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栽赃移祸
玉文山。
慧剑门所在的山门。
此时,宗门的议事厅内,门主傅明山,半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长老们相互攻讦。
“岂有此理!居然胆敢杀害我慧剑门的门生,这是对我们宗门的挑衅。
就算对方是水师提督,此事也不行轻易饶过。我建议先派人去事察司讨要尸体,探询情况,再点齐人马去常府兴师问罪。
否则,我慧剑门的面子往哪放?青州的江湖同道们又会如何看看待我们?”
太师椅所围成的空地中央,一位其貌不扬,满脸通红的长老来回奔走。振臂高呼,要为此事定下基调。此次被杀的四名门生都在他的麾下,所以反映也最猛烈。
一位与他差池付的长老突然站了出来,“方长老说得有理。不外有一点我们也要注意,那常威不外是一个废物二世祖而已,却有四名门生折在他手中。
导致现在江湖上有人怀疑我慧剑门门生的实力,这才是丢尽我门派脸面的泉源。”
“陈长老!你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麾下的门生学艺不精吗?”
“事实摆在眼前,我可没说乱说。”
“老匹夫!说我功夫不行,不如咱们出去练练?”
眼见争吵马上就要转变为争斗,傅明山开口喝止住两人,又抚慰了一番,才把局面稳定住。
这种情况他看了不知几多遍,有时候也曾想过,若是自己不出头,这些人到底会不会打起来,现在想来多数是不会的。
慧剑门取自开派祖师的绝学慧剑式,此剑招也是慧剑门剑法的精要所在。
与凡人所想象差异,慧剑式并非一般的武学招式,而是一套武学理论,要求修习者拥有极高的悟性和智慧。
初学者要先习剑理。剑长几尺几分,剑身材质如何,剑脊使用何种工艺,剑锋开刃频频,乃至剑条的收窄渐薄,剑镡巨细重量,剑格形状巨细,都要烂熟于心。
随后便要了解诸般武功路数,单刀、双刀、柳叶刀、鬼头刀、大砍刀、斩马刀,长枪,大戟、蛇矛、齐眉棍、狼牙棒、白蜡杆、禅杖、方便铲,乃至所有的长兵、短器、掌法、拳法、腿功、暗器暗器等都要涉猎。
然后凭据剑式总决,理解练习种种繁复的破解招式,做到融会领悟。
最后再依凭自身悟性,在战斗中分析破解对方武功路数,找出破绽,最后一剑制敌。
修习如此庞大,所以能习得慧剑式的门生,无不天资聪慧,心思机敏。便如他自己,在担任慧剑门门主之前,便曾考取过功名。
一门派的智慧人既是优势,也是劣势。
因需要招收聪慧的门生,慧剑门多到到书香门第,又或者是书院私塾中招收门生。与青州府当地的官宦、士子结下情谊,利益盘结庞杂,拥有诸多便利。
但同时智慧人想法太多,做事前都要先分析利弊,宗门内干实事的人便少了。
而且智慧人傲才视物,谁也不平谁,导致门内凝聚力不强,缺乏勇猛精进之心。弊病积累,难以根治。
就如同这行侠仗义,早年间宗门是外来人者,基本未稳,需要门生深入民间,为宗门带来声誉,同时也能借机考教,提拔一批具有天赋的门生。
但如今慧剑门早已坐稳了青州府的三大门派的职位,不再需要这些善名。
而且门生行侠时,往往为了谋取名声,去招惹一些不应惹的人物,为宗门引来麻烦。
所以这条门规在如今看来,早已是不合适了。
但不少长老主事都因这条捷径而声名鹊起,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谁也不敢出头提此事。
不外傅明山能担任门主之位,也不是全无本事,只见他拍了怕木桌,道:“两位长老说得都有一些原理,不外如何搪塞常昆父子,我认为还需从长计议,不如各人回去思考一番,各拿出一套方案吧。”
他应对的要领很简朴,就是一个字——拖!
傅明山心知等这些人回去之后定会冥思苦想,拿出一套繁复无比的方案。
众位长老再讨论修改一番,等最终的结论出来,此事的风头早过,众人都忘得差不多了。
到时,自己再隐秘地找一位妙手,把罪魁罪魁常威干掉,事情就算完美解决了。
众人听到傅明山的话,皆觉得谋定尔后动,确实有原理,各个磨拳擦掌,准备做出个完美无比的计划,压服其余人。
就在这时,一名门生泛起在议事厅外。
“参见列位长老,山脚处急报,事察司有大批人马上山,守门的门生阻挡不住,现在已经到达半山腰了。”
“什么?”
议事厅内众人纷纷起身,露出惊骇的神情。
这青州府,只要是官面上的人物,谁人不知慧剑门交游辽阔,与清流一脉交好,是道台、学政大人的座上宾,任谁都要卖几分薄面。
常昆水师提督的名头虽大,但属于军中人物,没有调令,辖制不了怙恃官员。
所以就算刺杀常威的案子事发,有着官府的关系,慧剑门上下也未将其当成太大的麻烦,反而要去常府兴师问罪。
但现在居然有人敢上山问罪,难道是翻天了不成?
傅明山沉声道:“此事恐怕有异,众位长老随我一同出去检察。”
随即,一群人声势赫赫地赶到山腰,只见山下旌旗遍布,有数不清的人马。
“武备营的人也来了!”
傅明山一眼看见其中明黄色的旗帜,内心狠狠震动,对方声势如此浩荡,绝不会轻易地空手而归。
半山腰的平台上,一队队戎马在此停驻。
傅明山在人群中看到了熟人杨都尉,立刻高声道:“都尉大人!都尉大人!不知有何要事,要劳烦您过来?”
杨都尉听到傅明山在招呼自己,立刻被吓到了,缩了缩脖子,纵马往后方退去,话都不敢回应一声。
“杨都尉似乎和慧剑门很熟?”
黄公公双手握住缰绳,从人群中徐徐走出,堵住杨都尉的退路。
杨都尉的额头处流下黄豆巨细的汗珠,赶忙道:“回禀公公!绝无此事,小人大老粗一个,这慧剑门的爱掉书袋子,最厌烦这种人了。”
“哦——?”
黄公公拉长了尾音,考量地瞧了杨都尉一眼。不置可否。
他独骑走在所有人之前,狠狠地一挥手,几个五花大绑的吏候被推了上来。
“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这些个家伙吃着皇家的饭,却为外人通风报信,吃里扒外,实在罪无可恕。
来人,都给我砍了!”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啊!”
跪倒在几人高声求饶,但站在身后的小太监没有犹豫,手起刀落,一滩热血洒过,将他们斩首。
一人一脚,将头颅踹到了慧剑门众人身前。
“年老!”
“二叔!”
慧剑门众人中,有几人冲出,抱住头颅不停痛哭。
傅明山知道,自己的门人之中不少来自当地大族,他们两头下注,将子孙划分部署在江湖宗门和朝堂中。
这些人都是刚刚接到消息,试图报信者,没想到眼前的阉人如此狠辣,一个不漏全给杀了。
傅明山强忍心中怒气,道:“公公执法严明,真是令人佩服!”
黄公公冷哼一声;“本官奉圣上命令,担任监察使。自然要秉公执法,清正法度。
现查明慧剑门胆大包天,刺杀朝廷重臣,偷窃朝廷秘密,意图谋反,傅门主,你可知罪?”
黄公公劈头盖脑,就是一大通罪名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