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宗四周,有一个小乡村,流沙宗门生收支,经常路过这里。
姜宁和吴行歌讲了好一会儿,才获得允许,去乡村里看看,身后还随着一队骑士。
尽管吴行歌只有水阶实力,这队骑士中,却有两名山阶。他们的目光尖锐如刀,一旦姜宁试图逃跑,就会被他们斩杀。
来到小村路口,姜宁就看到了那个乞丐。
他斜靠在破旧的土地庙门口,凌乱的头发和胡子险些遮住了整张脸。
似乎有影象以来,这个乞丐就在村子里了,而且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彷佛一座雕塑。
姜宁时常给他一些食物和钱财,也试图跟乞丐交流,但乞丐从未回复过,彷佛听不见,也看不到。
但姜宁至少确信一点,乞丐是一个活人。因为许多年前,这个位置是一个小乞丐,十多年已往,他从小乞丐长成了一个大乞丐。
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为什么守在这里。他们都说,他是个疯子,要否则年轻力壮的,为什么要当乞丐,为什么从来不理睬别人。
所以姜宁始终没有意识到,这个石雕一样的乞丐,和当初那个少年有什么关系。
他们间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泛起时间了,少年消失后不久,小乞丐才来到了村口。
直到现在,她绝望无助,刚刚将他们联系了起来。
姜宁徐徐来到乞丐身边,蹲在他面前。
和天底下的其他乞丐一样,他满身脏兮兮的,蓬头垢面,手上满是灰尘。
和其他乞丐差异,他的眼睛就像是木头镌刻的,没有一点波涛,比盲人的眼睛还要无神。
她伸脱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求求你,再帮我一次好吗?这一次,我真的一点措施也没有,我不想师弟师妹们都被杀死……”
她看到,那双眼睛徐徐活了过来,像是春笋一点点发芽。
那双漠然的眼睛里,透出了百岁老人般的疲倦,弥漫着彻骨的悲凉。
姜宁不禁打了个寒颤。
对于乞丐能资助她,姜宁没有丝毫怀疑。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信任他。
可是在看到乞丐的眼神后,姜宁有些忏悔了。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自己的恳求,会不会加深他的痛苦和绝望?
那双眼睛发现了她的动摇,徐徐挪开。
他张开嘴巴,声音很干,似乎许多年未曾开口说话了一样。
“好。”
他说。
听到这个干涩的声音,姜宁突然如释重负,露出了笑容。
流沙宗有救了。
乞丐扶着柱子,艰难地站起身,姜宁连忙伸手去扶,却被乞丐拒绝了。
他步履艰难地,朝流沙宗走去,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有动过,行动十分僵硬。
姜宁紧紧随着他,一路来到吴行歌面前。
看到姜宁带回来一个乞丐,吴行歌有些愕然:“他是什么人,也是流沙宗门生吗?”
姜宁看着乞丐,却不知作何解释。
乞丐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来,最后画出了一个棋盘。
他抬起头,盯着吴行歌:“一局棋,我赢了,你退兵。”
一个乞丐说出这种话,让在场诸人一怔。
吴行歌的眼睛微微跳动,单单被乞丐盯着,他就有种被看穿了的感受,也忍不住想要接受他的提议。
最后,他坚定道:“我身负上命,不能任意妄为。”
乞丐默然片刻,坐到地上去,用树枝画起来,用圆圈代表黑子,三角代讲明子。纷歧会儿,就下了半个棋盘。
众骑士没有在意乞丐的行动,吴行歌的目光却被吸引住了,久久无法移开。
乞丐抬起头,看了吴行歌一眼。
“我赢了,三天以内,你的队伍不动。”
“好!拿棋来!”
两人席地而坐,对弈起来。
刚开始,两人速度极快,飞速下了几十颗棋子。很快,吴行歌的行动慢了下来,而乞丐的行动却依旧飞快,险些没有思考时间。
吴行歌的思考时间越来越长,等到棋盘上摆了百余颗棋子时,他的手臂僵住,再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半晌后,他丢下手中棋子,盯着乞丐,目光摇曳:“我输了。三天以内,无论收到什么命令,我都市按兵不动。”
“将军,不行!军令如山,岂能儿戏!”
旁边,一个高峻的男人作声喝止。
姜宁眉头微微一皱,这个男人是山阶妙手。显然,他对吴行歌的统率,并不是心服口服。
吴行歌冷冷瞥了他一眼:“我是将军,这里我说了算。我这么做,也是有缘由的。只要有他在,以我们现在的军力,不行能攻陷流沙宗。这样的结果,主上乐意接受吗?”
男人冷笑一声:“这个简朴!”
男人身法如电,转身朝魏青袭去,姜宁站在魏青身边,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压力,呼吸一滞,意识到她和对方实力悬殊。
她照旧计划硬着头皮,接下男人一掌,将乞丐带走。
面对着山阶妙手的杀意,乞丐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是朋友,你不是。”
乞丐淡漠地说了一句。
下一刻,男人倒飞出几十丈,身体深深陷进了山石之中,吐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
姜宁近在咫尺,也没有看到乞丐脱手的一幕,男人惊恐地看着乞丐,像看着恶魔一般。
士兵们立刻围了上来,持着长矛的手,却在微微哆嗦。
“退下。”吴行歌挥了挥手,又对乞丐说道,“你放心,我输了,自然会遵守约定。”
吴行歌心中惊诧,他很清楚,就算不遵守也没措施,乞丐的实力,恐怕远远超出他们想象。
乞丐转过身,朝外面走去。姜宁连忙跟上去,说道:“谢谢你。”
乞丐身上充满了谜题,他实力极强,擅长用毒,棋艺高明,似乎和吴行歌是相识,但是吴行歌并不认识他……这样一个世外高人,为什么要在流沙宗外做乞丐?
姜宁心中满是疑惑,却问不出。
“还没完,中庭国军队还没撤。”
“你要去阻止他们吗?我跟你一起去!”姜宁马上明白了乞丐的目的,连忙说道。
“我一小我私家就够,流沙宗需要你。”
姜宁默默停下脚步,望着乞丐离去的背影。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她相信乞丐能救下流沙宗,可是总觉得,乞丐会今后消失,再也不存在了。她的心头微微哆嗦,甚至想抛下流沙宗,随他一起离去。
‘我会回来。“
姜宁突然安了心。
这样的情绪,她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三天后,姜宁站在山巅远望,发现围住流沙宗的众骑士,正在有序撤离。
姜宁心头一喜,迅速来到山谷,只见门生们闹哄哄地围在一起,被围着的则是前去参战的长老莫渊尘。
姜宁一来,门生们立刻激动地说:“中庭国退兵了!外面的骑士也退了!”
姜宁一笑,在看到莫渊尘时,她就猜到了结果。
“莫长老,中庭国怎么就退兵了?”
她隐隐知道答案,但她还想确认一遍,想听到那小我私家,是如何做到的。
莫渊尘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中庭国军队里的特工传回消息,两天前的晚上,突然有大批士兵陷入了甜睡,怎么也叫不醒。有一小我私家闯进了上将军的营帐,第二天,上将军就宣布退却了。”
姜宁一笑,士兵们陷入甜睡,定然是他下的毒。或许,他的毒,甚至能掌握数十万士兵的性命,所以上将军只能撤兵。
莫渊尘又说道:“奇特的是,国君还要招待我们,我们其实并没有做出什么孝敬。但是国君的态度特别殷切,掌门和其他长老就留在那里,我先回来报个平安。”
姜宁默然片刻,想到了答案。
国君同样知道玉成心法的存在,也有对流沙宗脱手的计划。他肯定也去找国君了。国君对流沙宗的殷切,不是虚伪,而是因为他的行动。
他不仅一人逼退十万敌兵,还潜入王都,欺压国君做了让步。
莫渊尘发现姜宁的神色有些不寻常,笑道:“你知道幕后的神秘人是谁?”
姜宁微微一笑:“保密。”
夜幕降临,姜宁溜出流沙宗,来到了小乡村里。
在土地庙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靠着柱子一动不动,就似乎和柱子融为一体了。
看到这个身影,姜宁莫名放心了,徐徐走已往。
“谢谢你,多亏了你,流沙宗这么门生,另有许多人,才气活下去。”
“嗯。”
姜宁来到乞丐身边,默默望着他。
她听说,另一个大陆上,曾经有个贤人,生活在木桶中,靠乞讨为生。但是他智慧超群,受到了广泛的尊敬,连国王都亲自造访。他选择那样的生活,是为了践行回归自然的生存理念。
眼前的乞丐,似乎和那个贤人相似,实力深不行测,却选择落魄的生活。
可是,他们差异。
贤者很享受,乞丐身上却逸散着痛苦与绝望,彷佛人世间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当靠近乞丐时,姜宁的感受便愈发强烈。
她蹲在乞丐面前,看着他那双木然的眼睛,说道:“我一直很要强,总觉得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靠自己解决。可是这一次,我什么也做不到,我以为流沙宗难逃灭门。当我兴起勇气,来向你求助,你轻易就解决了。
“所以,如果你也面临着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不如向别人求助。你可以告诉我,我或许能够帮到你。就算帮不到,我也想了解你。”
乞丐的眼睛里,泛出些许光线。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为什么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当乞丐?为什么你要帮我?是不是,我的任何请求,你都市帮我实现呢?那我唯一的请求,就是知道你的愿望。我也想资助到你。”
乞丐缄默沉静良久,说道:“这个问题,你问过许多次,我从来没告诉你实话。这一次,便告诉你吧。”
姜宁微微一怔,只觉得心头窜出一团热火,彷佛要迈入一个不行思议的世界。
“我叫魏青,是神明选中的救世主,每当我死去,世界就会回到我出生的那一天,我会保留影象,以婴儿的身份重生。迄今为止,我已经经历了三十八次重生,活了一千两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