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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缘十五年

第四十五章 桃之夭夭

机缘十五年 山海弯 2189 2021-10-13 11:14:23

  杂牌机的售后更有须要跑勤些,因为拖一天主顾就得多等一天。

  杂牌机的售后方面,卢飞省了不少心,因为冯若雪在替他费心。

  自打认识了冯若雪,卢飞蓦地觉得深圳多了层颜色,好比青青的原野上忽地现出一绺朝霞,天也明媚地也明媚。

  冯若雪用机敏和聪慧探出卢飞已有家室,她恰当地掌握着分寸,隔个几天给卢飞一个信息,也绝不在晚上。

  其实,杨娟从不偷看卢飞的手机。

  就算她偷看也没什么,冯若雪给卢飞信息,全是探讨文学,从不闲聊,更别提什么暧昧了。

  他俩因张爱玲的小说而结识,从探讨张爱玲的小说而相见恨晚。

  冯若雪对于文字的敏感度让卢飞每有共识。

  她说她读张爱玲的《半生缘》时,觉得文字功力上比张爱玲的巅峰时期大有逊色。

  无独占偶,这种感受,卢飞在读《半生缘》才两章就谢谢到了。

  张爱玲曾经说过:“小时候看红楼梦看到八十回后,一个小我私家物都语言无味,面目可憎起来,我只诉苦‘怎么厥后欠悦目了’?’”

  并用了八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天日无光,千般无味”。

  但逝去的张爱玲不会知道,她1945年以后的作品在功力上大打了折扣,就像她自己说的“我将是萎谢了”。

  婚姻的萎谢带来文字的萎谢,这是张爱玲式的萎谢。

  冯若雪还说,张爱玲不擅长篇,唯一的长篇《半生缘》另有抄袭之嫌——

  张爱玲在给朋友宋淇的一封信中,提到《半生缘》其实是凭据美国作家马宽德(J.P.Marquand)的小说《普汉先生》改写的。

  这一点,卢飞也知道。他俩就此探讨了为什么有的作家不擅写长篇。

  卢飞说,中国作家里,他心目中语言的意象之美最好的三个作家是钱钟书、鲁迅和张爱玲。

  巧的是,这三位都不擅写长篇。或许这能说明点儿什么?

  那次聊天颇聊了一会儿,其时卢飞在大宇市拿货,时间很放松。

  聊了会儿小说,冯若雪说她学写了一首旧诗,让卢飞指点指点,说完就发给了卢飞。

  卢飞一看,8句,像七律:

  风过重楼花事休,

  孤鸿照影月如钩。

  卷帘且待三春雨,

  磨墨遥闻海上鸥。

  过隙霞光忽杳杳,

  穿云雁阵恍回秋。

  拍栏傲啸罗湖岸,

  南海潮头弄大舟。

  卢飞点评道:“前四句幽渺,后四句豪爽,整体上很大气,不像女子手笔,和你的气质也很不相衬,看不出你照旧女中好汉呢。”

  冯若雪回:“说毛病吧,我是三脚猫。别给面子,我照单全收。”

  尽管冯若雪很坦诚,卢飞也只能点到为止。他回道:“整体上挺好的,毛病是颈联和颔联的粘对不工致。”

  冯若雪回,请指教。

  卢飞回道:“七律的颈联和颔联必须是尺度的工对,即各是一副尺度的对联。”他用杜甫的《登高》作例子解说道:

  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滔滔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

  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

  潦倒新停浊酒杯。

  这首《登高》被誉为千古七律算一。诗的颈联中“无边”对“不尽”,“落木”对“长江”,“萧萧下”对“滔滔来”。这都是工致的对仗,颔联也一样。

  接着,卢飞指出冯若雪的颈联中,“三春雨”对“海上鸥”是不工致的,改为“一线鸥”就对了;颔联中的“忽杳杳”对“恍回秋”也不工,改为“意悠悠”就对了。虽然,只是抛砖引玉。另有,“忽杳杳”是三仄尾,不算很错,昔人也有用先例,但尽量制止的好。

  冯若雪连说谢谢,叹息旧诗难写,又自我解嘲似地说,这年头写旧诗的人真是食古不化,可能是乐在其中吧。

  卢飞记得刚认识冯若雪时,她说不懂平仄,才个把月时卢就学会了写律师,进步之快让人称奇,只能说明她天资聪颖又努力勤奋。

  今后,冯若雪隔三岔五写首诗请卢飞指点。

  卢飞也乐此不疲。他发现好为人师并非没有利益,在指点别人的时候也是在给自己的知识做梳理,好比教师备了一次课。

  他拿禁绝的不敢乱说,必须先去了解清楚了才发表看法,如此,于他而言也是一种学习和积累。

  在和冯若雪交流的历程中,卢飞觉得自己的诗艺提高很快,这是交流的积累意义所在。

  每隔4天,他去一趟深圳,和冯若雪隔着柜台聊得更欢。

  只是,冯若雪因为叔叔是开发商,她有着天然的优势,生意很好,总是很忙,他俩并没有许多交流时机。

  上个月,冯若雪的柜台里又多了个资助的,她说是表侄女,初中读完读不进了,学着做生意。

  卢飞发现,两个月来,冯若雪那苍白淡远的脸蛋儿日益充盈着红润。

  或许是因为生意越做越好,或许是因为见了他,也可能是他心理的作用。

  总之,冯若雪的脸越来越悦目。她和主顾攀谈时也明显地比以前更热情洋溢,语气更柔,声音更亮,笑容更甜美。

  起初,卢飞不认为冯若雪是单单对他好,但连续的两次事件让他认定,冯若雪对他有份特殊的情感。

  第一次是她的一个客户,手机外壳花了一点点,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但冯若雪没给他换机,而是留下来保修。

  第二次是她的另一个客户,手机外壳没有花但是有毛病,这一款已无现货,冯若雪把手机留下来维修。

  这两件事,卢飞都是在冯若雪的柜台外看着她处置惩罚的。

  但同样的情况,冯若雪给他的处置惩罚却特别宽大。

  外壳花一点照换,没这款就换此外,大致相似就行。用她的话说就是用一切措施尽快解决主顾的问题,别让主顾等。

  卢飞推测着,她这话似乎是说给他一小我私家的,因为她待他和待别人是纷歧样的。

  发现了这个秘密,卢飞又谢谢又兴奋,无论如何,冯若雪这样待他,他的生意越发好做。

  对于弄花了的外壳,冯若雪说得轻描淡写,说推给她叔叔就是。

  但有一次,趁冯若雪上茅厕的当儿,卢老向冯若雪的堂妹阿花打探,那些弄花了的手机外壳,她叔叔会认吗?

  阿花也和卢飞很熟了,她说,叔叔每个月只补助三部手机,其他的全是堂姐自己认。

  卢飞一合计,三部手机远不够他一小我私家掰扯的。

  真相,像春景里的一缕风,把桃花吹到冯若雪脸上,笑盈盈的,温润着卢飞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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