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景已经从樽儿处知晓,太子和申仪公主乃是时皇后所出的一对龙凤胎。
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表姐妹,算得上青梅竹马,情感自然不错。
只不外厥后,庆阳郡主行事越发张扬乖僻,与稳重老成的太子和端庄淑秀的大公主徐徐分道扬镳,这才疏远了。
平日里鲜少往来不提,但总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亲眷,收支宫廷,总是要碰面的。
她轻轻颔首:“是。”
这时,容尚宫急遽从外头进来,俯身在时皇后耳边说了句什么。
时皇后面容肃穆起来,抬头对着时景说道:“小景,姑母另有一些事务要处置惩罚。时候尚早,不若你先去春澜殿见一见淑妃,也好叫她放心。”
时景很是乖顺,道了声“是”,便就起身,跟在引路的永生殿宫女身后离开了。
皇后望着少女纤瘦挺拔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又作声问道:“你怎么看?”
容尚宫抿了抿唇:“欠好说。”
“嗯?”,皇后下颔微抬。
容尚宫忙道:“已往的事还记不记得,欠好说。但郡主的性子却与从前纷歧样了。”
时皇后目光动了动。
确实,若换了往日,小景在她跟前哪里能有这样知礼守礼坐得住的?早就像个猴子样随处蹿了。今日的宫礼行得周正,一丝一毫都没偏了规则。
就连走路时的身姿都规则了许多。
短短几日光景,就似乎彻底变了一小我私家,令人……惊诧。
她幽幽叹口气:“也罢,总比先前要好。”
……
庆宫弘大雄伟,依山傍水而建,放眼眺望,层峦叠翠可见,雕栏画栋亦有,步履所及之处,都是秀色可餐的风物。
与时景在那个雨夜之中所见,截然差异。
瓶儿被容尚宫留下了说话,现在她身边只有樽儿和永生殿的宫女。
廊台上,她突然停下脚步,望向那位目光有些怯意的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连忙福身:“奴婢春芜,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三等宫女,平素里卖力接引送客。郡主每回来永生殿都是奴婢接待的。”
樽儿笑着说道:“春芜虽然只是三等宫女,但她很受容尚宫的器重,未来许是要接承衣钵的。”
尚宫之位,乃是有品级的女官,向来只授予勋贵之后。
像容尚宫这样,以区区陪嫁婢女的身份登上这个位置的,自大庆开国以来,照旧头一份。
也只有唯一份。
时景何其聪慧,便知道这小宫女也是有来历的。
她点颔首说道:“有劳了。”
一路行到春澜殿四周,樽儿对春芜说道:“前面即是淑妃娘娘的寝殿,我带郡主已往即是了,就不劳烦春芜姐姐辛苦了。”
春芜脸上现出一副如释重负的心情,兴奋地说道:“那我就不再送了。”
她冲着时景行了个礼,便急遽返转回去。
时景望向了樽儿。
樽儿压低声音说道:“永生殿与春澜殿之间有些反面,两边的宫人侍女私底下相互差池付,虽不敢在明面上做些什么,但黑暗的小手段不停。”
她顿了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时景点了颔首:“樽儿,你做得很好。”
樽儿的话虽然隐晦蕴藉,但结合前几日所谈,不难知道两宫反面的缘由是什么。
时皇后自从生了一对龙凤胎后,再无恩宠。
而陛下对淑妃娘娘的痛爱,却从她入宫之日起,一直延绵到了现在。
哪怕后宫不停再添新人,陛下也时常换新欢,但淑妃后宫第一宠妃的位置,却从来都没有变过。
除了二皇子萧祁,淑妃娘娘还诞下了五皇子萧陇,六皇子萧阶和七皇子萧随。
庆宫内一半的皇子都是她生的,这份痛爱,无人能及。
儿子生得多了,再温柔温顺的人难免也会生出点此外想法来——哪怕她自己不想,家族和朝臣也总有人会替她计划。
所以,在朝中拥立二皇子的人,并不比太子的少。
陛下对这些事一清二楚,但他的态度模棱两可。
他从没有在任何场所有过任何计划弃立太子的言辞,可是却也从不打压二皇子的势头。
如此一来,后宫之中的势力,便也自然成了两脉。
永生殿和春澜殿之间,外貌上一团和气,私底下早就已经水火不容了。
而这其中,最为难的人应该就是庆阳郡主了。
她是时皇后的亲侄女,苏淑妃却又是她的亲姨母,手心手背都是肉。
时景抬头看了一眼华美富贵的春澜殿门庭,与庄严肃穆的永生殿俨然两种气派,或许,这也代表了时皇后和苏淑妃之间的区别?
“走吧,我们去见姨母。”
与时景想象中一样,淑妃娘娘的美貌惊为天人,算起来应该也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了,可看起来却还似春花方绽的豆蔻少女。
一边是容貌普通性子端庄的皇后,一边是艳美娇媚生动跳脱的淑妃,陛下再英明神武,也是个男人,他盛宠淑妃,并不奇怪。
见到时景,淑妃又是担忧又是欣喜,蹦蹦跳跳地冲到了外甥女面前,拉起她的小手就上上下下地看:“小景,你瘦了!这才几日没见,孩子怎么就瘦了那么多!”
她叫过身边的宫女:“派人去叫小厨房多做点郡主素日爱吃的。”
时景连忙说道:“姨母不用麻烦了,午膳我在永生殿用,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在。”
淑妃娘娘马上有几分失望:“哦。”
不外,她的不兴奋来得快,兴奋来得也快:“没事儿,我叫人做好了,你回去的时候打包带走也是一样的。”
“另有……”她撅起嘴来,“小景和我生分了,什么姨母,那么老气,从前你都叫我小姨的!”
时景从善如流:“小姨。”
淑妃的脸上又漾满了笑意:“唉!这才动听!”
她抓起时景的手轻抚:“我和你母亲一母同胞所出,上头另有五个哥哥,家族中我们这辈,统共就只有我们姐妹两个,是再亲近也不外的。小景,我不管你失忆了照旧没有,横竖我要你记着,对小姨来说,你和我亲生的孩子没有区别,你就如同我女儿一般,我不要你和小姨生分。”
时景笑了起来:“小姨说笑了。”
淑妃马上急了:“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时景忙道:“我虽然许多事都忘记了,可只要一看到小姨的脸,我就知道我们是一家人。怎么会生分呢?只不外,小姨那么年轻,我俩站在一起就似亲生姐妹一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母女!”
淑妃闻言乐不行支:“你呀,真是个小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