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城南集市是帝都最热闹的所在，靖王从军营巡视回来，随手指了一个“西域春”招牌道：“这家酒楼新开的？”

　　“似乎是！”手下副将道。

　　“去瞧瞧。”

　　靖王坐在二楼雅间，看着一桌像模像样的西域烤羊腿、手抓饭、青稞酒、酥油茶，颔首道：“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老板讨喜道：“咱们店的厨子游学西域，将西域的菜食学了个透，请朱紫品尝。”

　　靖王拿起筷子去夹烤羊腿，雅间门外响起一个脆嫩的声音：“烤羊腿可不是这么吃的！”

　　“哦？”靖王循声望去，一个厨子粗布妆扮，身材娇小，用面纱蒙着口鼻的年轻人向他躬身行礼道：“贵客，您若如此吃我店的招牌烤羊腿，怕是错失了真正的人间绝味！”

　　厨子进来，一把拔出盘中插在羊腿旁的匕首，还没来得及行动，靖王副将已将佩刀架在厨子白皙的脖颈上，“斗胆！”

　　厨子握着匕首的粉嫩小手哆嗦着解释道：“烤，烤，烤，烤羊腿要用匕首切开……撒了料粉才好吃……”

　　靖王向手下副将示意，那人才把佩刀收了回去，却仍站在厨子一步远的地方，只要他有任何异动，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

　　厨子握紧匕首，顺着羊腿肌肉纹理三两下分切开来，拿起碗中调料粉末撒在上面，拿起匕首利落的扎起一块鲜嫩多汁的羊腿肉底给靖王道：“就这样，用匕首扎着吃才最英气、最正宗。”

　　靖王的心思却不在菜上，凝眉看着厨子露出的一双水汪汪亮晶晶的眼睛，心道：“什么样的男人会长这样的一双眼睛？”

　　伸手接过匕首，将羊腿肉送进口中，羊腿肉被烤的外焦里嫩，肉香混淆了西域调料特有的香气在唇齿之间迸发开来，不禁赞叹道：“确实美味！赏！”

　　“哈哈哈哈！谢朱紫赏！”店老板从适才副将把佩刀架在厨子脖子上的时候就忘记呼吸，靖王的赞叹才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此时恨不能磕头膜拜！

　　厨子拿起酒壶给靖王倒酒道：“烤羊腿油腻上火，配这青稞酒既解腻又增香。”

　　靖王一口饮下，确实如他所讲，美味再次升华，堪称人间绝味。

　　店老板与厨子退出雅间。

　　靖王开口道：“汉英，你也坐下来尝尝。”

　　副将尧汉英闻言欠身坐下，拔出自己的随身匕首扎了一块羊腿肉送入口中，片刻道：“确与西域相同。”

　　靖王嘴角浮起一抹悲凉的笑意：“这么多年已往了，当年的味道都还记得这么清楚，只是当年的人却......”

　　汉英拿起酒壶给靖王和自己各斟一杯酒，两人默契对饮，谁也没再开口。

　　从酒楼出来，靖王低声道：“部署人盯着那个厨子。”

　　“是！”

　　“小姐，今天生意可真好啊！”

　　“那是，没看是谁的手艺！”

　　两人从饭馆后门上了马车，麻溜的将衣服换下，转到文墨店里慌忙买了些纸笔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家。

　　“赵御史府？”

　　“两个女子？”

　　靖王原来就大的眼睛越瞪越大，半晌道：“如今的女子竟如此红杏出墙？”

　　卖力盯饭馆厨师的亲兵手足无措，汉英道：“下去吧，注意保密。”

　　“是！”

　　“王爷！嘉贵妃娘娘请您明日进宫一趟。”门外亲兵陈诉。

　　“知道了。”靖王眉头拧成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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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臣给母妃请安！”靖王躬身行礼。

　　嘉贵妃是大梁朝皇后之外最尊贵的女人，虽已上了年纪但是调养得宜，那皮肤光洁透亮如少女一般！长眉入鬓之下一双丹凤眼含春带娇，勾人灵魂。

　　一袭暗红绣金华服勾勒出嘉贵妃曼妙身材，头上凤穿牡丹的紫金钗随着她的法式轻轻摇曳，对着宝物儿子慈祥招手道：“琰儿，来，看母妃给你准备的点心全是你爱吃的，快过来尝尝。”

　　靖王走到近前坐下，拿起点心刚吃一口，嘉贵妃开口道：“琰儿，你过完年就17了，你父皇一直在催问你的亲事，母妃想问问你，可有心仪哪家闺秀吗？”

　　李琰喝口茶将口中点心咽下道：“孩儿尚未立功，立室之事容后再谈吧！”

　　“容后再谈，每次问你，你都说容后再谈！你要容到什么时候？”嘉贵妃凤眼一瞪，她突然发飙的本事堪称一绝，连当今皇上都经常被杀的措手不及。

　　李琰伸出两根手指道：“请母妃再给我两年时间。”

　　“不行！”两根手指换来嘉贵妃毅然决然的否决，“太子他那点比你强？太子妃肚子都扛起来了，你还不着急。”

　　“太子妃扛肚子，我着急什么？我又不是接生婆？”嘉贵妃被噎的一愣。

　　靖王无所谓的喝了一口茶，不禁皱眉，什么茶？甜腻腻的！摆手叫来宫女轻声道：“换普洱！”

　　宫女领命出去，不多时端了杯普洱茶回来，靖王喝了一口这才将浓眉舒展开来。

　　嘉贵妃在宫中被皇上盛宠多年不是因为容貌还能是什么？

　　而靖王完美的遗传了嘉贵妃精彩的五官，又因自小习武、四处征战，练的身材高挑健硕，原本有些娇媚的五官中注入了特殊的英伟之气，如此精彩的男子哪有女子不倾心？

　　可本尊偏偏就是颗顽石，死活不颔首啊！

　　王爷不急，王爷他娘急！

　　“你！那你让母妃什么时候才气抱上孙子嘛！”嘉贵妃一看硬的不行就更换招式，一哭二闹三上吊对于靖王这个大孝子照旧很好使的吧？说着眼圈一红，手指绕着丝帕往眼角轻点，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摸样。

　　“太子妃肚子里的一定是男孩吗？”靖王拿起一粒核桃酥扔进嘴里，没心没肺的来了这么一句。

　　这可说到了嘉贵妃心坎上，不禁娇笑了起来：“那倒是！怀是怀了，是男是女还说不定呢！”

　　靖王拿绢帕擦手起身：“母妃，儿臣另有军务，就先告退了。”说完转身就走，银灰色暗纹缎袍被他两条大长腿踢的衣角翻飞，嘉贵妃催婚的话还没出口，人就出了储秀宫的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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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墨坐在窗边拿着一本书页泛黄的旧书细细研读着，豆蔻在她劈面剥着刚炒熟的毛栗子道：“小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去考状元呢！”

　　“民以食为天嘛！”赵墨翻过一页《滇南游记》，从盘子里捏了一颗栗子仁放进嘴里。

　　“三小姐，老爷回府了，请您到前厅一趟。”父亲身旁的小厮小六乐呵呵地过来禀报，三小姐最是随和，也是他最喜欢的主子。

　　赵墨道：“知道了。”向豆蔻递了个眼神，豆蔻不情不愿地端起小竹筐里香甜温热的毛栗子对着小六说：“小姐赏你。”

　　小六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连声道：“谢三小姐赏！每次来您这都能吃到好工具！”

　　赵墨浅笑起身，嘴角两颗梨涡似是装着蜜糖，一笑就甜丝丝的。

　　她不能像大姐、二姐那样一兴奋就拿银子赏下人，来她这偏僻小院报信儿的下人也就只能混口吃的了。

　　“父亲安好！”赵墨站定揖了个福。

　　赵中廷将手中茶杯放下道：“墨儿，擎儿寄了书信回来，有一封是给你的。”说着从袖中拿出信封递给赵墨。

　　赵墨双手接过书信拿好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赵中廷开口道：“听说最近你每日都去书斋，都读了些什么书？”

　　“回父亲，最近女儿在读《诗经》。”

　　“嗯，诗经甚好，那......”赵父还想说些什么，赵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走了进来，赵婵揖福后像花蝴蝶一样扑到父亲身边撒娇道：“父亲，好生偏心，回府只叫三妹妹来单独叙话，是不想见婵儿了吗？”

　　赵父看了看赵婵和赵娟鲜明亮丽的新衣裙，又看了看赵墨重新到脚都灰扑扑的，心中懊匚啪了口气，开口道：“墨儿，你先回去吧！”

　　赵墨恭顺退了出来。

　　前厅传出赵婵娇笑的声音，豆蔻气的跺脚：“老爷也如此偏心！”

　　赵墨双手握着信封道：“我原本也不在意这些，只要擎儿努力上进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