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不远处一棵树下,一个身姿修长身披黑袍的人靠在树上,正紧盯着她,俊美而酷寒的脸上几抹鲜红的血迹衬得他宛如嗜血修罗。
空气中漂浮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一把染血的长剑插在他身旁的土地上,上面还挂着残缺的血肉和骨渣,他的神情凌厉得让她怀疑他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把她给“咔擦”抹脖子了。
亡命之徒?!劫财劫色!……就这么一会儿,梁雨脑海里已不知构想了何等惊世骇俗的故事。
她陶醉在自己的思绪里,外貌不动声色,内心却波涛汹涌,杂乱不堪。
这人,只一个眼神,就让她招架不住,可以猜到他是历经了几多血战的人,否则不会有这般阴厉的气质和这一身宛如实质的煞气。
梁雨尽管神力低微,但她具有一项特殊的能力,那就是能瞧见人们身上的气。
有时候,是死气,有时候,是生气,有时候是灵气,有时候即是煞气。她这项技术说有用也没用,究竟这些工具,感官稍微敏锐的神仙也能觉察。差异的只是,她能指出这种气在他们身上具体的方位以及浓度而已。
而现在,她便瞧见在那人的胸口处,漆黑的如实质般浓郁的黑气在翻涌,再看他气息不稳,胸口黑衣颜色格外深,便可大致猜出他是经历了一场血战而且受了不小的伤。脸色还如此苍白,恐怕此时也是强弩之末。
推断之下,梁雨才感应威胁降低了一些,但她也不敢放松警戒。因为这人在心口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如此的清醒和警戒心,身上的灵力在其受伤至此的情况下仍能与那诡谲的冲天煞气勉强相持不下,成两分之势,可以知道他的实力是何等深不行测,至少,远远高于她。
劈面的人有些不耐地扶了扶额。
“你,很吵。”说着,对方慢慢朝她走近,拔出了剑。
冷冽如冰泉的声音一下子就叫醒了梁雨的思绪,她如梦初醒地眨了眨眼。
眼见他要拿起武器,梁雨原本稍稍放松下的心又紧张起来,早听说凡间这些行踪诡秘武功高强的人无不阴险深沉杀人如麻,他此举,不会是想杀她灭口吧?!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可是要动她也动不了,一天没用饭,又受了惊吓,这时候腿早就软了,跑也跑不得。她苦笑了笑。
于是,下一刻……
梁雨就在对方酷寒的眼神中“啪”地一声爽性地躺在了地上装昏厥。
随着“沙沙”踩踏地面的脚步声,对方似乎是走近了她,她险些能感受到头顶酷寒的视线和靠近了后方闻到的令人作呕的浓重的血腥味,她本想硬着头皮一装到底,却不想,一个冰凉的物什就贴在了她的脖颈上。——是剑!
梁雨惊慌之下,猛地睁开了眼。
“怎么,不装了么?”却只见对方微笑地瞧着她,笑意却不达眼底。见她不回覆,紧贴着她脖颈的剑就一瞬间划破了她的肌肤。血丝渗出,梁雨只感应脖颈上传来一丝痛意,对方的杀气丝绝不带掩饰,让她头皮发麻,她苍白着脸,深刻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一动也不敢动。
梁雨有些想哭,但随即她想到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再不想措施,恐怕一条小命就要折在这里,照旧理智地狠掐了一把大腿,逼出几颗眼泪来。
“我,我,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是个瞎子……呜呜……”说着,紧闭上了眼。
“噢——,是吗?”对方拖长了声音,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很好听,乍听下,似乎还很温柔,但此时梁雨也来不及去做他想,只见他颇有怀疑意味地问道,脖颈上的剑放了下来,在梁雨舒口气的下一刻却改成用手直接擒住了她的脖颈,将她一把提了起来。
梁雨只感应脖子被迅速收紧,空气急剧地从肺部流失,她的眼前一下子黑了。
在她转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树下,她连忙摸了摸脖子,还在,还好,她还没死,她强力停止住脑海里昏沉的睡意,向四周小心张望,但脖子一动,便传出一股剧痛,还不待她做出反映,头顶一道熟悉的声音就震得她满身打了个哆嗦。
“醒了?”毕翎低头看她,眼神幽深。他坐在树下,正用一块染着鲜血的白布细心擦拭着手中的剑。
梁雨这才发现,自己险些是被半圈在他的怀里。
“你的血,很特别。”只听对方冷不丁抛出这样一句话。
“什么?”梁雨还来不及畏惧,先被这无厘头的一句话弄得没了思绪。
却只见对方嘴角噙着笑,瞧着她的脖子,几秒后,她反映过来。她急遽又摸了摸脖子,这次,她小心了些,这下,她才意识到脖子上多了两个细小的孔洞和一圈齿痕,一触就传来一阵刺痛,可想而知,对方其时是咬得有多狠。
头顶那始作俑者这时却朝她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来。梁雨此时也不去想他可不行爱,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气得满身哆嗦。
忘八,她这是碰着什么人了啊!
“你属狗的吗!”她终于忍不住了,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气力,在对方搀扶她起来时,满肚子的火气终于发作。
“滚!忘八家伙!不用你假美意!!”她猛地推了推他,但她的力气太小了,竟没有推动半分。
忘八,忘八,这家伙是石头做的吗?!
她咬牙切齿,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用眼神从他云淡风轻好整以暇的脸上剜下一片肉来。
“如果没有这血,你现在已经死了。”对方把她扶到靠在树上后,便避瘟疫一般撒开了手,站起身,瞥了她一眼,徐徐说道。
“你!——”梁雨眼中喷火,但她又无可奈何,她靠着树,气得眼前又是一阵黑。
好样的,她一下凡,就被个凡人气晕了两回,临昏厥前,她自暴自弃地想,等我醒来,一定要将那忘八千刀万剐!
可是当她再次醒来,发现对方身上的灵气又浑朴了不少,她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行能杀得了他,至少,她现在对他照旧有用的,从他说的话可以看出她的血想必是有用途的,他暂时应该不会杀了她。
但是,是可忍孰不行忍,她已经饿得前胸贴肚皮了,这家伙自顾自地烤了只兔子,一条腿也不计划分给她!
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想着,梁雨破罐子破摔地冲了上去,在对方怔愣之下一把抢过他手里啃了半只的兔腿就大口吃了起来,那吃相,活像饿死鬼投胎,一点也不敢恭维。
“呵呵哈哈——”却不想,对方望着她被烫的龇牙咧嘴还抓紧兔腿不放狼吞虎咽的样子笑了起来。
梁雨打了个激灵,这么个杀人狂魔照旧个喜怒无常的。
但对方的笑声实在是太过放肆,因此震惊之下,梁雨照旧硬着胆子瞧了瞧他,却不想,这一眼,却让她差点失了神。
这不怨她,真的,实是这忘八玩意儿笑起来太TM……悦目了。
淡淡的月光下,他侧身坐在树下,乌黑的发丝虽已被发冠束于头顶,此时却放松下来,露出几缕在脸颊两侧,让他刀削般深刻立体的面容少了几分攻击性,添了一分慵懒宁静和,他一双原本阴郁酷寒的眉目舒展开来,就像焕然破冰的醴泉,又如同和风煦日于凛冬而降,他的眼一向过于凌厉,让他显得生人勿近,此时收敛起来,那深邃的双眸仿若盛满星辰的大海,熠熠生辉,英挺的眉目下是挺拔的鼻梁,薄唇微勾,艳若桃李,深情而又薄情,冷硬而又温暖,两种截然差异的气质竟在他身上获得恰到利益的融合,反而使他的笑容更散发出纷歧样的魅力。
“如果你是想用笑容杀死我,那么,忘八,你做到了。”梁雨喃喃道。
可恶,这么一个坏蛋,怎么能长得那么悦目,简直是“惨绝人寰”啊!
“嗯?——”对方止了笑,似乎是对她那震愕的样子起了兴趣,不觉靠近了她。
梁雨嘴里的肉都忘了咽下,这时候觉察他靠近,吓得心下一抖,差点被口水呛个半死。
滚开!休想对我使用美人计!士可杀不行辱!!
梁雨到底没敢把这一声忘八再对着这美人吼出来,她可不认可自己是贪恋美色,只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胆气,一把就用沾满兔油的手把他凑近的脸推得一歪。
哼,眼不见心为净。
梁雨被那美颜暴击,此时还未想到她这一举动很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只是低下头啃着手里的兔骨,因为心急,兔骨都被她啃得七零八碎,她的面上浮上两点诡异的薄红。
毕翎怔了怔,扯了扯嘴角,望着那一心一意啃着兔腿的小家伙,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适才她做了什么,他状若无意地擦了把脸,不觉轻笑了笑。明明他是绝对不会容忍别人对他这般不敬的,但不知为何,今日为这个小家伙却破了例。
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何等温柔,甚至含有一丝微不行察的宠溺,以致于多年之后,女孩扯着他的耳朵,硬让他老实交接,“说!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已经对我有所企图!”
而他们回忆于此,也是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只见她抹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深吸一口气,下一刻就要“饿虎扑食”抱大腿,哭个梨花带雨了。
却只听对方一字一句阴狠地说道:“你要再敢吱一声,我不介意如你所愿。”
还没来得及喘出的一口气就这样堵在喉咙口,憋得梁雨差点原地去世。
啊嘞,这是踢到铁板了。这啥人啊,简直硬得像块石头,她这么个大美人,哭得这么惨了。
他丫的,一点儿心情变化也没有!
梁雨望着他,也同样是咬牙切齿。
劈面这家伙,除了脸过得去,其余方面,尤其是情商,简直是负啊,有木有。
她于是认命地远离了他,坐到了远远的一棵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