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半个月。
知年不是让老鼠精去吹吹枕边风,就是自己看看铺子,逗逗鸟。吃吃喝喝的,心情喜悦且美好,丝绝不像是有任务在身、从祈愿斋出来的祈愿使。
狂风雨来临之前,是平静清闲的。
愈发的平静,狂风雨就会愈发的猛烈。
平静的极致之后,那即是风雨欲来。
知年醒来的时候,屋外已经是哀嚎遍野,火光冲天,丫头来拍门,嚷着大事欠好。
知年叫醒小白。
小白惊奇,他仰头看向知年。
知年的脸上是诡魅的笑容,她道:“小白,活,要来了。”
今夜之事,比她想象中来得要快。
知年抱着小白,淡定从容地走出房间。
门外的丫头急道:“夫人,大事欠好了,城主重怒,要将建城所有的子民赶尽杀绝,咱们快······”
丫头的话还没说完,忽觉腹部一阵冰凉。随即,刺痛蔓延全身。她不容置信地瞪大双眼,尔后徐徐地垂下头。一把匕首,不偏不倚地刺进她的身体。血液沿着刀柄滴落在地,握着匕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这把匕首是什么时候······
丫头抬起头,对着知年蠕动着嘴唇,她用尽全力,最后才艰难地吐出最后一个字:“······逃······”
小白看着气绝的丫头:“没想到,竟是个护主的。”
知年从丫头的尸首迈过:“小白,你在建城待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心思还这般单纯?”
“什么意思?”
小白不解。
他在建城是待了一段时间,可他所待的地方也就是几处地方,又没接触过什么人,怎么可能像知年那样了解得清楚透彻。
“在建城,所有的美好都是表象,所有的善良都是伪装,行岚许愿要屠城,就说明有屠城的原因。来之前,你不也是做了作业?”
那个死去的丫头,外貌担忧她的安危,掉臂危险来寻她,要带她逃跑,实际不外是想趁乱的时候将她杀掉,好攻克只六留下的工业。
只可惜,她遇见的是知年,最后只能不明不白地就死在自己带在身上的匕首下,死在自己的手中。
只六的府中,不仅仅只有丫头是如此,除去她,所有的侍从都为了独占只六留下的工业而大打脱手,或是举着尖锐的武器向知年攻去。
他们杀红了眼,利欲占据了他们的意识。逃跑,已然不是当下的首要选择。
所有的所有,都比不外只六的遗产。
即即是自己的生命。
貌寝,实在是貌寝,难以言喻的貌寝。
不仅仅只有只六的府邸,整个建城,人性已然不复存在。
拿到钱财就逃,拿不到就不择手段地拿到。
知年和小白走在建城的街道上。
街道,已没有白昼的洁净与平静。路边,是打砸烧杀遗留的痕迹。
火光,烧红半边天,吞噬着衡宇,吞噬着生命,继而张开血盘大口蔓延而开。
知年逆向而行。她越是深入走去,街边的景象就越是惨不忍睹。一座接着一座矮小的尸山,脚下的青石砖,早已被血液淌红,猩锈味充斥在鼻尖。
小白待在知年的肩膀上,巡视四周,难以置信道:“建城里,有这么多人?”
他虽然少上街,但每次出去,街道上要多冷清有多冷清。
知年答道:“建城小是小了点,但好歹是座城池。这些人,都是平日里好吃懒做待在家里享乐不愿意出来的人。”
小白唏嘘道:“如今他们已是干尸,若是生前,定是个个体肥膘壮。”
知年停下脚步:“体不体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眼下的行岚,绝对还在气头上。”
知年和小白朝前望去。
血红大道笔直且无尽,似乎连接血气冲天的暗红天际。
在血光的映衬下,一位怒发冲冠,衣袂张扬的男子徐徐地朝知年和小白走来。他神情狰狞,满腔的恼怒已然蒙蔽他的双眼,驱使着他的大脑。通红怒极的双眸下,是杀戮,是暴戾,是恼恨······
小白惊奇。
这照旧那日想不开要自杀的行岚吗?
究竟发生什么事,令他因恼怒丢失理智?
知年扶额,故作苦恼:“诶呀呀,看来一不小心做过头了,可不能让他再这样厮闹下去,万一建城的子民全被他杀光,咱们岂不是没活干了?”
小白乜眼看着知年:“说,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知年摆出天真无邪的心情:“我做了什么,你难道不是有目共睹?”
“我怎么就有目共睹了?”小白汗颜。
知年勾唇一笑:“我做的,不外是让建城的子民多加招惹行岚而已。”
“好比?”
“好比告诉帽娘,我这一身生财的本事是行岚教我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继续他无尽的财富。”
“你这是欺骗。”
“可帽娘信了呀。我还与她说,这些事绝对不能说出去。谁知,转眼她就将这事传开了。她啊,口头上允许得一套又一套,实际心中完全受不住窝在心中的气。要知道,建城的子民有钱,同样也是出了名的爱钱。谁会嫌弃自己钱多。对了,另有枕边风。”
“枕边风?你又乱说了什么?”
“除了和帽娘说的那些有些收支以外,我还说行岚要娶我,非娶不行的那种。所以,那些自以为是的臭男人要想获得我,就必须要从行岚的手中将我抢来。”
“······”
小白体现无语,这不是假话连篇是什么。
带着挑拨离间的假话。
“年年,你就不怕这些假话被行岚知晓?”
“知晓了又如何,他能怎样?他只会伤心恼恨,自己原谅一次又一次的子民,最终依旧是死性不改,别人随便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带着家伙去找他算账。行岚什么都做不了,他的心只能一点点地彻底凉透。而我,不外是让他更早的认清现实,让他不要再自欺欺人,自以为是地给这一群刁民一次又一次的时机。他要做的,就是他向祈愿斋祈愿的那样,以绝对的狠心来面对这群恶魔。”
“可这样做,未免也太鄙俚了。”
知年轻笑一声:“小白,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这么实诚,你和他们讲原理,他们可会理会你?行岚给他们的时机已经够多了,可结果是什么?这个世间,可不是你想说原理就能说原理的,有些事情,说原理是行不通的。魔鬼,就必须由魔鬼去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