城墙。
前夜起便弥漫关中的大雪已经停歇，阳光在漫天遍野的雪地上折射出耀眼金光，狂风拍面而来，融雪沿千年古城的斑驳城垣流下，宛若英雄迟暮的沧桑泪滴。
他不由得想起建安十六年的冬天，那是长安上一次抵御大敌的日子。面对汹涌的敌军，曹操接纳谋臣建议，冻冰城以拒敌于城门之外。
如今诸葛孔明兵势远甚于马超韩遂，自己面临着曹孟德当年的危局。不外区别在于，这次他掌控一切，定要让孔明这只卧龙，带着他兴复汉室的痴梦，永远埋葬关中。
“老师，从斥候传来诸葛亮起兵的消息，已经是第十天了。”
夏侯楙穿着厚重的甲胄走到老师身边，配合眺望着即将成就自己不世功勋的辽阔战场。
徐庶没有太过惊讶，与旧友对垒的一刻他期盼了太久，大战当前反倒有些木讷。
“还未探明走得那条路吗？”良久，徐庶才问道。
夏侯楙摇了摇头。“陇西那边听到了风声，但是迟迟没有见到蜀军先锋的影子。子午谷那边，谷道太过狭长，除非他们露头，否则基础无法探明。”
夏侯楙沉了口气，试着慰藉自己沉住气。“不外无所谓，两条路上我都派了重兵扼守，就连褒斜道那边，也给了王双三千戎马。一旦听到风声，无需我将令，他可径入褒斜道抢占地利，以居高临下之势击退蜀军。”
似乎有一张无形的舆图在面前展开，夏侯楙随手指点，在险要处落子，与致命处出招，徐庶闭目随想，不住颔首。
“总之，程武和夏侯霸在蓝田已经埋下伏兵，只要蜀军从子午谷中露头，就断无生天。”
年轻的都督张开五指，凌空一握，关中尽在掌握。
面对缜密的结构，徐庶脸上没有丝毫轻松之色。
“楙儿，听说你扣下了天子的诏书？”老者沉吟着问道。
“是。”就像儿时被父亲责备一样，夏侯楙反倒自豪的抬起了头。
“天子有何旨意？你对为师也不想说吗？”徐庶追问着。
“天子……天子要御驾亲征。”夏侯楙背过手，发出不满的叹息。
徐庶微微颔首：“老夫所料不错，小天子知道此战必胜，想来摘青桃子，树立天子威信。”
“什么天子亲征，基础就是曹子丹想来抢功！他自觉无法镇压司马懿、陈群等外姓重臣，便想要来抢占功！”
徐庶没有回覆。他是韩信的信徒，历来相信兵卒如箭，多多益善，如今夏侯楙为了保住统帅之位，拒绝关中数万精兵，不知到底是明智，照旧千虑一失。
不外没关系，这几十年来，无论是官渡之战，照旧赤壁之战，亦或是殷鉴不远的汉中、夷陵之战，决定国运的大战似乎都是兵少的战胜了兵多的。
如今，历史的这一页终于轮到他徐庶来书写。想到此，老智囊的眼中终于重新焕发了光泽。
“将军！将军！欠好啦，欠好啦！”
正在师徒说话的当口，城门守将岑晖张皇的跑上了马道。他的脚步如此慌忙，以至于忙乱间连头盔都掉到了地上。
“住口！大战在即，何来欠好之说！”夏侯楙剑眉怒立，呵叱着张皇的手下。往常都是稳重的夏侯霸卖力通报军令，要不是夏侯霸前去蓝田设伏，他是死也不会让岑晖这样的酒囊饭袋泛起在自己眼前的。
“别慌，慢慢说。”老徐庶轻轻抚慰着跪在地上的守将。
“是……是……末将活该……”岑晖扶正了头盔，喘着粗气说道：“诸……诸葛亮的雄师露头了！”
夏侯楙眼光一闪，兴奋喊道：“在哪条路？是不是子午谷！”
岑晖一脸惊慌道：“不是，朱赞将军差人来报，是祁山大营，他们攻打祁山了。”
“祁山？！”夏侯楙难以置信。“他们为何舍近求远？老师，会不会走漏了风声？”
徐庶微微摇头：“疑兵，孔明素来谨慎，却爱用疑兵之计，这我早就说过。不必惊慌，传令下去，让朱赞守住祁山堡，周边诸将机动策应。”
说着，他亲手写下军令，在墙头扣下学生的将军印玺，交给岑晖传于城下的传令兵。
祁山……徐庶望向远方八百里秦川，似乎年轻时望着隆中草庐中的棋盘。
那个曾经与自己手谈千百次的卧龙才子，终于又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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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山并不是一座高山，在辽阔的绵绵山脊间，它更像是一座不起眼的土丘。
让它成为兵家必争之地的原因，是上面修建的祁山堡。
早在诸葛亮北伐前的建安年间，得陇望蜀的曹操便看中了此地之要害，命人在此修建碉堡，取名“建安城”。
诸葛亮与曹操同为武侯，同为丞相，英雄所见略同。
当日夏侯楙斩桌角为誓后，诸将无不欢呼雀跃，唯有朱赞缄默沉静不语。早就得知夏侯楙阴谋的他，在这位新锐统帅的身上没有看到老一代魏武良将的影子，他的心中除了忠诚，仍保留着一丝魏武之臣的骄傲。
他的妻子死了，在那个蜀汉细作泛起后两天，杜氏旧疾加剧，撒手人寰。这个孤苦的忠臣决定将大部士兵和劳绩留给王双，独自带所部千余人前往祁山上的碉堡，在这个被夏侯楙称为诸葛亮不行能进攻的地方，坐看成败。
而在这个白雪初消的清晨，他却看到了敌人的影子。
“将军，是蜀国人！蜀国人杀上来了！”
阵阵箭雨声比属下的禀报声更先冲进他的耳朵。
“娘的，不是说诸葛亮走子午谷吗！”朱赞照旧本能的拿起佩剑，前去探望。
山脚下，玄色的军阵如同聚集的浪涛，眼看就要将祁山吞没。
“守在此地，我们居高临下，诸葛亮打不上来！”朱赞拔剑出营，攥紧剑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指着黑压压的蜀军，冲着长安偏向喝问：
“夏侯楙误国！误国！”
“将军，他们冲上来了……”小兵话没说完，躯干已经被飞来的长剑刺穿。
山脚下，一员猛将正率军提倡突击，身后的绛红色“马”字大纛迎风招展。
“大汉平北将军马岱在此，魏狗鼠辈还不速速投降！”
朱赞怒目而视，眼中满是怒火：
“大魏儿郎，人在堡在，给我射！”
弩机如飞蝗般席卷山道，山间白雪马上被甲士热血融化。
鼓角争鸣裹挟着干戈交击声响彻山谷，一场决定三国历史的大战，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