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瑾坐在军帐里，刚刚斥候报上来了前线的消息，让她难免深思起来。
年纪轻轻的小女人？归元境的实力？
林冬瑾一时间没对应起来，这位年轻门生到底是哪家的天才。
但细问之下，她才惊觉，原来是芳芳啊。
可是……
林冬瑾想说不行能，但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事情。王若阳把性命托付给何长明后，早早藏在书房内的芳芳却不见了踪影。
想来，是那时候芳芳独自跑了出去，见到了那一幕。
林冬瑾缄默沉静了，芳芳的变化，实在也是意料之外，但却在情理之中。
平生最爱的和最爱她的两小我私家，一个死了，另一个，杀了前者。任谁都市瓦解的吧。
想到这，林冬瑾难免对这位‘小师姐’生出一丝心疼来。
她站起身，在军帐里踱了几步，终于照旧决定去见见芳芳。
可就在这时，有人掀开军帐走了进来。林冬瑾刚想发怒，却被来人一句话浇在了刚刚升起的怒火上，可他浇的是油。
“芳芳那孩子，终于长大了吗？”叶向边说边走进了军帐，他放下军帐的帘子，站在和林冬瑾对立的地方，摘下藏在眼眶中的两瓣蓝色的薄膜。
刚刚斥候上报的消息被叶向听了个明明白白，林冬瑾越发恼怒了。
“你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吗？”林冬瑾绝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对何长明来说，叶向是养了他，教了他十几年的师祖，是他生命中与白祏一样，最被他尊敬的人，所以，上次二人的一战，何长明在生死之间选择了仁慈。
但林冬瑾不会，林冬瑾或许会对白祏有所敬畏，但对叶向，没有丝毫。
叶向和林冬瑾基础都没怎么见过，只是挂了一层师祖的关系，才让他这么恬不知耻的直接插话。
“青山宗好歹有一个苗子，也不算是太惨。”叶向自顾自的说到。
林冬瑾冷哼一声，说到：“你还会担忧这个？可另外两个，一个被你害死，一个让你亲手送入魔族。”
叶向摇了摇头，说到：“不，该说是我保下了芳芳。”
林冬瑾没有想落入叶向的逻辑里，被他的诡辩带偏了话题的走向，但心情里照旧露出了一丝鄙夷。
“玉牌呢？”林冬瑾直接的问道。
叶向听完，老老实实的拿出第四块玉牌，但没有给林冬瑾，而是捏在手里。
“这个，我要留给长明。”叶向说到，但语气里，却藏着一丝期待与欣慰。
林冬瑾没搞明白叶向在想什么，她先入为主的觉得他又在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今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你，然后给你一样工具。”
叶向说完，从储物袋里又取出另一件物品，林冬瑾定睛看去，发现那是一串项链。
“这工具，长明有没有给你讲过？”叶向问道。
林冬瑾仔细追念了一下，似乎确实听何长明讲起过，或许是这工具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属于青山宗绝密之宝。
“这工具放在青山宗几千年了，没人敢用，不是因为他们不敢，而是不配。青山宗能屹立人族之颠这么多年，我觉得这份自知之明，也是极要害的。”
叶向边说边朝林冬瑾走来，他走到林冬瑾的身边停下，林冬瑾却如临大敌，全身都绷紧了准备还击。
但叶向却温柔的把手里的工具递给了她。
看着那伸出，然后悬在自己面前的手掌，林冬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想要做什么？”林冬瑾警惕的问道。
“这工具，可以救你一命，也可以救别人一命。难道还不够诱人吗？”叶向循循善诱的引导这林冬瑾。
林冬瑾听到这话，退却了一步，她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到底是我做人失败吗？”叶向摇摇头说到。
叹了一口气，叶向也不再虚晃，和年轻人讲话，照旧直接点比力好。
他再向前一步，把项链塞到林冬瑾的手里，然后再退回半步，让林冬瑾知道他没有恶意。
“若阳是我青山宗最精彩的门生，若不是在魔族牺牲，一定会大放异彩。可她选择了为长明而死。这是恋爱照旧理智？我参不透，但我知道，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叶向把王若阳的例子抛出来，就是想引起林冬瑾的共识。
接着叶向伸出拳头，在空中握了握，说到：“这力量，太强大，强大到像是出卖灵魂获得的，你用着放心吗？”
林冬瑾没说话，但她的心里确实咯噔了一下，叶向的这句话问到了她最担忧的点子上，从朝君时代，她就得知，魔族的命运或许在被什么工具操控着，历代魔王都在致力于对这个问题的探索，但均无所得，但并不故障她思考。
叶向从林冬瑾的缄默沉静里获得了答案，他笑着说到：“看来，我们都有一样的目的，只不外，我的措施要粗俗一些。”
林冬瑾对叶向的举动感应十分的迷惑，她此时握着项链的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能呆呆的听叶向继续讲下去。
“它本不是这世间的工具，但来到这世间，总要有人承载它，于是有了你，有了我，有了长明。掌握这种力量是绝对可以睥睨这世间的，但越是强大的工具，就越是难以掌控，所以很遗憾，我要把它称之为一种诅咒，而我们，不外是祭品而已。祭品就是祭品，是要被献祭的。”
叶向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他的这番话披露了一些隐藏在林冬瑾内心的想法，或者说，是她不愿意面对的。
“所以呢？”林冬瑾问到，她的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般针锋相对，因为她顺着叶向的思路，竟看到了一丝灼烁。
“所以，你、我另有长明，我们都得死，确切一点的说，是我们都应活该。”
“你是觉得有什么工具会苏醒过来？”林冬瑾问道。
“不是觉得，是一定，只不外，我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形式，会在什么时间。所以，把它留给你，算作一个后手吧。”
“为什么不给何长明？”
“因为他不会给自己用。”
林冬瑾没想到叶向如此坦诚，这个答案确实出乎了她的意料，但言下之意也很清楚，就是何长明会用它来救别人，或者是她，或者是叶向。而要让何长明在世，就只能依托他人之手。
“所以你希望我来帮他？你需要他在世？”
“不是，我给了你，就是让你多一个选择，至于你怎么选择，我不在乎。”
“那你也可以自己来。”林冬瑾说完，伸脱手，递出项链。
叶向摇了摇头，又重新把那块玉牌捏在手里，看着玉牌说到：“我见证不到那一幕了，等到把它物归原主，我也该……”
林冬瑾听着叶向讲的话，突然陷入了一种挣扎，他说的话，做的事，完全颠覆了之前她对叶向的判断，那个一手筹谋了人魔大战的阴谋家，似乎并不是那么确切。
但他一直把何长明往前推的举动，又让林冬瑾觉得，又有些看不透，一切的一切，都源自那一个问题。
“四块玉牌背后，到底是什么？”林冬瑾觉得只有知道了这个答案，才气对所有的事情进行一个判断。
叶向一头莫展的摇了摇头，说到：“或许，是尽头；或许，是新生。”
林冬瑾不希望何长明背上这么重的责任与使命，但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那还不如在做好能做的准备的时候，把它解决掉。
而叶向一直在做的事，林冬瑾也明白了那么一点。
明白和理解，本就是两件无关的事，但林冬瑾照旧收回了递出去的手，把那串项链收回了储物袋里。
“你要做的事情，我不支持，但这件工具，我收下了，如你若说，我自会判断。”
叶向点了颔首，说到：“那便够了。”
“但你照旧活该的。”林冬瑾对着转身而去的叶向说到，掀起人魔大战，无数人流离失所的罪名，他该肩负，也该受随处罚。
叶向停了脚步，做了一个深呼吸，头也没回，再抬起脚步往出走，嘴里同时说到：“这就去死。”
看着掀开帘子离开军帐的叶向，林冬瑾生出一种悲凉感，叶向要做的事情，确实很伟大，但价钱也很大，拖着全世界为自己垫脚，林冬瑾不能说这是大义。
但这是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她又觉得很敬佩。
既是对，又是错，林冬瑾不知该怎么评判叶向，但林冬瑾知道，这种人是应该存在的。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羽国志异》里的策天凤来，这两人，不是一样的吗？
又想起其时她对策天凤的评价，林冬瑾笑了笑，果真人是双标的动物，到了自己身上，就没法那样理性了吗？
和叶向的一番谈话，似乎把自己的命运给敲定了，那个步入暮年的老人，即将用自己的生命作为钥匙，为她们打开真相的大门，而自己，也该有所觉悟。
踩着叶向留下的脚步，林冬瑾也走出了军帐，朝着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