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你在哪里
未几时，吴兆言从外头赶了回来，本该拱手庆贺的他见到了萧谨亦的脸却丝毫也笑不出来。
反贼已死，萧谨亦回府，吴兆言曾经允许过他要将孙清儿平安无事的带回来让他致谢的。
可今天却出了一件让他也觉得很无可奈何的事情。
一大早他就骑着马前往城外的村郭，那山头的小屋子他去过频频还能记着位置，再晚些怕是孙清儿又要去城里出摊了，故而这一路上他也算是马不停蹄的为萧谨亦服务。
可等到了以后呢。
茅屋还在，人却变了。
他其时心里咯噔了一声，来不及下马就将屋子里的一对男女喊了出来。
匹俦看着面生，不是李嫣儿两口子，也不是那位李家大娘。
他拽着缰绳的手微微的冒出了汗来，询问道，“原先在这里的那位女人去了哪里。”
那两人看见官家吓得噗通的跪下，嘴里嘀嘀咕咕，面面相觑，让人心烦意燥。
吴兆言咬着牙又问了一句，“那位女人去了哪里，若不如实见告，小心官府有板子伺候。”
这么一说那两人更是慌了，男子蹭着膝盖忙往着马前去凑，带着媳妇连连磕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民、小民真的不知道啊，这屋子如今是我俩的，我们就知道那位女人走了，去了哪里我们是一点也不清楚啊，她、她要是犯了什么错，与我们无关啊大人。”
两人哭天抹泪，不似装假，吴兆言心跳突然错落了一拍。
“那位女人是何时走的？”他问道。
男子抬起头八棱着手指数着说道，“约莫十来天了。”
“啪——”的一声，桌上的茶盏尽碎。
萧谨亦听到吴兆言说道此处，起身喝道，“不行能！昨日她的摊子还在汴桥上支着，你同我说她十几日前便走了，那摊位是谁的？”
“哥哥，你这是干嘛呀。”萧乐菱险些又要急哭了。
吴兆言抬手将萧乐菱的劝说挡下，他允许人的事情没能办到简直是心中有愧，所以萧谨亦的话他愿意尽数受着。
“我问你。”萧谨亦冷静脸色说道，“你允许过我自我离开茅屋后你会常去看她，你可做到？”
吴兆言一时失语，“我、我去过频频、”
“频频？”萧谨亦轻哼了一声，冷峻的脸上充满了寒霜，那女人说好了会等他送她黄金万两，他也允许过一旦眼睛好了就去寻她。
她不是一个失信的人。
吴兆言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硬着头皮道，“我简直没有去看过，我只是在桥边偷偷的瞧过她两回，那时候她很好，她还在，所以我想一个黎民而已，拜火教要刺杀的是皇上，她怎么样都不会失事的。”
“所以你就不管她了。”萧谨亦无力的说道。
“萧谨亦你也不要太太过了，国难当头，孰轻孰重——”
吴兆言话音未落便被萧谨亦打断了去，“孰轻孰重，一个女子你都掩护不了，你还要掩护皇上？”
”哥哥你干什么！”萧乐菱挡在了两人面前，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萧谨亦，她原来满心满怀的盼着他回来，盼着他给自己做主，可他回来了呢，心里面只有那个满腹狡诈的厨娘，这基础不是她喜欢的哥哥。
她镇定的说道，“哥哥是否太容易相信别人了，那女子当日那么戏弄我，我倒觉得她走了也是情有可原，她兴许就是知道了哥哥的身份，也知道了你们的计划，所以她就畏惧了，怕你惹恼了圣驾她随着一起受牵连呢！”
“乐菱，不是你想的那样。”吴兆言在背后只觉得唇干舌燥。
萧乐菱不由得转身，蹙着眉毛说道，“吴年老——我哥哥疯了你也疯了不成，你怎么还替那女子说话呢！”
她气急不行，甩袖离开。
萧谨亦也白过吴兆言一眼从后头喊来了马，一跃而上前往城外寻人。
*
另一边厢，响午的白矾楼后厨里，孙清儿的面前除了杜老板和虎子外，另有几位年岁各异的厨子，这些都是白矾楼真正的台柱子。
身后两张细长的桌子一前一后的摆着，一面上是各色食材鲜蔬从左到右的摆着，依次代表着春夏秋冬四个季节。
另一面则是种种肉类鲜鱼，统统都是处置惩罚过的样子。
果真是掌厨的考试。
掌厨是不需要清理鱼鳞肉沫的，也不需要切葱切丝。
她看着身后的两排桌子微微一笑。
程勇是天子不急，急死太监，他哪里有孙清儿还能笑出来的心情，此时现在他看着那些一眼也瞧不上孙清儿的老厨子们，小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里了。
可他们越是翻着白眼，程勇心里就越是生气，这群老不死的，不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吗，嘚瑟个什么劲。
孙清儿。
你可一定要争气啊，程年老支持你。
“女人请吧。”
说话是位老人家，孙清儿扫过他的一身穿着，素闻大酒楼中逢年过节都市有投壶比试，此人便应该照旧司射了吧。
果真是彬彬有礼，颇有风度。
孙清儿回礼一笑，转身扎上了围裙，菜刀像是手绢一样在她的手里转了几圈一刀披在了案板上的鱼肉上。
鱼肉被切得薄如蚕丝，清莹剔透，似乎一根鱼骨被砍成了两半的模样。
“好刀工啊。”旁边的厨子小声的说道，这话被虎子听到白了一眼，这样的刀工他们白矾楼还不是人人都有，有什么稀罕的。
待会儿的荔枝汤，忘忧卷，糖霜玉蜂儿、燕窝鱼翅才是重头戏呢，这才哪到哪啊。
不外这女的还真别说，也挺让虎子惊喜的。
她的手法洁净利落，没有一刀拖泥带水，该放什么，该抹什么，眼神犀利，没有丝毫迟疑。
而且他原以为这些的工具她应当见过的甚少，别说烹饪了，就是知道他们属性怕是都很难，可她没加入的一样工具都像是早已见过千百回了一样。
这一份自信和超然才是他觉得此时现在值得赞美的地方。
孙清儿两根手指颠起八两乌梅，另一只手拿起月桂十两，接下来即是乳糖二十六两、生姜取汁、最后放入麝香、熟蜜，这边厢开始熬制，那边的冰糖也随之下入了锅中。
这一套行动行云流水，看的底下众人似乎不是在看做菜，而是在看一场精彩的演出。
杜老板眼中浅笑的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心中想的却是“这样的人以前的那些酒楼是如何肯放她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