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问:“这些人为何能待在仙界?”
南崖望着北方,说道:“因为无上君设立了两大禁制。一是封印妖魔的魔堑,二是阻断人间与仙界的禁制,而那个禁制,就被我们称为‘天道’。在隔离两地的时候,有许多凡人同样留在了仙界,因此世世代代在此安居。”
海云觉得这些黎民的祖先很幸运,在仙人的庇佑下,他们想必不用遭受饥馑、瘟疫、战乱的摧残,能世代永存。
南崖说道:“这些凡人都在雾衍殿的掩护下,接近二十万人。因为从小就浸淫在灵气富余的情况中,许多人会长出灵根,这样的人,一旦立志踏上仙途,就能自己去殿中认师,成为修士的一员。”
海云感伤:“比人间的凡人要幸运啊。”
南崖摇头说道:“诸生行于世,皆有烦恼,在你看来是幸运,在他们看来,或许是灾难。”
说罢,南崖眼中闪过一丝恻隐,却没再解释。
南崖接着说道:“我在村里有些事要办,你就去前面的醉仙居等,我很快就来。”他指了个偏向。
“我明白了。”
海云顺着南崖手指的地方,看到了写着“醉仙居”的牌匾,于是快步向那边走去。
他很快发现,南崖虽然称此地为“村”,但实际上相当大、相当富贵,跟人间的城镇相差无几,无论街头坊市都一应俱全,来往的凡人更是怡然自乐,欢笑声不停于耳。
要硬说有什么差异,就是这里的门路越发宽敞,衡宇坐落得很稀疏。
不知道南崖真人要去什么地方,海云特意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南崖那光秃秃的脑袋已经不见了。
还真是神出鬼没。
海云嘀咕着,默默来到醉仙居前。
光看名字就知道,醉仙居是酒楼,不外这酒楼开在半山腰,需要仰头才气看到竹子体例的大门。
只有一条路通向酒楼,一条来回折返的楼梯。
海云走在上面,木头就吱呀吱呀地响着,看起来相当不牢靠,若是醉酒之人,怕不是会摔下楼梯。
缠绕在楼梯扶手的紫藤萝和爬山虎的叶脉内,流动着强盛的生命力,莹润墨绿的叶尖擦着身体,奇妙的触感从手背传来,似乎正被什么人轻轻抚摸。
海云觉得,自己似乎能聆听到浓郁的暮春。
萌动的愉快心情反映在他的行为上,他走得很是快,三步并作两步,嗖嗖几下就来到了醉仙居前。
大门是开的,里面热闹的声音,在到达前就传到耳中了。
走进屋,豁然开朗。
摆放了十六张木桌的堂内,三三两两坐着人,有人觉察酒楼有新人泛起,就望了过来,发现并不是自己在等的人,便意兴阑珊,重新把注意力落在了别处。
这里的人都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悠然自在。
若非南崖告诉他,他们都是凡人,海云真觉得他们和仙人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生活在仙界的凡人吗?真是羡煞旁人。
海云找了一张桌子,默默坐下。令他感应束手无策的是,期间居然有几个陌生人冲着他点了颔首,他们在向我问好?海云模棱两可地回敬微笑,对方也并没有进一步举动。
很是奇妙的体验。
海云的身心获得了一定水平的净化,他很难相信陌生人之间居然能做到如此平淡如水又平和可亲的交流。
他越发坚信,自己不枉此行。
他梳理南崖真人所讲的一切,像整理房间一样,分门别类地逐一排好。
与此同时,他不忘召唤郭槐。
和真人待在一起后,郭槐就完全没了消息,弄得跟蛰伏似的,让海云难免发生空虚。
没过多久,郭槐的声音就在脑海中回荡开来。
郭槐自言自语地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到仙界了。”
海云则说:“你照旧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会被囚禁?”
“不知道,我先前从没来过此地,这里是雾衍殿吗?”
“是雾衍殿领地内的一座乡村。”
“哦哦——”
郭槐发出大梦初醒般的长叹,“当初囚禁我的应该不是雾衍殿,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叫灵威殿,它在雾衍殿的北方,另一块大陆上。”
“另一块大陆?仙界难道不是一整块大陆?”海云问。
“虽然不是。你难道没听南崖说,忘川的支流遍布各地。”
郭槐因为很久没有说话,嘴巴情不自禁地震了起来,“有些支流汇聚成河,河汇聚成海,海便离开了许多土地。雾衍殿和灵威殿之间也有一座海。”
“你看起来很了解仙界。”
“我们旗鼓相当,我只能拾起一些支离破碎的影象。欠好,南崖似乎要回来了。切记,千万不能让别人觉察到我的存在,别自讨苦吃!”
“我知道。”海云随口回覆。
来到仙界,受情况的熏陶,海云轻松了不少,警惕感自然也松懈了不少,因此不像先前那样,正儿八经地允许郭槐。
但无论怎样,他肯定不会袒露郭槐的存在。
或许自己该和南崖真人说说这件事?海云脑中一闪而过这个想法。
他觉得南崖真人是很是可靠的人。
啊,虽然,灵脉净礼仪式上南崖真人的判断就很不行靠……
海云一时间考虑了许多。
他还没能从凡人的身份中脱离出来,往日发生的一幕幕,总是不停闪过脑海,甚至会导致他发生心灰意冷的感受,他觉得自己应该给怙恃和小妹留下些什么再离开!哎!前几天为何没这么做?其时的他,只觉得自己像贼一样,急遽忙忙、踉踉跄跄地逃出那间屋子,其他事基础想都不敢想,他畏惧亲情会将自己束缚在原地。
他突然想,如果怙恃能住在这样美好的仙界,那该有多好?
但这都是臆想了。
海云的心情就像钟摆,在愉悦和伤怀中来回摆动,不休不止。
在摸禁绝的瞬间,他又隐隐恐惧,前路渺茫。
他虽然不会忘,自己还得帮郭槐找到一具适合的躯体。
比起找身躯,他更想知道,藏在体内的傩师究竟是什么?
倘若郭槐是妖魔,在蛊惑自己呢?
海云深吸口气,决心再看一看南崖真人的人品,如果他值得信任,就将郭槐的事见告与他。
南崖真人很快就回来了,他看到海云桌前空空如也,很惊讶。
南崖拉出板凳,坐在劈面:“还以为你会要一壶酒。”
海云尴尬道:“我没有银钱。”
“哦……”南崖真人先是情绪降低的叹息,紧接着突然激昂地笑道,“这里的工具都不需要钱。”
海云瞪眼:“所有工具都不需要钱?”
“没错。”南崖冲着空无一人的柜台喊道,“拿两壶酒!”
他的声音在三层楼高的醉仙居兜兜转转,最后传到地下室的一扇门前,像是叩响大门一样。
里面的人听到消息,喊了声“来喽”。
没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很年轻,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提着两壶酒,从一旁的楼梯跑了上来。
酒香四溢。
南崖推了一壶在海云面前。
“喝吧,这是梁酒,听说在人间很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