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火铳
“殿下,千万小心些,这工具太凶险!”
紫禁城马场之中,李景隆小心翼翼的把一支火铳,交给皇太孙。
这玩意是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带进宫里来的,若是被他老子李文忠知道了,定然要打断他的腿。
朱雄英看着那火铳,有些皱眉。
这明白就是一根粗粗的铁管子,中间掏空了,前面细后面粗,枪管里没有膛线,没有准星。铸造的也不甚精细,颇为粗拙。没有任何的抛光,枪管黝黑。
不外分量倒是实在,战场上来不及装填的时候,可以当榔头用。一下子抡已往,对方马上筋断骨折。
“拿来!”朱雄英伸手道。
李景隆不解,“殿下要什么?”
“火药,弹丸!”朱雄英开口道。
“那些工具,臣是万死也不敢往宫里带呀!”李景隆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你瞅你那前程?”朱雄英不悦道,“孤难得让你办点事,你看你办的!”
听皇太孙的话有些不满,李景隆心中既是委屈又是惊骇。委屈是,这跟火铳照旧他在家中仆人护卫哪软磨硬泡弄来的,惊骇的是皇太孙第一次让他服务,他就给办砸了。
可火药弹丸他真是不敢带!先别说能不能带进来,他被选到皇太孙身边第一天,就让他老子李文忠先是一顿老拳。
老辈子人教孩子,没那么多说道,说之前直接开打。
打了他之后严格申饬,别仗着有小智慧在皇太孙身边做些不应做的事。进宫陪太孙,要时刻牢记自己臣子的天职,不应做的不能做。否则,打断他的腿,都是轻的。
“要不........”李景隆想想,“殿下,臣实在是人微言轻,这种厉害的物事万不敢带进来。否则,您和茂太爷知会一声,他定然有措施!”
朱雄英想想,“嗯,你去跑个腿儿,去请孤的舅舅过来!”
“是!”李景隆允许一声,飞快的去了。
演武场中,不光只有他们二人,傅让带着其他勋贵子弟,在旁边休息。
朱雄英轻轻嗓子,“傅让,别歇着了,带大伙练起来!”
“荟萃!”傅让嗷唠一嗓子,数十个勋贵子弟在瞬间站好,行成一个小方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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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公常茂掌管着皇城殿前亲军,卖力整个皇城的守卫。
当天下午,就把朱雄英接到了亲军的交锋场中。其实,他敢把皇太孙带来,也是经过太子的首肯的。朱标虽然希望儿子能好好念书,但也不愿意他成为一个只知道念书的书呆子。
“殿下要看纵火铳吗?”常茂笑着说道,“臣让人放给您看就是!”
话音落下,对演武场那边数十位手持火铳的士卒出列,排成了三行。
最前方是手持火铳的,后面两位是装填弹丸火药的。
“准备!”军官扯着嗓子举手,“放!”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陪同着白烟,霎时而起,声势骇人。
距离那些火铳兵二十步外的朱雄英,清楚的看得手持火铳的士卒,因为后座力,差点连火铳的都拿不稳。魁梧的身子,明显猛烈的晃晃。
火铳,与其说是火枪的原型,不如说现在就是小型的火炮,他的口径另有装药量,都要远超厥后的火枪。
轰!轰!轰!
又是一轮,震得人耳膜都响,白烟笼罩之下,什么都看不清楚。
“停,不用放了!”朱雄英开口说着,掉臂身边的阻拦走到靶子处。
火铳声势虽然骇人,但可惜的是精准度太差,两轮射击之后,前方十个靶子中,竟然另有半数平安无事。
“殿下还想看什么?”常茂宠溺的笑道,“要不,臣让人给你拉几门炮过来?”
“孤听说火铳在军中备受推崇,可现在看来,这准头........”朱雄英皱眉道,“太差强人意了吧?”
“准头差点架不住人多!”常茂笑道,“几百支火铳一起发射,打不死敌人也吓死他们了!”说着,又道,“再说,您刚刚看的是直射,战场上可不是这么打!”
“用的弹丸也纷歧样,上阵的时候没有人用这种实心的铁疙瘩弹丸,都沙子一样的铅沙铁片子,塞进火铳之中,敌人过来的时候一打一大片,什么英雄好汉都受不住!”
“有点霰弹枪的意思!”朱雄英似乎明白了,心道。
“不外这玩意,照旧没有弓箭长枪好用!”常茂又道,“装药多了就炸膛,装少了打不远。射了几轮之后就发烫,人都拿不住。臣有次随军打仗的时候,前边的将士一边纵火铳,一边用尿呲。结果火铳被浸了,基础打不响。”
炸膛是因为铸造的工艺问题,药量掌握欠好,一是因为士兵的训练问题,二来是没有定装药。
朱雄英默默听着,开口道,“舅舅,能不能给孤找几个善于做火器的工匠来?”
“您见他们干什么?”常茂笑道。
大明开国之后,继续了不少前朝蒙元的糟粕。其中匠户就是其一,一旦为匠户,世世代代都要为匠户,职位极低。
见朱雄英坚持,常茂想想,继续开口,“今日营中,还真有几个坐班的工匠,正给弟兄们修理军械盔甲,臣这就让人给您叫来!”
不多时几个畏畏缩缩的人影被喊了过来,这些人一看就是劳感人,手上的枢纽粗大,满是老茧。
“小人,叩见皇太孙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雄英坐在一张椅子上,笑道,“起来,起来!”说着,看看这些跪在地上,五体投地仿若匍匐一般的工匠们问道,“你们中,谁是领头的?”
工匠中,一四十多岁的男人颤颤巍巍作声,“小人许三,是这些工匠的领班!”
“你会做火器?”
“小人祖上从前朝大元的时候,就在制造局造盏口铳!”许三回道,“到小人这已经第四代了!”
“你起来回话!”朱雄英开口道。
“小人不敢!”
话音未落,脖颈上一紧,已经被常茂的大手拽了起来,“殿下让你起你就起,哪那么多空话?”
“你过来点!”朱雄英对他招手,随即抽身世边侍卫的腰刀,在地上开始画起来。
“你看!”朱雄英边说边在地上画着,“孤心里有个想法,这火铳呢,不必那么粗大。枪管可以长些,细些。枪管下面可以包裹木头,这样不就不烫手了吗?后面带个枪托,可以抵在肩膀上,然后枪口照门这里三点一线,做个准星出来.........”
旁人听得云山雾罩,几个工匠却是听得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
科学技术的生长是需要脚踏实地的积累的,但也需要异想天开和灵机一动。
他们都做了一辈子火器的老工匠,自然能看出皇太孙所说的种种利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