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未至，冷气未散。
卫川，离开了太安城，也渡过了沧澜江，他带着一万洗罪军，到了南岸。
没有迟疑，他去了青叶。
在去往青叶的路上，可谓是海不扬波，莫说什么妖祸，连根妖怪毛都没瞧见。
弄得紧张兮兮的众人，困惑不已。
“不是说南地已成人间炼狱了吗？”
“就是啊，瞧着不像啊……”
“可能，呃……还没到这？”
不少人都在议论。
但卫川却有些难受。
那个天魔，在他跨过沧澜江之后，就兴奋的不行，不管白昼照旧夜晚，就没消停过一刻。
“好浓郁的血气，哈哈哈，好香的味道……”
“快往南边走，快走，太香了……”
“你能不能消停会？”
卫川忍不住嘀咕，“一天到晚就没闲着的时候，跟个神经病一样。”
就在这时，黄三驾马折返，只见他面有尴尬，咬牙道：“报！将军，往前三十里，即是青叶郡。可凭据探报……”
“怎地？”
独慎反映比他还强烈，探着身子焦急询问。
“一片狼藉！随处都是就食妖物。”
手脚冰凉，黄三苦着脸道：“太可怕了，冲天妖气连成一片，怕是不下数万！”
卫川一怔，真有妖乱？
“青叶郡城……如何？”
“卑职等进不了青叶城，只勉强打探到四周几县，数十里无人踪。”
这下，所有人纷纷看向了卫川。
只见他缄默沉静片刻，喑哑道：“全军急行，本将先走一步去看看。”
说罢催马一动，独骑而往。
红娘与卢兰亭眉头一皱，嘱咐白丫几妖随军快行，然后亦是纷纷跟上了卫川。
等卫川赶至，亲眼看到面前的场景时，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村镇狼藉，城池破碎，荒原上随处匍匐着餍足妖物，他们牙爪间挂着缕缕肉条，而不远处则是森森白骨。
住马高丘，眼前所见，不是地狱，胜似地狱。
红娘敛息上前，喃喃道：“张阁老说的是真的，真的是……”
“我要去郡城看看，得看看吕安那死胖子……”
卫川喃喃说着，就要催马扬鞭。
不外卢兰亭却一把拦下，皱眉道：“你这样闯去，一定会惊动这些妖物。届时不杀光他们，你到不了。”
说着，腰间长剑出鞘，静静悬浮一侧，“上来，我带你去。”
没有迟疑，卫川翻身下马，踩在了长剑上。
一剑三人，立即拔空而起，直入天际。
匍匐妖物中，有几头瞧见了，不外也只是仰头嘶吼几声，就没了行动。
卫川不恐高，但站在长剑下看，仍觉手脚冰凉。
这短短一会，他们横跨五十余里，所见无一差异。
倏地，远处青叶郡城偏向，似有怒吼声传来。
连忙望去，只见青叶城墙上，攀附着密密麻麻的妖兽，城墙上则是搬石抗木的布衣黎民。
“还在！”
红娘松了一口气，看向卫川，“青叶还在！”
“哞！”
一声惊天妖吼，只见青叶南城外，一只足有长高的青牛，赤目咆哮，它身上已然是鲜血淋漓，可却仍在战斗。
“是牛石！”
不再迟疑，飞剑下压，三人纷纷落在城墙之上。
围住青叶的妖物估摸有几千之数，高境没有，多为八九境。
但各个双目黑红，似乎无甚灵智。
没说二话，卢兰亭拔剑开始斩妖，红娘亦是足间一点，杀入妖群中。
高境加入，这些妖物自然是一扫一大片。
估摸着死伤数百后，远处一声妖吼传来，然后它们便开始退下。
“咳咳……你来这作甚……”
转头土脸的吕安也不知道从哪跑出来，苦笑道：“不应在沧澜江防守吗？”
见他没事，卫川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把阁老的部署，给说了出来。
“南下征战？”
吕安瞪大眼，盯着面前的卫川，哆嗦道：“让你？你……你……”
“别说空话了。”
估摸着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卫川翻个白眼，打断道：“你丫头没事吧？”
“没事……”
吕安回首，望着城墙上下的男男女女，叹息道：“昨日乱妖至郡里，今晨便到了这。本以为今天怕是撑不外去，谁知道……你来了。”
说着，红娘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往旁边看去。
顺着她的眼神，卫川只见城下那头青牛，正一瘸一拐往城中来。
但是……没人开门。
“王未亡人家的，是妖啊……”
“竟然是妖怪，可不敢放进来啊……”
“是啊是啊……”
“可他刚刚掩护了我们啊？”
正议论着，只见王未亡人蹒跚而来，一下跪倒在吕安面前哭嚎道：“大人啊，求您开门放我男人进城吧……”
“不敢不敢，那么大的妖怪嘞……”
“王未亡人，你男人是妖怪！”
吕安眉头一皱，看向旁边作声黎民怒斥道：“人尚且善恶之分，更况且莠民妖族？这牛石刚刚拼死为青叶郡城，你们都吓了？”
得益于张安正施政的童言无忌，因此大多仕宦对妖怪之流，也不是视同一律。
但即便如此，在普通黎民眼里，仍觉得妖就是妖。
刚刚攻城的，不就是妖怪？
王未亡人眼见周围人不愿意，于是含着泪开始转圈磕头，“父老乡亲们，你们说句良心话，我家男人在城里，是偷过谁家一根线，照旧拿过谁家一文钱了？
做人要讲良心啊，我今个知道了我男人是妖怪，可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怪，我知道，你们不行能不知道啊？
乡亲们，发发善心吧……”
见此，四周议论声稍稍平息了些。
卫川眉眼一低，凑到旁边的墙垛上笑骂，“牛石！你婆娘哭呢，还不上来哄你婆娘？”
底下看着紧闭城门，正上心的牛石一愣，抬头看去，马上就瞧到了卫川。
“大……大人？”
按刀在手，卫川环视四周沉声道：“诸位不少人都认识我，今个，我也算衣锦回籍了。”
说罢，他挺直脊背，“本将卫川，大楚征南将军！奉朝廷之命，领军南下，征讨妖乱！征讨之妖，乃乱法横行之邪妖，这一点，尔等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