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家人离别之后，王凡天同样转身离开了这座会场。
李恒和阿基里斯也没有停留，王子运这一家人一直保持着原有的人类家庭关系，这么多年虽然不会没有子女。
单论年纪而言，就连阿基里斯这个最小的人都已经年过六十，李恒和王子运都是七十多岁的老家伙了。
王子运伉俪两人在这些年里已经有了三个子女，倒是他的妹妹一直保持着独身状态。
或许是王子运这个哥哥太过优秀，大多数人都不被她放在眼中了，看她之前的对话也显得相当小孩子气。
看着那两道一黑一白，徐徐走远的身影，王子运轻叹了口气。
李恒与世间之人的联系正在变得越来越淡，他自己的生命形式让他与其他生命有着完全差异的利益和目标。
真到了未来某一天需要动用那份筹码的时候，他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忌惮他这个普通人。
“回家吧，孩子们还在家里等着呢。”
…………
会场另一边，这里站着的是季鸿等特级权限者。
除此之外，另有不少在统一战争中和李恒打过交道的人，好比艾立元和游水月，他们早早地就在这里等着他了。
李恒走了过来跟他们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现在特级权限者和一级权限者的区别也不像以前那么明白了，每一个都是肩负着文明传承责任的支柱。
最靠近李恒两人的是项安民，这位陆军司令自从在那次钓鱼执法行动中显示了一些存在感之外，之后的半个世纪险些都没有了音讯。
星球级智能生命控制着的自动化武器完全可以轻易镇压星球外貌的个体生命，整个陆军都失去了原有的存在意义。
在这几十年里，陆军军队重新改组，现在更适合他们的是“开荒者队伍”的称谓，主要职责变为了开拓远方的荒芜星球。
“就此别过，希望未来再无相见之日。”
与李恒作别之后这位陆军司令也离开了这里，踏上了前往遥远星空彼岸的旅程。
紧随其后的是一头鹤发的秀丽女性，时芸同样也要离开太阳系。
只不外她的旅程并没有其他人那样遥远，全程只有1000光年，目的地将会是当地泡边缘的白羊座62，也即是“天阿”。
如果说当地泡之外是有许多未知需要探索的地方，那么当地泡之内就是相对宁静的已知区域。
通过在柯伊伯带的太空望远镜，确认了人类文明1000光年规模内都没不存在有能力大规模革新恒星和行星的文明。
虽然，更大的可能性是这一千光年内都没有智慧文明。
究竟人类能够利用电磁波也才不外几百年，相比一颗生命星球动辄几十亿年的历史，这段时间实在太过短暂，这片区域里很大可能只存在这一个智慧文明。
李恒看了眼面前这个满头鹤发，看上去像是阿基里斯姐姐的女性，年轻而又充满活力的外表确实比起老太太要悦目得多。
“1000光年虽远，但对我来说却并非遥不行及，不用多久我们就会再次晤面的。”
时芸闻言皱起了眉头，过了这么多年她照旧相当讨厌面前这个家伙。
她教过的大多数学生都比面前这小我私家的品格要高尚得多，为什么不能是一个热爱人类，热爱世界的好人获得了这份可以颠覆世界的力量。
“无论如何，至少我能挣脱你的意志笼罩规模几千年，这能让我每天的心情好上不少。”
甩下这句话后，时芸转身就要离开，她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李恒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等等，我给你准备了临别小礼物。”
时芸闻言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这个一天到晚一身黑衣的人，这个怪物还会给她临别小礼物？
李恒继续带着一点笑容自顾自地说道：
“我记得你的名字就来自于《诗云》吧，那里面的李白文明写出了所有的诗词。”
时芸皱着眉头看着李恒道：
“怎么，你可以写出诗云了？我认可你未来确实有可能办到这种事，但现在还不够。”
“李白文明的科技远超现在的人类，就算是你的力量也跨不外这道鸿沟。”
将汉字排列组合，写尽未来所有可能的诗词，这种盘算能力远远凌驾了他的极限。
更况且他也没有逾越原子的信息存储技术，物质宇宙的信息存储极限是黑洞，每千克物质可以储存10^47比特信息，比起现在人类使用的DNA的存储密度高了23个数量级。
想要到达李白文明的水平，纵然只是其中的一个个体，李恒也难以预计需要多久才气变得那么强。
李恒脸上的笑容稳定，他继续说道：
“我虽然还比不上这种可以纵横宇宙的超级文明，不外我可以用一点比力取巧的要领，不用找出未来的所有可能性，就能找到最美的诗词。”
“艺术这种工具没有绝对的正确性，诗词的美完全依赖于人类文明缔造的文化与感性情感。”
“这也就是昔人所说的文无第一，就算是再美的诗词也总会有人不喜欢。”
时芸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心情变了，她已经想到李恒要用什么要领了。
用庞大的能量盘算出所有用汉字书写的诗词，再用整个太阳系的物质来存储它们，在李恒看来实在是太过浪费资源了。
他并没有李白文明对于诗词的执着，相比起整个太阳系的物质，生存在太阳系里的智慧生物所占的质量微乎其微。
比起制造一个黑洞存储器，改动一下一千亿人大脑里的影象可要简朴得多。
时芸带着恼怒的心情瞪着李恒，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这基础就是在自欺欺人，这基础不能算是最美的诗词！”
李恒绝不在意这恼怒的指责，他只是笑着回覆道：
“不，在我看来李白文明才是绕了远路。”
“或者说，他们对于远比自己弱小的智慧文明有着相当大的尊重。”
“就算写出了所有切合已有规则的诗词，人类文明同样可以在未来缔造全新的诗词规则，所谓的穷尽所有可能性基础无法得出最美的诗词。”
“但若是人类文明的每一小我私家都认为一首诗是最美的，那这一首诗就是最美的，这不正是团体意志的最好体现吗？”
善与恶，美与丑，这些工具终究要依赖于人类的主观评判去界说。
就像李恒曾经做过的信息价值实验，一份量子力学的论文并纷歧定比一部通俗小说能够更有价值，信息的价值只在于此时现在有几多人认知到了它。
宇宙并不在乎这份信息是牛顿三定律、广义相对论，照旧一篇能够逗乐几百万人的短篇笑话故事集。
李恒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一道淡淡的文字投影就泛起在了时芸的面前。
在这篇文章的最上方，书写着【最美诗词投票】几个大字，这是一场刚适才结束的，由太阳系里近乎全部的智慧生命加入的网络投票。
其中获得最高票数，以99.99%支持率夺得绝对冠军职位的是这样一首诗：
一、二、三、四、五，
上山打老虎，
老虎打不着，
打到小松鼠，
松鼠有几只，
让我数一数，
一、二、三、四、五，
五只小松鼠。
李恒看着时芸脸上恼怒的心情笑着说道：
“身为特级权限者，你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整小我私家类文明。”
“在此时现在，这首诗就是整小我私家类文明意志的体现，它毫无疑问就是最美的诗。”
“这就是我送给你的临别小礼物，是我花了相当多的心思准备的，我觉得还不错，你觉得呢？”
缄默沉静了许久之后，时芸照旧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这样写出来的最美的诗，是与诗云完全差异的另一种要领，李恒泯灭的能量比起那个超级文明要少得多，要领也要简朴得多。
但是，这一幕却也将曾经双方宁静共处的伪装完全撕开了。
这一次可以是像玩笑一样的，无关紧要的最美诗词投票，下一次就可能酿成其他的工具。
若是有一天整小我私家类文明都认为他们这些特级权限者是活该之人，他们难道要为了文明而引颈就戮吗。
见到时芸头也不回地离开，还在这里的其他人缄默沉静地望着眼前的黑衣人。
比起已往还愿意做一些外貌上的伪装，与列位高级权限者相同商讨，现在的李恒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工具了，肆无忌惮地展现出自己像是开了修改器一样的力量。
在星球级智能生命降生之后，普通公民生产的信息只占到了小部门，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维持“文明”这一事物继续存在。
他现在已经不在乎曾经的许多规则，变得越来越肆意而为。
艾立元内心也有些感伤，虽然被困在黑盒里关了好几天，但那时候的李恒至少照旧带着一些人情味的。
但现在，这些工具已经消失不见，至少他们这些人都看不到了。
“无论如何，谢谢你的泛起，让我的孩子重新来到了这个世界上，虽然这可能也算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慰藉。”
“再见，希望有一天你也能遇到珍视的人。”
艾立元说完这句话也离开了这里，他的执念早已完成，儿子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对这里再无牵挂。
李恒看着艾立元走远的背影，在海岛上的那段时间里，这位院士是唯一一个见证了他转变全历程的人。
在半年之内影象量膨胀了一千倍，从一个身体有些异常的年轻人，生长为某种超级生命体。
想着对方最后的祝福，李恒露出了一点笑容，这位老院士倒还真是有趣。
仍旧是一头蓝发的游水月经过了刚刚的那一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场送别会是季鸿提倡的，她不能拒绝这位老人。
在统一战争中，她就亲身体会过李恒那个残暴的扑灭性人格带来的压迫感和恐惧感，对刚刚发生的事反而有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受。
想了想后，她走上前去取出了一朵红色的小花，花朵的中心处有着一只玄色的乌鸦。
“我自己编辑基因制作的小生物，这只小乌鸦可以像是捕蝇草一样吃小虫子。”
李恒接过这朵小花看了两眼，点了颔首评价道：
“不错的手工艺品。”
到了最后，这里只剩下了三名特级权限者，季同尘父子，以及诸葛昊。
诸葛昊戴着自己心爱的红色鸭舌帽，他和李恒虽说经常做交易，但却没有几多友爱。
“等你们走后我就会着手缔造一个轮回世界，我会在里面添加不少EVA的元素。”
诸葛昊闻言露出了笑容，这可真是相当的有意思，果真在世就有无限可能。
“等过个几万年，如果我另有时机回来的话，我会去里面走一圈的。”
待到诸葛昊也离开了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了季鸿和季同尘了，李恒看着这位开创了一个时代的大科学家问道：
“把这些曾经和我有过接触的人都找来一一离别，你是想要让我对人类文明多一些留恋吗。”
季鸿摇了摇头，这位老者仍旧像是尊长一样带着平和的笑容说道：
“只是一个普通的离别仪式而已，我并没有将你视为敌人。”
“我深爱着人类文明，文明就像是载着我前行的巨舟，这艘船越大，我就可以知道的越多。”
“我们都是行走在追求真理门路上的旅人，在这条无穷的真理之路上，每多一小我私家，就多了一份力量。”
一个最基本的原理，人多力量大。
在这条以有穷求无穷的门路上，每多一小我私家、每多一个文明就多了一份可能，他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推动文明统一。
“五万年虽长，对于我来说却也不外旦夕，期待下一次再晤面，求门路上的同行者。”
季同尘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远去，季鸿将会独自一人前往2.6万光年之外，银河系最中心的人马座A*，一个质量相当于四百万个太阳的黑洞。
“我这样的人，或许永远也无法做到像是他那样吧。”
“不外那也无所谓，伟大的父亲做伟大的事，普通的儿子就做些普通的事，我就留在这里处置惩罚那些不守规则的人，维持文明内部的正常秩序。”
季同尘是唯一停留在太阳系里的特级权限者，继续留在那座大牢狱里，操控着那永不中断的恐怖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