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燽爗
燽（‘仇’）爗（‘叶’）阁。
燽爗阁是秦王请术士凭据五行风水专门命名的。寓意以“日光正火”来克制魑魅魍魉，驱赶病魔。
至于效果，不得而知。
横竖秦王除了上朝、就寝、面见朝中大臣之外，就基本待在这里。前不久更是让人把朝中的政务书卷往这送，他在这批改。
“大王，这火炉的温度尚可？”
赵跪坐在堂中央，面前的大火炉闷声烧着特别木料，无烟无尘。她后背和额角泌出汗，现在也才入秋不久，这火炉的温度相当烤人。
其实不仅是她，燽爗阁内的侍女和太监也受不了这温度。
闷热难受，正凡人待在这，就是遭罪。
不外对于体虚身寒的秦王来说，这就是一处舒适宜人的地方。
“嗯。”秦王应了一声，“你也别看着它了，火灭不了。到位置上歇息歇息。”
“谢大王。”
在秦王身侧的韩夫人满眼不痛快，完全看不惯秦王和赵姬搭话。恨不得那火炉里的火苗窜出来把她给烧了。
“大王，喜报，喜报！”
一个公公领着一个咸阳城普通黎民的探子急遽停在燽爗阁门前。
“进来吧。”
获得秦王的旨意，公公才敢和探子入阁。
好热！
探子一路奔忙，本就够热了，现在入阁跪在火炉旁，汗是不减反增。
“公孙鞅那边进展如何？”秦王虽虚弱，但对派出去的探子依旧了如指掌。眼前能这么快回好消息的，只有那一路。
“回大王，公孙鞅决定留秦！”
“彩！”秦王行动一大，披在他身上皮毯随之滑落。
“大王，先别激动，注意身体。”韩霓将皮毯重新披回秦王肩上，“成儿为了能留下公孙鞅，可是几日不吃、几页不眠，好不容易才准备了一套自出机杼的拜礼。那管仲的玉佩花价就先不说，为了拼凑出匈奴律法，成儿更是多次下地牢，吃了不少苦头。”
秦王颔首：“是辛苦了。成儿平时不成样子，要害时刻倒是能顶事。”
韩霓继续道：“这也多亏了大王的信任。如果大王多分给成儿一些差事，相信他能在大王的教导下生长得更快，变得更像大王您一样独立强大。”
秦王爽朗一笑，但嗓子里的痰又让他咳嗽起来。
左右侍从又是拿痰盂，又是端来热茶，贼儿热闹。
好一番折腾后，秦王才徐徐说道：“确实该锻炼锻炼成儿，让他为寡人分忧。”
台下跪着的探子的眉头上下左右弯曲，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公孙鞅虽然留秦，但成令郎没什么关系，是托政令郎的福。
只是现在韩夫人和秦王谈论得其乐融融，他一个身份卑微的探子也不敢插嘴打断。
“公孙鞅现在人在那边？”
“咸阳城内一家普通黎民开的客栈，叫‘来福’。”
秦王对身边的公公正：“一会传寡人旨意，让公孙鞅换间好点的落脚地。今晚在宫内设宴，让成儿带着他来。”
“大王，且慢。”探子感受事情开始有些差池劲，再这么任由其生长下去，到时候一闹乌龙，即是又羞辱了成令郎一次，自己不会有好下场，“大王，公孙鞅已说两日后可能会随着政令郎一块来造访大王。”
“两日后，”秦王倒是不急，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个探子话里有话。
“公孙鞅和‘政令郎’？”秦王问道，“那成矫呢？”
探子抖搂清楚：“公孙鞅是在政令郎的邀请招待之下，才决定留秦的。”
潜台词即是——这次喜报和成矫没有关系。
燽爗阁一阵缄默沉静。
韩霓和秦王都不是傻子，不行能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成儿那般认真准备，怎么可能不如嬴政？”韩霓的语气严厉，有责问之意。
探子也是无辜，他就是一个收集情报，关他什么事。
秦王抬手，不让韩霓滋扰：“你详细说说事情始末。”
“喏。”
探子从公孙鞅入咸阳，嬴政和成矫两位令郎相遇时说起：
“……进城前，政令郎和王陆在城墙上候着，成令郎挨了公孙鞅一通说……”
“……送拜礼时，王陆所送食盒，让公孙鞅极为满意，邀请政令郎上屋一叙……”
“……今日回公孙鞅问题，王陆邀请他进月牙楼……”
“……公孙鞅朝王陆行大礼，最终决定留在咸阳，追随政令郎。”
韩霓气恼，
“为何事事件件，全是王陆、王陆、王陆……成令郎就没劳绩？”
探子只是把头低得更低，没法回覆。
秦王则心情奇怪，道：“如此看来，公孙鞅能留秦国，王陆功不行没。”
他想起了事，看向赵姬，问道：“这王陆是不是就是其时那个带政儿回咸阳的人？”
赵姬起身行礼：“回大王，正是。”
“是个有才气的人。”秦王眼露欣赏，从探子的报信里，明眼人都能看出完全是王陆一小我私家在谋篇结构，一步一步让公孙鞅接受秦国，愿意留在秦国。这样的人要是欠好好赏赐，那给别国挖走了，都找不到哭的地。
至于政儿，初来咸阳，但有了这份劳绩，也就可以入朝廷露露面……
韩霓眼眸也同样深邃，成儿失利，她将事件复盘。从城门处成儿挨骂开始，他就已经落了下风，之后更是一步一步越来越落于嬴政之后。
而导致这样局面的要害人物，就是——王陆。
她有些忏悔，当初要是能再多花些心思到王陆身上，现在东风自得的可就是成儿。
“啧，这王陆还真不行小觑。”
……
……
杏花坊。
王陆走在接线上，坊间的玩伴围了上来。
“陆仔，很久没一块上山狩猎了。现在入秋，正是野兽膘肥，明儿一块去？”
王陆叹了口气，纪念已往无忧无虑地日子。
但现在不行了，天气入秋，就说明时间已往了一季。
反观自己“灭秦自保大计”，别说有进展，反而倒退了不少。让原本四五万的国运涨到了七八万——这还没算公孙鞅果真决定留秦后的增幅。
“不去了，以后有时机再去。”
王陆散去同坊的玩伴，进到自己屋内。
叫醒玉石片。
【秦国】：
国运——七万四千四百二十六（74426）
军力——四万一千七百二十一（41721）
财力——三万一千五百八十九（31589）
文化——一万五千七百二十六（15726）
“国运没增加？”
王陆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反映过来。
“应该是消息还没有传遍秦国，黎民还不知道，国运也就没怎么增加。”
王陆估算，公孙鞅留秦的水平应该和当初嬴政回咸阳差不多，甚至可能更高些。
凭据这个尺度算，到时候增加的国运应该在【一万到两万】之间。
“冲一冲，都能上十万了！”
王陆直摇头，想自己的智慧才智，那不是人中龙凤，也至少是麒麟啥的水平。
怎么就混的这么惨？
想困住嬴政困不住；想赶走公孙鞅赶不走……
“我可真是个废物！”王陆发自肺腑地喊道。
门外，正欲叩门的赵使行动一僵，心情一愣——是自己年纪大了，跟不上世代了吗？现在当“废物”的尺度都这么高了？敢情活了几十年，自己连当“废物”的资格都没有？
赵使心里难受，重新敲响了门。
王陆开门看到赵使，没有遮掩的惊讶——他是怎么进院子的？
后看到在分钟微微摇摆的篱笆门，才想起来刚刚急着看玉石片，没有关篱笆门。
“您是哪国使者？”王陆尊老爱幼，客气问道。
“赵国。”赵使也不含糊，将手中提着的工具强行塞到王陆手中，“先生，打开看看。”
王陆打开外面的布皮，里头是一座玉像。
仔细分辨一下，是一个披着蓑衣的老翁在钓鱼，旁边另有一个分不清楚年龄的人在一旁俯首期待。
结合典故，不难推断出这玉像是在——周王遇姜太公。
“这是？”王陆不明白赵使这是什么意思。
赵使笑道：“其实这次来秦国，除了邀请公孙先生外，我还接到另外一个命令——邀请先生入赵。”
“赵王一直很欣赏先生的才干，认为现在在秦国是明珠蒙尘，难以实现抨击。”
“尤其先生投的照旧嬴政。”
“嬴政在咸阳无根无脚，某相信以先生才干足以辅佐嬴政站稳，甚至任秦王，也绝非难事。”
“只是赵王心疼先生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些不足挂齿的事。”
“先生若来赵国，赵王许诺，百石之官任选，千石之官可议。未来先生熟悉了赵国，赵王更是愿意以国相托。”
赵使开出的条件其实凌驾了赵王给他的权力，甚至比公孙鞅的条件还高，但他相信，这绝不会是一门亏本的生意。
“先生可有意向？赵国诚意十足。”
“……”
陆彦看着赵使，赵国开出的条件相当不错，但……没用啊。
在赵国怎么灭秦？
就算厥后赵国强大了，对秦国的影响也有限，鞭长莫及。
远不如继续留在秦国来得更靠谱。
“替我谢些赵王。但……不去。”
陆彦把玉像也还了回去，这工具虽然值钱。可比起自己的命，就算不上什么珍贵。
“先生……”
赵使还想再劝，陆彦已经关上了门。
赵使把玉像重新包好，走出院子。门外的车夫瞧出了他拉拢失败。
“大人，这王陆正是不知好歹。”
赵使却突然生气：“你懂个什么？这就气节！”
“换成是你，恐怕早就拿着工具跑了。”
“他这样的品德，才值得佩服！”
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