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摇篮曲
短短几秒,唐慕之攥着男人隽秀温热的大掌顺势倚靠他入睡的行动可谓挥洒自如,甚至整个历程中没有丝毫多余的体现。
就恰似,用饭喝水那么自然……
可实际上,两人明白才认识不久。
但,现在巨细姐这种让大佬就这样陪着她入睡的行为却是如此理直气壮、又是如此理所应当,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而且,她也真的在睡了。
然而,女孩看似恬静的睡颜下,思绪则仍在不停翻腾——
起初自己下意识的想法是有朝一日终要和始作俑者劈面坚持。可谢昀自作主张去找自己的举动却打翻了她的推断。
种种迹象讲明,裴子羡不仅压根没想过要让自己和祝景果真坚持,他甚至、都不屑于将自己牵扯到这件事情里面。
到了这个田地,真不是她硬往自己脸上贴金。而是,这个漂亮宝物从始至终都对自己区别看待已然是事实胜于雄辩!
在许多人眼里,他们会从心底惧怕像裴子羡这样的人。
因为,如他这般的智者会让人感受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包罗秘密在他眼中早已无所遁形,而他却永远在自己之上。
愈甚至,这样一小我私家,既可以一边无事人一样慰藉着又哭又闹又笑又瓦解的自己,又可以同时十分理性地帮自己看清前路……
这类人,当老板远比做丈夫更合适。
理论上,唐慕之对此有所感悟。
可眼下这种亲密接触,以及偶尔拂过的微风所送来的淡淡冷香让她的嗅觉和触觉再一次面临着高强度挑战。
以至于,原本思路尚算清晰,这会儿竟被蛊惑得昏昏欲睡。
而且在此期间,有种工具犹如攀岩的藤蔓一样在疯狂滋长!
就在她逐渐不自禁地陷入朦胧睡意时,却敏锐地察觉到指腹间的抽离……
他在拒绝,他要走!
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后,唐慕之眼睫轻轻哆嗦着,但并未睁眼。反而轻轻张开粉唇,仿若闲谈地幽幽道:“裴爷,你知道吗?”
“先前我听到有人诉苦,说哄孩子睡觉陪孩子睡觉实在太累了。
其实,别说小孩了。我这么大的人,下午一觉醒来天黑了,孤苦感瞬间袭来,天地间似乎只有我一人……”
“原来我在翡翠湾就人生地不熟,外加肚子也不舒服,这种情况下,裴爷竟还要舍我而去?”
说的连她自己都要信以为真时,获得的却是一阵无声的缄默沉静。
不得已,唐慕之寸寸掀开眼帘。
眸光流转间,一脸幽怨地睨了人一眼后便就静静地盯着人看,也不说话。
一双杏眸水波潋滟,瞳孔明澈黑亮到哪怕他多一丝丝缱绻念头即是亵渎。
至于,这副浑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邀请的模样,则比欲擒故纵越发勾人。
裴子羡视线扫过她稍显凌乱的发丝,薄唇微抿时,一句软哑的控诉又飘然入耳,“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其实不值得裴爷花心思认真看待?”
听听,为了骗他睡觉可谓煞费苦心!
但直到当下这一秒,惯会撒娇的小女人偏生没有用她疼痛的右手来要挟他……
对唐慕之而言,由于没等到合意的答案遂不满地轻啧一声。尔后恶从胆边生,微微斜躺着头也不回地发号施令,“手。”
被迫工具人的商界贵胄掠过曾沾染鲜血的双手,隐隐有些无奈。
从“以色事人”到“暖腹神器”……
他也有如此才气兼备的一天。
男人紧凝着眼前玲珑有致的体形轮廓,眼尾酿起了浅淡笑弧。随后左臂揽着少女勾人的肩若雪缎,语含促狭,“男女有别,如此不妥。”
侧眸看着那张漫画手,巨细姐怒了。
随后一派慵懒地踢掉鞋子,似笑非笑地眯着眼扬唇,“长大了就是大宝宝。”
奈何,话一出口她就忏悔了。
原因无它,随着相互呼吸交缠,裴子羡一向磁性又醇浓的嗓音就这么钻进了耳朵里,“嗯,宝宝,睡吧。”
某宝宝:“???”
好一首、邪门的摇篮曲!
问题是,这样怎么睡得着?
大佬或许不知道,前所未有的距离和姿势霎时便令人体温升高,尤其是他身上源源不停侵袭而来的热度和冽香直勾得人心神不定……
真真是,自作孽,不行活!
而已,只要他肯留下就好。
少顷,女孩强行压下那些让人浮想联翩的旖旎心思,左右调整一下,在大佬胸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后直接闭眼入睡。
小女人体贴设计,怎能浪费她的苦心?
临时,美人在怀,自是不乱而已……
裴子羡身体松懈,呼吸绵长,终于支撑不住地阖上了眼帘。
正是这样的睡眠状态乐成骗过了一直在装睡的女孩,其时间走到下午两点三刻时怀中的娇软也彻底进入了梦乡。
可,看似沉沉入睡的男人却倏地睁开双眸,森如寒潭的瞳孔里不见丝毫睡意,且顷刻间便涌起层层冰冽的涟漪。
他深深地看了眼怀中人,又将她小心放平后便疾步抽身离去。
裴子羡想,那天的雾应该很大,所以她站在那里一定很迷茫。
……
十五分钟后,悠悠转醒的唐慕之顺着旋转楼梯拾级而下时入耳竟是谢昀近乎绝望的低吼——
“无论如何,都要把老吴找回来!否则就让他等着给我们收尸吧,三具!”
一丝错愕取代了女孩眼中原本因裴子羡早早离去略感懊恼的挫败,但也仅仅就瞬间之后,她的眼中一片清明。
朝对方手机轻昂下颚,尽管开口的询问语气中裹挟着几分刚睡醒的软哑,但依旧不怒自威,“这话什么意思?”
向来意气风发的特助本已经面如土色,闻此不仅连脊背都似乎弯了几分,而且头也不抬。
甚至就这样掉臂礼数,闷闷地回道:“慕小姐,我向您郑重致歉。”
“其实一开始我们就露馅了,翠明山外人不得入内。是我考虑不周连累您……”
唐慕之将信将疑地审察着人一圈,闷闷的音调里严肃又夹着颓靡如丧考妣。不外,他这番话却是点水不漏。
可自己谎称赏景其实是为祝景开脱一事,大佬实则早就心知肚明。
杀伐坚决之人其时都并未因此小题大做,何以现在为了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为难谢昀,还要跟他们翻旧账?
在巨细姐陷入沉思的间隙,却有一人偷覷着她的神色并准备蹑手蹑脚开溜。
没承想,下一秒,一句平静无波的疑问便如惊雷一般兜头罩下,“我有那么好乱来?”
以为侥幸蒙混过关刚想要百米冲刺的特助似乎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一时语塞。
面对谢昀一贯守口如瓶的套路,女孩却依旧不疾不徐地漫步上前。
须臾,她唇角扬起邪肆的弧度,然后拖腔带调地向人抛出了一个灵魂拷问,“不知道……在谢先生眼里,我和那位老吴相比,在裴爷面前谁的话语权更大?”
拉链封嘴的大鸵鸟:“?!”
这还用问?摆明了是您呐!
但他刚被杀伐大佬警告过,不行以去搬她这个万能救兵。
哑口无言的特助悄悄抬头,那心情可谓精彩至极。
却不意,恰好撞上一对漆黑又犀利的瞳仁,那眼神似乎在说“想好了再回覆”……
在巨细姐无声的威胁下,谢昀经过一秒钟的深思熟虑便重新选择了战队。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神情却愈发凝重。
一边稍显急切地瞄了眼腕表,一边硬着头皮解释道:“洽谈已经到了最要害的环节,顺利的话,这时候条约都应该已经签好了。”
“可就在聚会会议进行到一半时,老大得知您把他送的宾利一直留在了盛耀。”
“接下来的事,想必我不说您也能猜获得……”
她确实推测过裴子羡提前回来多数是和自己有关,但具体原因还不清楚。
然而,现在无需谢昀再仔细陈述历程,前因结果已然明朗——
仅凭她把车停在盛耀这个小细节,心思缜密的男人便推测出自己应该是蒙受了不白之冤。
“一声令下把庄翊从承川区调了回来,然后搭乘专机连夜回国,一落地本人就直奔盛耀……”
谢昀简练明了的归纳综合验证了她的料想。
但,她从中体会到的却不只有简简朴单的文字力量。
于唐慕之而言,他那样一个倨傲矜贵的人竟真愿意为了一个小误会而实时连夜回来,这才是给人攻击力最大的……
而且,这人向来只做不说。
不外,也恰恰是裴子羡这些未曾在自己面前言明的作为,在逐步证明她在他心中的职位和份量早已不行同日而语?
所谓“爱要有迹可循”,简陋如此了吧。
甚至,如今也已初见眉目。
少顷,唐慕之扑闪着纤浓的眼睫,堪堪压抑住过快的心跳频率,放慢呼吸直言不讳地追问:“你们犯了什么错,需要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