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抱了一会儿才离开。
席颜一直低着头,微卷的长发披肩,随着她的行动散落,掩去眉眼的角落。
“用饭了吗?”
两人缄默沉静了一会儿,陆淮青主动问道。
席颜悠悠地抬起头,看进他的眼睛里,看着看着,也不知是哪儿受了委屈,她竟是红了眼眶。
陆淮青这一见,也慌了,手忙脚乱地想捧她的脸,却在下一秒停下。
他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显得不合规则,思此,便收了回来。
男人无奈地微叹口气:“怎么哭了?这是饿哭了照旧怎么了?”
她摇头:“我吃了。”
他松了一口气,半开玩笑地说:“幸好你说你吃了,否则我这都得酿成厨子,立即准备撸起袖子钻厨房给你做吃的了。”
席颜被他逗笑。
见她笑了,他也才眉眼欢心,伸手已往,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我认识的席颜是一个很傲气、很自信、很坚强、纵然被泥石流所困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女人,可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小哭包一样,那么喜欢掉眼泪。”
“才不是!”席颜嘟囔着嘴否认,没好气地斜眼看他。
男人噗嗤一声笑作声,也不知是哪儿感受可笑,他笑得整个胸腔都在哆嗦。
她马上不开心了:“你笑完了吗?”
他迅速敛去笑意:“嗯,笑完了。”
“原来就不开心,还被你笑话,我更不开心了!”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找小我私家聊聊,纾解心中苦闷,不要总是把它们闷在心里。”
男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一朵飘荡在她心尖的云朵,轻轻拂着,很痒,却让她陶醉其中。
话末的刹那,只见男人身体微倾,凑近她的脸。
那双深邃、似是含着这世间万千柔情的眼睛落进她的眼中。
席颜听到,男人悦目的嗓音从嘴里溢出来:“席小姐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当那个听你倒苦水的人。”
席颜眸眼转了转,目光炙热,紧紧摄在他的身上,扫了一圈他的脸。
忽而,她笑了,伸手,抓起他的手腕,把他拉进自己的家。
——
帝都的夜总弥漫着一股纸醉金迷又璀璨的气质,立身于高楼阳台之处,视野高阔,能俯瞰整个帝都的美丽夜景。
席颜躺在阳台的躺椅上,两侧开得茂盛腊梅没有因夜色和冬寒变得蔫儿吧唧的,反而熠熠生辉,生命力顽强。
陆淮青从酒柜上拿来一瓶酒和一个酒杯,折返回来。
他递已往:“你要的酒。”
席颜睨了他一眼,蹙眉:“怎么只有一个就酒杯?你不喝吗?”
陆淮青就地坐在躺椅上,把酒和酒杯搁在旁边的玻璃桌子上,斜她一眼:“你不是不知道,我不太喝酒。”
“我今晚心情欠好,你也不陪着我喝吗?”
“……”
“更况且,你不是不会喝酒,只是不太常喝而已。之前在风山域我可看见你喝过……”
她满脸的委屈,煞有一种“你不舍命陪君子”就是天大的过错的感受。
男人无奈地起身:“行,你待在这儿别动,我再去拿个酒杯,陪你喝。”
席颜笑得一脸自得。
再回来时,席颜已经给自己倒了酒,端起喝了一口。
见他回来坐下,她忙给他酒杯里倒一杯。
她说:“这是我珍藏多年的红酒,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想起她房间里满酒柜的酒,更想起她曾指着那满酒柜的酒说,这都是我珍藏多年的珍宝,不是很是重要的人来家里,我是不会开封的。
陆淮青忍不住吐槽:“你那满酒柜的酒哪一瓶不是你珍藏多年的?”
“……”
他端起,也浅抿了一口。
味道辛烈微苦,滑入喉头之后会渗出一丝甜,不外一分钟,就反冲上来一股后劲儿。
后劲儿有点大啊。
许是自己长年待在那深山老林、少少与人打交道的风山域,陆淮青已经很久没有与人喝过酒了,更别说是这些他们普通人难以喝到的昂贵红酒。
见他蹙眉,席颜有种自己热情想分享宝物给别人、又担忧别人不喜欢的担忧感:“怎么,欠好喝?”
“好喝。”
“好喝你为什么蹙眉头?”
“后劲儿有点大。”
“……”
席颜忍不住笑作声来,见他双眉紧皱,有些惊奇地端起酒杯端详着,似是想不到这么冲,又放在鼻间嗅了嗅。
她笑的不行,结果惹来他一记斜眼。
席颜乖乖闭嘴,认真地说:“这款是我朋友从法国专门订购回来送给我的,说是这款酒在世上仅十瓶,珍贵无比,许多珍藏者都舍不得喝。”
他一愣,抬眼看她:“你怎么舍得了?”
“你知道这款酒叫什么吗?”
“什么?”
“美人泪。”
“?”
“听说,在十八世纪六十年代的时候,西方工业化生长迅速,经济生长更是飞速。那时候的富人多,喜欢喝酒,酒厂开的各处都是。要说那会儿,红酒名字能数得上名字的当属美人泪。”
陆淮青望着她,唇角浅勾,静静地看着她。
光下,更是把席颜那张脸衬得越发白皙,宛如陶瓷娃娃。
“其时,有位长得悦目的落魄小姐因无处可去,便进了那酒厂打工。怙恃双亡、家庭落魄本就给那位小姐带来了伤害,没想到在恋爱上,那女人也是情路坎坷,被自己最爱的人欺骗和叛逆,导致有天她在酿酒时偷偷哭了,落下了眼泪。其时老板恰巧来巡查酒厂事情进度,就看见了她站得笔直,眼角的泪却像是珍珠般一颗颗地落下,老板惊艳于对方的美貌和泪眼婆娑的破碎感,惊叹于此,便给了那酒取了个‘美人泪’的名字。”
“那老板挺不隧道的,”陆淮青沉了声音。
“?”
“取工业的名字建设在别人的痛苦和悲痛上,”他摇头,“不隧道。”
席颜噗嗤笑作声:“你适才尝了那酒,感受味道怎么样?”
陆淮青一顿,顾自回味一下:“辛辣猛烈,冲鼻,微苦,滑入喉头许久才品得出那一丝后劲儿里的甜。”
“是啊,那位小姐就像是这酒一样,这一生太苦了,唯一的甜……”她抿唇,“或许就是她死后,那位老板给她风物安葬吧。”
一顿,“可是,人生在世都尝不到的甜,死后还能尝获得什么?在世之人对逝世之人的伟大祭祀,不外是做给活人看的。”
陆淮青缄默沉静下来。
席颜又抿了一口酒,味道照旧那般浓烈。
也不知是酒意上来,使得她双眼不适,竟是红了眼眶。
她抬眼看向陆淮青:“你适才问我为什么舍得拿出来喝?”
“嗯。”
“因为珍贵,所以想跟最重要的那小我私家一起喝。”
男人双目倏然睁大。
席颜定定地凝视他几秒,尔后略显张皇地别开眼,故作轻松道:“别、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这酒的背后故事不太好,又那么苦,适合今晚开来喝。”
他心中那燃起的那股希望,在她这句落下之后,也随之落下了。
他低垂着头,轻轻摇着高脚杯。
红色酒水随着行动肆意摇曳,顺着透明平滑的杯壁鼓上、下坠。
两人缄默沉静了一会儿。
陆淮青再抬起头,望着她:“你跟你爸爸闹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