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冰原绝唱

　　渡虚准备得很是细致，略施粉黛的眉目，描摹着他对戏曲的热诚。朱砂唇，白雪肤，华衣披身，流苏遮盖。虽为男子身，一旦穿上那戏服，便如同从书中走出来的天女一般芙蓉如面，我见犹怜。

　　姚若翎看到他走出来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很美！各城的优伶都媲美不上！”

　　现在她竟然说不出其他夸赞的话。

　　“你有听过其他戏么就说别人比不外我…”渡虚捂嘴一笑，神态与语气都变了，举手投足间都与一个女子无异。

　　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姚若翎闭着眼道：“虽然没有听过，但我有这个感受。”

　　“两位还请上座。”渡虚伸手请他们两个就坐，自己慢步走上了许久没登的戏台子。

　　他站在台上，抬头看着破败的绸缎，眼中透露着些许悲凉。

　　“帮他一下。”姚若翎用手肘轻轻撞了下身边的寒清言。

　　寒清言皱眉看了她一眼，“我看不见，爱莫能助。”

　　“哦。”姚若翎失望地收回自己的手，只有自己能看见这个场景，也实在是太可惜了。

　　渡虚很快就从悲切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曾经待过的戏班子有言，登上这戏台即是戏中人，而不是自身。

　　“今日一演，踏摇娘。”

　　渡虚抬袖半遮面，眼眸慢抬，泪光微闪，苏妻含恨称冤的形象油然而生。

　　开腔，曲调悲切入耳，苏妻拂衣诉苦，泫然欲泣。

　　画风一转，渡虚背手踱步，颦眉开声，欺凌妻子的恶劣丈夫又跃然而起。

　　虽都由同一人演绎，姚若翎却每每能分清。看得她揪心地同情苏妻，又对苏某的恶习痛心疾首，恨不得提刀斩之为快。

　　寒清言虽然看不见，但他通过这起伏悠扬的歌声，都能声临其境。即便没有姚若翎的感伤这么深刻，但他也不得不认可这曲子唱简直实很好。

　　不远处的两人，也听到了这首曲子。

　　“看来清言说的这里有雪妖一事并不假，怎么样墨河，要和我一同去斩妖除魔吗？就像我们以前修行时一样。”

　　单淑玉把祁墨河从幻梦中解救出来后，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

　　祁墨河也没想到她会到这里来，但他也没有拒绝，“若这雪妖真的是伤害凡人的妖物，必斩之。”

　　看着他只有一小我私家在这里，身边没有那个碍眼的小丫头，单淑玉就差把开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虽然不知道能困住你的幻梦究竟是什么，但如果我好奇问下去的话你也断定不会告诉我。”

　　“别说这些了，趁这歌声未停，快点寻已往吧。”祁墨河依旧不想听她的无用之话，当务之急，是解决这次事件，然后找回姚若翎。

　　姚若翎完全看进去了，虽然没有伴奏的乐班子，但仅仅凭借渡虚一人就可以演绎多角，牵动着她的所有心神。

　　以至于祁墨河和单淑玉都到了，她也没有发现。

　　“原来在这里看…”单淑玉一进门就看到姚若翎，她是那么的耀眼。

　　“嘘…”寒清言老早就注意到他们两个了，他悄悄起身在门口迎接他们两个，而且恰时打断了单淑玉的话。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看不见的戏台，“认真看戏。”

　　祁墨河缄默沉静地看着姚若翎，她很是地入戏，两耳不闻窗外事，揪着袖子身子前倾，恨不得也跳上这戏台演出一番似的。

　　跟适才站在悬崖边的少女一比，他竟然忍不住轻笑作声，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一点。

　　单淑玉瞪了他一眼，但他并无反映

　　他只是进到院子里，随手扶起一张椅子，坐在了上面，也听起这戏曲来。

　　一曲完毕，台下除了单淑玉外的三人都拍起手掌，姚若翎更是迟迟不愿意停下，“太妙了！唱的好！”

　　渡虚屈身鞠了一躬，走下台去。

　　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破旧的戏台，似乎看到了曾经在台上排练的同门们的身影，师傅严厉的目光仍然刻骨铭心。

　　再转头看了下寥寥无几的客人，曾经的门庭若市座无虚席，如今也历历在目。

　　一切都已往了，他也该放下了。

　　“河神大人，冰神大人。”他开口把自己从回忆中扯了回来。

　　姚若翎这时才意识到转头，原来后面还坐着两小我私家，“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单淑玉用嫌弃的目光白了她一眼，“你就是那个用歌声吸引人的雪妖对吧，今日一听，果真不错，有这个本事。”

　　“冰神大人谬赞。”渡虚尊敬的抬手致谢。

　　“但做这种事情必须得支付价钱，你害过几多人，便要有送还几多倍痛苦的觉悟！”说完单淑玉抬手就想把他斩掉。

　　“且慢！”寒清言和姚若翎同时抬手制止。

　　“他不是害人的雪妖。”姚若翎紧张地拦在了渡虚的身前，“两位神明大人不妨先听我解释解释！”

　　很少见姚若翎这么紧张，祁墨河倒是有点意外。但他也知道这个所谓的雪妖并不是害人的邪祟，否则姚若翎定不能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眼前。

　　姚若翎认真地向他们解释着，渡虚始终没有开口，只是背着手站在原地。对于他而言，能在有观众的场子上唱完最后一曲，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单淑玉就已经无声地收回自己想施法的手了，没想到一个灵魂能有这种觉悟，她作为一个冰雪地的神明实在是佩服。

　　“我的心也不是像冰一样严寒无情的，这最后一朵花我自然不会摘取。”单淑玉淡淡隧道，“我也了解你的苦衷了，为了能让这寒冰之花继续繁殖留世，我会让这尽寒山的风暴更为猛烈，让采药人止步于山下。”

　　“冰神大人…”寒清言有点震惊地看着她，“这样你的头痛症就…”

　　“为自身利益得失考虑之前，要先知道自己是个神，神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这是我曾经的师兄告诉我的，对吧河神大人。”单淑玉打断寒清言的话，还悠悠地看了一眼祁墨河。

　　祁墨河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别担忧呀，我不是说过会替你去药神那儿寻花嘛…”姚若翎扯了下寒清言的袖子，在他耳旁小声隧道。

　　祁墨河用凛冽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姚若翎立马识趣地放开了自己的手。

　　“不愧是若翎女人的朋友，看来冰神大人也非贪婪之辈。”渡虚突然笑了一声。

　　“朋友？！”单淑玉像是听到了天下最离谱的话，她惊奇地指着自己的脸，“我怎么可能…”

　　“嗯，确实。”寒清言立马上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尊敬地回了句。

　　渡虚像是看透了什么，他无声地笑着，转身道：“旅途终于迎来终点了，若翎女人，我需要卸下这身上的束缚，能否随我进屋，再详谈一番。”

　　正好姚若翎另有想问的事情，便很快允许下来。

　　“另外三位虽然很歉仄，但还请不要跟来。”渡虚淡淡隧道。

　　“放心。”姚若翎朝祁墨河做了个唇语后嫣然一笑。

　　祁墨河点颔首，想着现在也不是算账的最佳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