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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予

惘归处

偕予 晏乐未秋 1952 2023-02-26 17:10:54

  雾秋密林中,一身简陋短衫的老头,驾着牛车,穿行在蜿蜒山峦之上。

  文澜本徒步远行,却巧遇老者驾牛车下山,便劳烦了老者载他一程。

  “老人家,您常在此路行吗?这边人烟稀少,很少见到有寻凡人家来此。”

  老者没料到他如此问,苍眸盯着远处的山柏河,至岸而停,方牛颔首低眉,两角朝天,尽饮山柏,他才顾首望向他。

  “小师父,山立此,何人可居?可留得寻常黎民寻一份淡泊宁静于此?”

  “山本无主,此举本无错,是小僧唐突了,但不知您居于此多久了?”

  “老夫居此五百载有余,可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师父。”那老者一本正经的说着边下了车,眼中携着狡黠。

  文澜自知是自己唐突了他,惹得他心中不自在,没再回话。

  虽然确是我唐突了,可囚思山,确特殊人所来之处,这山上除了师父的寺庙外,却未见过长年居此的人。

  山崖处有大片白羊桃,岂论何人来此,都市被它所迷惑而陷入幻梦,怎会有人长年居此。

  “老人家,我们多久能到山下,小僧望这山路遥远,日已至山顶渐斜渐西落,恐日暮林深不知处。”

  听得文澜言语,老者轻抚如雪的髯毛,眸中略过轻笑,似能穿透人心。

  “这路长,不及所行,这山高,未达所望,这水远,不至所慕。

  小师父,放心即可,此路于老夫早已熟络心中,无论日暮何时,也可走得。”

  “老人家,此话作何解?”

  老者的话世俗朦胧,引人迷茫,不禁思及这话意蕴,文澜沉眸深思,只觉心中徒然,不明所以。

  “无解矣,无解。”

  老者似是得逞般,望着文澜迷茫的面容,翻身上了牛车,只狂放大笑几声,道:“小师主,日已至山腰,吾等可行否?”

  老者所问所答,都若隔纱朦胧,难以望清,令文澜心中纠结,一直以来清明的一切,都被击的破碎,现在他唯觉困顿迷茫。

  所行他已踏遍九州名胜,所望也如是未达,所慕,空门门生当倾心佛理,如何又能分心俗事?

  迷迷糊糊上了牛车,一路无半点颠簸,唯有他思绪却颠簸难平,怅然失魂。

  直到入了大片白雾草木之中,老者唠唠叨叨的又讲了许多话,他才模糊的回过神来。

  “小师父,此行是那老头叫我来送你出山的。

  他常与老夫说自己有两位爱徒,那禅衣常伴其侧老夫早已见过,另一位也就是你老夫正想寻一时机得见,如今一见,果真如言。”

  “师父?您认识我师父。”文澜有些惊奇,可转瞬又思及老者在此山的时日,是了,他简直是该与师父相识的。

  “师父常说,山中桃林难度,老人家可知晓这围山的白羊桃。”话即出口文澜也有些发愣,没来由的也不晓得自己为何问这些事情?是老者的话吗?

  “这个荆老头,不与你说老夫也而已,连这些旧事也不告与你。

  这山中那大片的白羊桃是老夫我的,我与我的娘子即是在这山中相爱,可惜她走的早,只留我一人守着这片白羊桃。”

  “老人家,可是爱妇既去,遂贪恋旧地旧物,不愿远离?”

  “岂易行也?岂易行?情深意长还不尽。

  即便去之,带不走这遍山的白羊桃,带不走老夫与挚卿的茅屋,更带不走老夫的心,为何而行?

  如行尸走肉,终日恍恍,何至于此?”

  透过影影绰绰的树木,他望向远方的残日,不知何时已至河上,透出一到道金黄的波纹,朝着他们所行之处。

  “日暮吾家那边是,烟波湖上引人愁啊!”

  老者面上隐了些忧愁,污浊的眼中混杂着让人难懂的情绪,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没再说话,文澜虽知俗情人事,可偏他愚钝于此,他不解师兄,更不解老者。

  “老师父,可否同小僧讲讲这桃林之事?”不知是山林过于宁静,路途仍还漫漫的原因,他想要去知晓一些他从前从不体贴的事情。

  “你可知这毒不至死,为何只寥寥几人可渡此山林吗?

  这林中林,笼中笼,毒中毒,他们过不了的,从来不是这山林,毒死他们的也从来不是这毒,而是心,是心中的锁链,牢牢的捆住了他们,让他们行一跬步如刀尖,二者如炼狱。

  入山林者,当出不妥出?只在心。”

  他说着,思绪有些游弋,自问自答着,徐徐道出许多文澜从未听过的事情,包罗师父的曾经。

  “当年,你师父他一人苦行至此,过这密林,入了幻镜,老夫本觉他也会同前人一般成为这山林间的一具无名白骨,血肉化作花肥,世间便再无此人了。

  可他舍了一双鎏金瞳眸,终是出了山林,厥后他就在这山上建了寺庙,一次他下山来寻老夫,老夫其时也很惊奇,他是如何知晓这山上另有老夫呢?厥后他经常来与老夫闲谈,老夫也与他投缘,如今一晃五十载,早已成了至交。”

  “你师父他苦行三十载,却如老夫困于一方山林难行,他早已可归神佛膝下,可他留此山林,淡泊名利,隐于世俗,不外执念难放,不愿忘记而已。”

  师父…

  原来师父也心有所结未放吗?他一直觉得师父沉稳淡然,对世间一切置之若常物。

  “你这孩子,是老夫遇到的最为聪慧也是最愚钝的人,这山林对你若寻常路般,可若某一日这山林可以困住你回寺了,这条路也尽了。”老者说着,声音迷茫渺远,回荡在文澜的耳边,转瞬即逝之间,眼前便敞亮起来,不见老者的牛车,不见密林。

  文澜望着山角处那块山石,上面刻着三个字“惘归处”。

  “惘归……”

  他回首又望了眼身后,转身踏着台阶,顺着那夕阳之处远去了。

晏乐未秋

并非无人之处是“桃园”,而是内心淡泊之处皆为“桃园”。   自由永远都是绝对的,是有局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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