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府南北各设有巡检使二人,手底下又各自管了一百号人,乃是地方治安的中坚力量。
按理说,巡检使只有区区九品,理所应当受到府下七品县衙节制,实际上却恰恰相反。
巡检司原本是兵部直辖,县令无权直接治理,但又因自己官职只有九品,基础得不到兵部的任何关注,徐徐就形成了一个潜规则……
九品巡检不能升职,但却可以世袭!
这就很离谱了……虽然黑水国开国之初,成下令不允许当地之人出任巡检,以防和地方家族勾连。
但两百年世袭交替下来,手里有人有权,又没有节制的力量,任你什么外地人,都能当上土天子。
所谓“县令虽大,只管一时;巡检虽小,管你一世”,就是这么个原理了。
襄阳府也同样如此,就连县衙抓了人,在审决之前,都得送到巡检看管。
尹午原本信心满满地出门,几个纵身就翻进了衙门,却始终找不到牟大几人被关在哪里。
究竟不是正经的历史系身世,吃了没文化的亏而已。
无奈之下,尹午只好冒险翻进县令办公之处,希望能从卷宗里找到线索。
‘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要不是担忧多数李家也来个灭门,我才不会偷偷摸摸来县衙……’
尹午一边翻找着今日送来的卷宗,一边警醒自己。
实际上,自从精、气、神混元一体之后,尹午也徐徐察觉到,自己的心境发生了一些变化。
穿越之前的他,的简直确就是一个普通人,遇到看不外的事情也只能自己绕行,唯一一次迸发出勇气,照旧和大盗撕打抢夺永生秘卷,结果嘛……也算不上太好。
而自己在发现永生秘卷的功用后,虽然胆子大了不少,仗着能查询剧情,实验了与李一平相助,甚至是忽悠李一平给了自己修炼功法,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平凡的人,哪怕拥有了特殊的力量,也不是轻易就能成为救世主或者大魔王的。
但随着尹午对《阴符经》的领悟徐徐加深,心、意、气告竣了统一,自身的信念便越来越坚定,同时也就越发愿意用自身的力量去做一些事情。
尹午之前简直是抱着改善和李一平关系的想法,才选择了资助李怜如。
但他之所以在李一平曾对自己下过杀手的情况下,还要改善和对方的关系,却是源于最初看到的赤木道人的经历:
“……创金丹玄门,席卷江湖,号赤木天尊!”
这短短一句纪录下面,埋葬了几多人命?
远了不说,被灭满门的李氏本家,可就在衙门隔邻呢!
尹午不是圣人,更不是救世主,但他深知自己若不是生长在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与宁静年代,别说一路念书到研究生了,只怕十岁那年就已经饿死在街角了。
如此生长起来的尹午,虽然自认没有什么大的勇气和理想,但对于赤木道人这种为了自己野心而破坏社会安宁的人,却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哪怕赤木道人是永生秘卷上明确纪录的武功天下第一,尹午也要力所能及地做一些事情。
自己单挑多数是打不外的……但还可以群殴嘛!
李一平这种武功天赋又高,和赤木道人又有着深仇大恨的老实人,岂不是天然的盟友?
‘怎么没有?哪怕那几人已经被流放了,也该有个纪录吧!’
尹午翻找一阵,却是一无所得,不由恨恨地瞥了一眼自己怀里的破布条。
‘怎么就不能把普通人一起收录了,你个法宝也能内存不够的吗?’
突然,一道预先设下的气机传来感应,令尹午眼角一动:
‘来了两小我私家……古代县令也要加班?’
随着来人越来越近,脚步声也徐徐清晰,尹午不慌不忙地翻上房梁,又以气元屏蔽了自身呼吸,平静地注视着房门。
房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果真是两小我私家,一胖一瘦,看着装应是当地的县令和主簿。
“朱大人,巡检司把那几人带了回去,只怕是再回不到咱们手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关上门,主簿就忧心忡忡地开口,却是一下就说到了要害处,令梁上的尹午不由精神一振。
面对主簿的担忧,朱县令胖脸紧绷,却是显得有些无奈:
“你和我说有什么用……原本眼瞅着李家没人了,总算能查查城西四百户人田地被占一事,谁知道又冒出来个多数旁支!?晦气!”
“巡检司和李家勾通已久,这牟大更是其中联系的要害人物,这被巡检司带了回去,这会儿说不得还在开宴席庆祝呢!”
尹午听得面色奇异,心生迷惑:‘听他们的意思,是李家勾通当地治安官,侵占了不少田地?等一等……这件事,李一平知不知道?’
原本尹午对李一平,乃至李家,都是有些同情的……究竟人家死了那么多人,谁看了不说一声可怜?
可如今听到的消息,却让尹午觉得有些不行思议。
历史上黑水领土地吞并和田主阶级聚敛农民的现象虽然十分严重,但尹午却是真的没有想到,教出李一平这种道德楷模的襄阳李氏,居然也是如此。
‘所以李一平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们刚刚还提到多数李家,李怜如之前说回来接手本家生意,难道……’
越是听下去,尹午心情就越是极重,虽然还不确定李一平和李怜如有没有加入到其中,但襄阳李氏不是什么好工具的事情险些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侵占农民土地,打压外地商会,隐瞒、拖欠税款、欺压自耕农成为佃户或耕丁……一桩桩陈年案宗被县令两人翻说出来,险些能写就一本这个年代田主阶级的罪恶史。
尹午听得差不多,便趁两人不注意,悄悄从窗户翻了出去。
‘这两人并没有武功在身,应该不是发现了我而刻意演戏,这些事多数做不得假……只是我还需要一些确凿的佐证,因此巡检司那里照旧得去一趟……’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李氏不外只是众多封建豪族中的一个而已,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并不能让尹午有什么疑难。
‘但要是李一平也加入了其中……那之前的方案就得改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