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裴家别墅里。
裴衍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身上穿了件玄色浴袍,一边擦头,一边走到露台外坐下。
趁着微弱的月色,他拿起搁在玻璃圆桌上的手机看了眼。
果真,没理他。
心里顿生出一股挫败感,就因为转了个学,听旁人瞎扯几句,那小丫头片子竟然真就计划疏远他。
整整十几年的情义,说没就没?
裴衍嗤笑一声,随意擦了几下头发,就把毛巾扔在了一旁。
急躁的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来,习惯性去摸打火机,却摸了个空。
他才想起,这阵子在戒烟。
烟瘾一上来胸口就跟猫抓似的,裴衍将身体靠在躺椅上,闭眼静思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又起身回到卧室将香薰点上。
不外片刻,房间里被淡淡的藜木香填满。
香薰是心理医生给的,藜木具有镇定安神的作用,可以短时间内缓解烟瘾。
林臻出国那年,他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每每受到外界刺激就会控制不住的动手伤人,厥后他被父亲送去看心理医生,诊断出的结果是,重度急躁症。
为了克制住自己的双手,他开始学着去吸烟,靠香烟来麻痹情绪,效果比药物来的还要明显。
不得不说,那个女人对他的影响险些超出了身边所有人的预料,究竟,因为她的决绝与无情,如此轻易就逼疯了自己的儿子。
想想也是可笑,明明恨透了她,在得知她下个月中旬要回国给外婆扫墓时,他心里居然还能生出一丝丝的欣喜。
离婚前,林臻最讨厌的就是父亲身上的烟味。
为了在扫墓那天干洁净净的见她,从来烟不离身的裴衍,第一次下了狠心的要把烟戒掉。
夜已深,凉风拂过吹动卧室的纱帘微微轻扬。
月色洒进露台,投映在少年轮廓明白的脸上,显得冷白而又深邃。
那双狭长的眸子微瞌着,隐掉所有情绪,半睡半醒间又恢复了白昼的慵懒与不羁。
......
越日一早,裴东翰特意推迟了聚会会议时间,想和儿子一起吃顿早餐。
哪知在餐桌前等了半小时,那小子才拎着个书包懒懒散散地下楼。
距离父子冷战已已往两个星期,原来裴东翰计划停掉裴衍的零花钱,乘隙磨磨他的性子。
可是经李叔劝说一番后,考虑到臭小子的病,做父亲的又软下心来。
而已,再不成器也是自己亲生的。
就当给至臻留个继续人吧,究竟是他几十年的心血。
裴东翰刚开解完自己,抬眼朝楼梯口望去,发现那里早就空无一人。
那道清冷的身影未作丝毫停留,直接穿过客厅走到玄关处弯下腰去换鞋,对周围一切无视的彻底,包罗餐桌前翘首良久的父亲。
此时佣人们都不在,偌大的别墅只剩下父子两人无声交战。
见儿子换完鞋计划走人,裴东翰那张尽力维持的老脸终于绷不住了。
“先过来用饭,横竖迟到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在门口期待多时的司机闻言扯了扯嘴角,想笑,不敢笑。
每次父子冷战,都是董事长最先败下阵来。
公司人人惧怕胆怯的裴董,实则在生活中,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慈父。
儿子旷课,没关系,学习考究劳逸结合。
儿子飙车,没关系,派人在后面盯着不会失事。
儿子考试回回倒数,没关系,下次再接再厉。
儿子把老师打进医院,更没关系,捐一栋楼可以解决,如果不能就两栋。
由此,造就了裴衍如今的样子。
而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三年前这栋别墅里少了位女主人。
夫人走后,董事长将所有的忖量都寄托在了这唯一的骨血身上。
把儿子惯得无法无天,想必也是一种对失败婚姻的自我麻痹。
众人唏嘘间,似乎又感应庆幸。
幸亏少爷为非作歹这么多年,对佣人们还算客气,至少没把他们送进医院。
最后,裴衍仍是没留下来和父亲用饭,走前说了句,“从下周开始我搬出去住,屋子已经找好了,等会儿发到你手机上。”
裴东翰听完直接黑了脸,正待开口阻挡,微信里弹出一串地址。
他拿起手机一看,短暂的惊讶后,马上没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