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离开沧海圣地，两人都没再说过话。苏峤眼底昏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凰岑染兴起勇气，一把抓住苏峤的衣袖，“大师兄，我没忘，就是……就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对同族痛下杀手……”
苏峤叹了口气，眼底的深蓝色迅速退去，转过身，摸了摸小女人的头。
“染染，我曾对你说过，生有灵智即是同族，不行妄造杀孽。但是，生有灵智却做畜生之事，那便不是同族。”
凰岑染点颔首，拽着苏峤的衣袖，默不作声。
“走吧，我带你去一处城池，你便懂了。”
将情绪降低的小女人揽入怀中，苏峤御剑而起，如一道流光划过天际。
凰岑染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扬起的飞沙遮住了太阳，给整座城池蒙上了一层黄色。
城门洞开，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响彻这方天地。
带着凰岑染走近些许，里面是一群挥舞着长刀的兵卒。不，或许不能叫兵卒，而应该叫畜牲！他们将女人拖到大街上奸污，将扔在襁褓中的婴儿放在磨盘上生生碾死，将少年捆住手脚活活烧死，将老人肚腹剖开看着他们在地上挣扎……而他们，在一旁看着一切，笑声传出很远……
凰岑染抬手唤出落雨，却被苏峤抓住了手。
“这是另一个时空，是历史，我们无法更改。”
凰岑染缄默沉静了，片刻后，沙哑着声音问道，“大师兄，是不是因为你见过这些，所以才不愿留下一个恶人。”
摸了摸小女人的发顶，苏峤望向城内，在心里询问自己，是吗？或许是吧。
伴着漫天飞翔的黄沙，马蹄声徐徐明了，喊杀声也越来越大。两人转头看去，是身上穿着同那些施暴者一样衣服的一队人马。
火光冲天而起，尖叫声此起彼伏，伴着狞笑声传出很远很远……
回去的路上，凰岑染情绪有些降低，靠在苏峤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染染。”将手覆在小女人的手背上，苏峤开口说道，“善良可以有，但绝不是对恶人和敌人。”
凰岑染点颔首，她并非不懂，只是一时接受不能。
苏峤原本计划带小女人去历练一番，如今看她这个样子，索性直接回了苍梧山。
是夜，凰岑染的额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对不起……对不起……”凰岑染努力摇头，突然从惊醒。
抓着被子呆呆坐着，追念起梦里的那一幕，凰岑染低头抱住了膝盖。黄沙漫天，血染大地，民不聊生……
抱着被子，凰岑染去了苏峤房间。
苏峤睡得很浅，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立马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眼圈通红的小女人。
“染染，怎么了？”
苏峤撑起身子，一手将小女人拉过来，开口问道。
凰岑染没有说话，抱着被子很是自觉地爬到里侧，挨着苏峤躺了下来。
“大师兄，我梦到那些被杀害的人，他们在质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们……”
苏峤伸脱手，轻轻拍着小女人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这道坎，总得她自己越已往才是。
小女人很快睡熟了，均匀的呼吸声在胸前响起，苏峤叹了口气，睁着眼思索着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染染日后要碰上的是魔族，心狠手辣，腹有谋略。师祖只说要依着她平定魔族，却没说具体的要领。那只能，提前会会那些所谓魔族了。
苏峤原本只是计划去葬仙山脉外围截杀落单的魔族，却没想到如今魔族尚未成气候，人修之中反倒出了叛徒。
万峰派的门派决议一向是各峰长老配合决定的，陈乔玉自打从琅嬛福地回来便有了上层峦山议事的资格。
苏峤昨日回来的晚些，是以无人知晓，正巧在院里碰上陈乔玉，两人这才提了一嘴。
“叛徒？查出来是谁了吗？”
苏峤放下手中的茶杯，眼底尽是惊讶。
如今的魔族可以说是被人修压着打，毫无反抗之力，这时候居然有人明目张胆的叛逆？
“这人，恐怕大师兄你印象很是深刻。”
陈乔玉冷笑一声，“令剑派的沐令纭。”
“是她？”
苏峤讶然。
虽说这沐令纭刁蛮任性又自视甚高，但以沐风对她的痛爱水平，她又何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无解。
“唔，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坐在院子里干什么？”
闻声转头，是手里端着点心的小女人。
小女人歪了歪头，一脸好奇，一看就是已经从昨日的畏惧中走出来了。
“在和你二师兄商量下次该带你去哪里。”
苏峤笑着说道，有心逗弄一下小女人。
果不其然，凰岑染愣住了，握着咬了一口的点心呆呆地站在原地。
叹了口气，凰岑染走了过来，将手里的盘子推到两位师兄面前。
“师父说了，要想马儿跑，要给马儿先吃草。我还没有休息好呢，再去，我就跑不动啦！”
给两位师兄各塞了一个盘里的点心，凰岑染语重心长地说道。
“可是你也不是马啊！”
苏峤笑着说道，完全无视了小女人讨好的心情。
“哼！”
小女人扭过头，愤愤地吃着手中的点心，再也不愿说一句话。
陈乔玉摇头失笑，“小师妹，这是什么点心，你之前似乎没做过？”
一提起吃食，凰岑染立马来了精神。
“这是透花糍，外祖母牙口欠好，很是喜欢这个。只不外糯米欠好消化，容易积食。”
“哦？那是怎么做的，他日我做给你吃。”
状似不经意地将盘子拉到自己面前，苏峤开口问道。
凰岑染的视线落在了苏峤的脸上，想了想在旷野之森的那几年，觉得自己应该对大师兄有点信心。
“就，很简朴啊！”
凰岑染晃了晃脑袋，接着说道，“把红豆或者绿豆豆皮细细去掉，同糯米一起蒸熟，将冰糖捣碎和豆泥混在一起炒熟，再将糯米打成糍粑，用糍粑包上豆泥便好了。”
一直到凰岑染说完，陈乔玉的眼睛一直都盯着苏峤没有移开，见苏峤微微颔首，更是震惊。
“大师兄，你做的饭……能吃吗？”
将脑袋凑到苏峤面前，陈乔玉很是怀疑。
“染染，你先回屋，我有些事要跟你二师兄商量。”
“啊？”
凰岑染抬头，有些茫然。这话题跳的是不是有点快了？
苏峤说完，一手抓着陈乔玉的衣领，直接拖着他跃上了练功崖。没过一会，点点蓝色在练功崖上亮起，其中还夹杂着陈乔玉的惨叫。
“嘶……听起来真疼。”
将手里最后一口点心吃完，凰岑染拍了拍手，蹦蹦跳跳又跑去了厨房。
嗯……该准备午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