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打狗
李宓却贼不要脸地已往拉着吕辞的手，勾着如葱玉指道：“老吕，我觉得是该考虑一下你那天提亲的事情了。”
老吕笑得脸上褶子挤在一起，像朵春景辉煌光耀的雏菊花，“妆奁我都备好了哩！”
两人马上兴奋地聚到一块叽叽咕咕起来，吕辞听他们没嘀咕什么好话，无非就是老岳父公、乘龙快婿这样的字眼，却一点都生气不起来。
倘若她能看到角落里那一老一少头对头的狡猾模样，恐怕就能深切体会狼狈为奸这个词是怎么用的了。
……
小莲花山大当家袁熊畜使得一手好刀法，一柄开山刀无论马战抑或步战都耍得虎虎生威，他对敌过招只有三板斧的刀法，据说是从江湖上某套赫赫有名的杀人刀法里偷师来的三招，因此他也只会三招刀法。
虽然刀法不多，但袁熊畜生得虎背熊腰，更是天生蛮力，挥砍起刀来力道奇大，往往三招之内就将对手打落武器、斩下首级。
若是对手捱过了三招，袁熊畜便收刀再耍一遍三板斧，而且一次比一次刀势凶猛，力量似乎永远不会枯竭。
这么耗下去，没谁受得了他这个打法，打着打着便打出了凶名。
江湖人凭据袁熊畜的貌寝相貌恶趣味地丢了个青面兽的外号给他。
今日青面兽袁熊畜点齐了小莲花山三百号山匪，与二当家曹豹领三十骑打头阵，前往碧蹄馆，准备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令郎哥，虽然顺道剥皮喂狗震慑一下黎民也是要做的。
很快，碧蹄馆集镇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大地摇晃惊动，屋檐上的角灯无风自动，许多人都好奇从屋里出来张望。
只见遥遥几十骑从山上奔袭过来，为首之人怒目凶睛、额间至右鬓有条狰狞刀疤，乍看之下宛如恶鬼出世，格外恐怖。
小莲花山大当家袁熊畜身着黑袍，开山刀拖地而行，掀起大团沙土，铁蹄踏过之处宛如山崩地裂。
只听他内力雄浑地朝碧蹄馆吼已往，“小莲花山袁熊畜，前来碧蹄馆请令郎见教！”
远方年轻令郎满身气机猛然涌起，身形如飞燕倒掠向铁骑奔来偏向，放声笑道：“那本令郎便不惜见教，出门打狗！”
碧蹄馆那条不外三驾马车宽的青泥板小道上，李宓每一次脚尖落地，都市在青泥板上踩出个石窟窿，脚边空气便震荡一环。
碧蹄馆围观黎民只见一道青衫一闪而逝，身后留下一大串间隔两丈爆绽如莲花的脚印，像皮闹孩子拿石头往池塘旋了一个洪流漂。
袁熊畜见来人杀气腾腾，瞳孔猛然一缩，抬手勒住缰绳，身后连同二当家曹豹在内三十骑齐齐停下。
李宓孤身一人冲向三十余骑，脚步没有丝毫停滞，袁熊畜也是见过大风浪的山贼，并没有被对方有恃无恐的脚步吓退，嘴角扯了扯阴狠道：“一小队冲锋，把这小子踩成肉泥！”
只见袁熊畜身后的三十骑中分出十骑，十骑中又以两骑当先，结实战马在极速奔跑中展现出某种极具视觉美感的动态。
这三十骑都是袁熊畜从赵朝掳来的战马，远比寻常饲养的野马熟谙战事，眼见着战马脖子上的鬃毛随疾风有纪律掠起，如冲城战车般一齐撞向李宓。
两柄开山刀出鞘，比十五的月要冷要亮，只见两名搏杀经验富厚的马贼稳坐马背，身子随着马匹有纪律的奔跑上下颠簸，紧握钢刀，随时准备劈砍出去。
迫近李宓时，两刀配合战马奔跑速度瞬间挥出，杀机凌厉。
而李宓却不闪不退，双脚猛踏地面，身子如飞快旋转起来的陀螺跃向半空，划出半道悦目的圆弧，手掌犷悍一劈，将左边那名一刀劈空的山贼劈落。
鲜血瞬间迸溅出来，同时李宓身子使出千斤坠往马背一压，只听马鞍发出一声噼啪巨响，战马哀嚎，重逾千钧的马躯被轰然压垮，四肢马蹄拦腰折断便倒地不起了。
李宓借力再次腾跃而起，身子直直撞向右边那名山贼，侧击猛撞，另一匹战马四蹄瞬间悬空，离地数息后连带着马背上的山贼撞向街边的墙垣，马背上的山贼就地昏厥已往。
李宓借着战马反弹的力道，落地闪电踏出几步，身子转了泰半圈才落在距离袁熊畜十丈以外的地方稳住，青泥板街面被脚掌擦出一大段距离的鞋印。
虽然两匹战马瞬间折损，剩余八名依次奔来的骑士也未曾露怯，他们都是随着袁熊畜铁血打熬出来的心腹，否则也不会有资格骑马。
只见八骑齐齐抽刀，再次劈向挡在路中央那张俊脸，而李宓身形如一尾游鱼瞬间突入马阵，脚尖虚点地面如踏步凌空。
他歪头躲过两刀，伸手抓住一名山贼臂膀，轻呵一声借着战马冲势拔地而起，上了战马踹下山贼，只见山贼落地时胸膛凹下去一块，骨头都踩碎了。
李宓踩着马背，以八匹马为战场，身形飞掠，双手按着两名山贼的脑袋猛拍到一起，两颗脑袋如破烂的西瓜迸出血来。
李宓又拉住尸体往后面一抛，两具尸体马上激射出去，砸落后面两匹马上的山贼。
左右两侧山贼往李宓这边靠拢已往，配合着抽刀劈来，李宓身子一跃而起，两只脚划分朝马首踏去。
未见如何使力，两匹饱经战事的战马头颅尽碎，前蹄弯曲向下撞到青泥板上，整具后躯连带着主人向天空高高抛起，然后轰然砸地。
其中一名山贼身手矫健，战马倒地瞬间便翻腾出去，被另一名同伙伸手一拉，后者绝不拖泥带水地跃身上马，追随着仅余一半骑兵继续困绕李宓。
李宓落地一个鹞子翻身，半空中屈膝砸向背着两名山贼的战马，两名山贼刚一出刀，瞬间被对方犷悍逼来的气机弹回去。
李宓双膝在两人肩头落下，战马猛地痛苦嘶鸣起来，两名山贼只觉肩头似被万钧重担压断，七窍出血，暴毙而亡。
如飘逸仙人般脱手利落的年轻人又斜刺向另一名山贼，脚尖一点踢断那人脖子，兔起鹘落之间便解决剩余人马，皆是一招毙命绝不拖泥带水，出招狠辣得一塌糊涂。
至此，袁熊畜派来的十骑精锐全部死绝。
二当家曹豹看得心惊胆战，前面这兔儿爷可比几天前身手更凌厉了些，有些紧张道：“咱们要不等等后面的弟兄，等三百人到齐了，就不信耗不死这小子！”
袁熊畜却摇头，提起手中开山刀平静道：“我先去会会他，你们留在原地不许脱手，等人。”
曹豹哪能不知道自己年老什么水平，明显比那兔儿爷差一大截，这样去岂不是送死？于是立即红着眼睛沙哑着嗓子喊了声年老。
袁熊畜却转头笑了，脸上的刀疤似乎也温柔了许多，“放心，我惜命着呢，不会那么容易交接在这里。”
说完，他脸色立时肃穆起来，命令道：“听我的，所有人原地待命，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得轻举妄动！”
二十骑红着眼睛齐齐允许。
袁熊畜这才徐徐从马匹跃下，右手轻柔摸了摸战马的脖子，战马通晓人意，恋恋不舍地蹭了下主人，哀哀鸣叫着。
袁熊畜没有再转头，独自提刀朝李宓走已往，背影一瞬间似乎老了十岁。
他盯着几丈前那张白脸，镇定说道：“小莲花山袁熊畜，下马请令郎见教。”
李宓没有说话，双掌交叠伸出去，做出个请的姿势。
下一息，袁熊畜开山刀出鞘，刀光刺过刀疤，杀意弥漫四周，朝李宓举刀奔去。
李宓双脚微微疏散，偏头闪过一刀，用左掌拐刀躲开第二招攻势，又以右掌猛劈刀身化解第三招攻势，整个历程一气呵成。
袁熊畜取自江湖赫赫有名杀人刀法的三板斧虽简朴明快，却刀势凶猛，与人对战无往倒霉，然而到了李宓这里就跟泥牛入海一般，丝毫没有攻势。
袁熊畜感应恼怒，三板斧再来一套，结合自己平日杀人琢磨出来的刀法，全力以赴，不敢奢望一刀劈死小白脸，起码让他流点血。
在外人看来以为又耍一遍三板斧的袁熊畜刀锋接近李宓时，刀锋突然偏转，迅猛无匹刺向了他左臂。
然而李宓并不去看即将触及手臂的刀刃，两手袖袍瞬间鼓胀，在身前形成一道看不出丝毫漏洞的澎湃罡气，开山刀触及罡气便激射反弹回去。
袁熊畜不退反进，再挥钢刀骤然发力，试图将刀锋刺进这道看上去若有若无的罡气中。
刀锋与罡风发生剧烈摩擦，竟发出类似金铁交鸣的撞击声，李宓气息平缓，体内气机如泉涌，刹那间连续数次暴涨罡气，将袁熊畜顶飞出去。
袁熊畜快速稳住后撤身形，右手持刀抹出一个微妙的幅度，竟然再次抽身返回，角度刁钻，要砍去李宓的手腕。
眼见李宓手无寸铁，手掌却化作刀势朝他脖颈劈来，袁熊畜脑中警铃大作，立纵然出千斤坠，双脚踏碎地砖，堪堪低了头避过这看似简朴实则绝杀的一掌。
死里逃生的袁熊畜又拔起脚尖，双手齐齐握住刀柄再次前冲，以携雷带风之势刺向小白脸。
李宓收起气机，脚尖点着地面跃起半空，如凌燕盘旋，才触及一眨眼功夫便手掌作刀，撩起刺向袁熊畜胸口。
打架憋屈的袁熊畜收刀扭转，搅起一阵刀风，身形瞬间侧翻出去，在青泥板街道另一侧站定，然后手中钢刀再次白芒暴涨，滔滔刀气向李宓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