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袭山

　　鲁达听后错愕，其实他深知逐鹿山中有许多降将都是被宋公明和吴庸设计赚来的，多数是无奈落草，此时想要为大头领辩解一二却也无从说起，又见杀上来的官兵愈来愈多，当下扫了一铲，领导剩余人马朝宋公明撤离的偏向追已往。

　　不知何时起，宋公明等人一逃，关胜、秦明等人接连反叛，原本还胜券在握的逐鹿山情势逆转，开始全线瓦解，兵败如山倒。

　　无数人掉臂还在厮杀的兄弟，转身召唤奔逃，一呼十、十喊百，纷纷钻进山林隐匿之处，亡命般逃窜，相互推搡、踩踏，杂乱中导致又有一部门溃兵拥挤倒地，被身后官兵追上，乱刀劈死。

　　夜色愈浓，明月当空。

　　喊杀声音越来越小，山野间偶尔有山寨头领聚拢败兵重新组织回防，也被士气高涨的官兵蜂拥已往，一路推平追剿，直到反抗的声音彻底消失。

　　李宓看着山下一幕幕场景，犹如一座缄默沉静的雕塑，立在夜色里，静寂无声。

　　他目睹着逐鹿山由巅峰出击、兵锋正盛，再到混战焦灼、将士疲敝，到最后全线崩盘、兵败山倒，这一幕幕都映在眼里。

　　冷风乍起，凉意攀升。

　　红藜走过来，将一件貂绒大氅给他披上去，兴奋道：“督主，大局已定了。”

　　“嗯。”李宓转过来，看了眼满脸喜色的死士，点颔首，“让六扇门和控鹤府，开始行动吧。”

　　红藜躬身抱拳，“是！”

　　待她离开后，李宓看着逐鹿山的偏向，那边另有人在行动着，乐成后，偌大的逐鹿山寨便从史书上彻底抹去了。

　　……

　　逐鹿山东面战场，宋公明的两万余军队被击溃，大多数人除去战死一部门外，不是被官兵生擒活捉就是亡命的奔逃，然后被追上、砍杀。

　　战场那边溃败的消息还未来得及传回逐鹿山水泊，从夜幕降临到宋公明携众溃逃，前后只不外半天的时光，即便有人骑上快马想将消息通报回去，也会被早已埋伏在路上的控鹤府刀手杀死。

　　现在，驻守在水泊码头四周的阮小二、阮小五以及李俊、童威、童猛等人尚未察觉出异样，都领导各自手下坐等接应。

　　夜色下沉后，云层极厚，山林间，有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悄然移动，这些过来的人当中，大部门是六扇门抽调组成的校尉，一部门则是控鹤府麾下的精锐死士以及民间募集的江湖刀手。

　　当中这些死士平日训练就偏重于刺杀、捉拿、情报等方面，因为此次围剿逐鹿山至关重要，所以控鹤府带队的是全国十五道的指挥官之一，名叫林雾的黄鹤郎。

　　此人曾是江湖鹰爪门的帮主，壮盛之时收有门徒近千人，专职领取赏金，为雇主杀人，林雾本人更是二品小宗师境界的武林妙手，一手夺命离别钩杀得江湖闻风丧胆。

　　只不外厥后在六扇门围剿下，鹰爪门分崩离析，林雾也被生擒活捉，辗转之下，被选拔到控鹤府担任黄鹤郎一职。

　　此次逐鹿山水泊看守码头的首领，除阮氏兄弟外，李俊、童威童猛都是酷爱耍钱之人，现在几人聚拢在旗船上聚众赌钱，只有阮氏兄弟在左侧两条大船上小心戒备。

　　听着旗船里的谩骂与怨愤，酒香肉香一并从那边飘出来，头领跟喽啰们大叫小叫喧闹着，阮小二摇头叹气靠在船栏上，神情不屑，抱刀闭眼假寐。

　　杀戮的气氛，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悄然而生。

　　因为停靠在码头的船舶要运载雄师，所以留守的水军兄弟并不多，况且各人心知肚明自家军队是和朝廷主力决战了，哪能料想会有人乘隙偷袭码头。

　　留守的水军约莫二三百人上下，其中一部门在船舱内睡觉、闲聊，另一部门则聚拢在李俊等几位头领身边耍钱，仅有归属于阮氏兄弟的少部门水军划分在甲板、岸边警戒，不外也多数意兴阑珊、心生诉苦。

　　趁着夜色，月光被一团乌云掩住的刹那，精于谋害的控鹤府死士在黄鹤郎林雾的指挥下率先下水，衔刀潜在水中摸近那些有水军警戒的船舶，将眼线逐一清理洁净后，身后的大队人马开始由外而内困绕码头。

　　见码头上的人仍是没有反映，一身笼罩于黑甲中的黄鹤郎林雾嘴角冷冽一勾，抽出绣春刀，往前一挥。

　　随着命令下达，一拨拨黑甲人井然有序地从陆地、水泊翻进船队，跳上甲板后弯腰前奔，提起短弩拉弦劲射，秋风扫落叶一般射杀所到之处的逐鹿山水军。

　　一些水军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嚎声，就被弩箭钉穿喉咙，捂着脖子无声无息死去，随后尸体就被另一名灵敏脱手的黑甲人悄然放倒，根原来不及做出任何挣扎。

　　外围清理洁净后，黑甲死士、校尉、刀手们由各个偏向渐次向水泊头领们聚集的旗船中心靠拢，接下来就是一场更为阴险的袭杀。

　　直到连续清理外面十来条船后，假寐中的‘立地太岁’阮小二察觉异常，站起身看清大致脉络后，操起朴刀将一个偷偷摸过来的身影劈死，怒吼道：“有敌袭！”

　　随后，四周偷偷摸摸的杀手们不再隐藏身影，从外围的船上、岸边冲过来，一刀一个将水边、岸上的逐鹿山水卒屠杀洁净。

　　距离阮小二不远的‘短命二郎’阮小五有些发懵，他刚从宿醉中醒来，正要转头询问年老哪里来的敌人，敢杀到逐鹿山这里，竟然如此手段凌厉。

　　当他转头时，嗖嗖嗖几声箭矢破空的轻微声响，然后就见到血腥的局面，才作声示警的阮小二挥刀躲过一支羽箭的袭击，就给第二根绕出一个大弧的羽箭从侧面射进肋部。

　　阮小二踉跄一退，又被一支羽箭迎面射来，除去第二根阴险至极的冷箭躲无可躲外，其余两根都不在话下，皆被他手起刀落劈下。

　　阮小二侧过头，一手提刀挥砍，竭力道：“朝廷的人马杀过来了！”

　　才说完，一名身材魁梧的黑甲管带就一跨轻松跃入船舱，脸上有几分恼火阮小二的多事，一手提弩，一手抽刀劈向对方。

　　阮小五哪里经历过这种生死只在一瞬间的袭杀，以往都是他们逐鹿山围攻别人，虽说也有鲜血淋漓的辛辣局面，但远没有今晚这场偷袭来得恐怖残酷。

　　这伙黑甲杀手仅是泛起在眼前，就有一股威慑逼人的极重压力。

　　别说阮小五目瞪口呆，就连在他眼中无所不能的年老阮小二，也在黑甲管带一刀之下连胳膊带整片肩头，都给哗啦一下劈断。

　　身披黑甲的控鹤府管带一刀才下，紧接着下一刀又迅猛撩起，将阮小二的头颅砍落，同时下一秒抬起臂弩射向另一条船的阮小五。

　　或许是阮小五命不应绝，生死一刻竟福至心灵，下意识使出一记泰山压顶，堪堪躲过那支弩箭，身形下坠踏破船板木片，落入底仓中，随即赶忙翻腾后撤。

　　阮小五仗着熟悉地形，亡命滚走，每一次腾挪，都有从甲板上泼洒而下的弩箭如影随形，生死只在一线间。

　　黑甲管带轻轻咦了一声，显然没想到这小子如此滑溜，正想要示意两名控鹤府死士跳下去追杀，一名同样披甲的男子跃上船顶，手持一张牛角大弓，朝一艘骤然亮起灯火的船舱，一箭射去，破窗而入。

　　那船舱里的逐鹿山水卒刚点起灯火，就被射穿喉咙，连带着刚刚点起的灯火应声而灭，可见射箭者的膂力之强、箭之精准。

　　这名身手特殊的黑甲男子冷声道：“今夜只管杀人，我来处置惩罚下面这条鱼，你去解决旗船那边。这次咱们控鹤府斩获的人头要是输给沈浪手底下的校尉们，你提头来见。”

　　控鹤府管带眼中露出一抹惊惧，赶忙抱拳应诺一声，领着麾下死士们继续向前奔跑，如同一头灵猿轻盈跳出船舱，迅速推进战场，生怕落后于其他人，导致己方捞不到战功。

　　数量不多但贵在精锐的死士们一马当先，势如破竹般杀空数条船舱，急遽应战的逐鹿山水卒们多数只有被割稻草般屠杀的下场。

　　一些江湖草泽身世的水军并非武艺不精，也有一战之力，只不外这帮被控鹤府精挑细选培养的死士没有什么江湖考究，小规模里的短兵相接，险些是转瞬之间就形成以多欺少的优势局面。

　　先是两三柄绣春刀突进，辅以劲弩见缝插针的阴险袭射，死士们又有精心打磨的贴身甲胄护体，只要不是致命伤，这些死士基础不予理会，任由你刺上他两三刀，他们就能乘隙一刀重伤甚至捅死你。

　　要知道控鹤府死士本就是自禁军、六扇门以及江湖刀手里五花八门挑选出来的精干，能通过考核则说明单对单的捉对厮杀本就不俗，成为死士后又浸染精通了许多军伍战阵，就化为三五成群的鬣狗，比起之前杀伤力不行同日而语。

　　船顶那名发号施令的黑甲人正是控鹤府十五位黄鹤郎之一的林雾，他眼神一凛，瞅准躲避在船舶底仓的‘泥鳅’，从背后箭囊拈出一支精制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