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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缘十五年

第三十四章 驿路清音

机缘十五年 山海弯 2114 2021-10-02 06:50:05

  冯若雪平时接触的拿货老板们只是体贴手机,哪知道什么张爱玲?她的书经常性地放在柜台上,从没引起过别人的注意。

  卢飞衣着朴素,在他拿起书时,冯若雪以为他是摸着玩。

  当他侃侃谈起张爱玲时,差异凡俗的看法令冯若雪叹服,她向卢飞抛出一个思考已久的问题:

  “依你适才所言,张爱玲的语言文字功夫令无数女作家仰止,那么,亦舒曾经说过张爱玲‘下作,不入流’,这是嫉妒么?”

  “可以这么理解。”卢飞说,“亦舒是个情史庞大的主,对闺蜜横刀夺爱不也是一种下作吗?

  文人相轻由来已久,这不奇怪。

  中国的一帮言情女作家们,不管她们的故事编得何等精彩,没有一小我私家能写出张爱玲那种破空而来的句子,就像李白和李贺的诗句,无可捉摸。”

  “好比——”冯若雪打断他,“你举个例子,用文本说话。”

  卢飞说:“好比《红玫瑰与白玫瑰》里,振保因病住院,王娇蕊去看她。

  此时的振保已下定决心疏离她,不给她讲话的时机。

  振保用种种肢体语言打断王娇蕊好几句说到一半的话,文本里这样是这样写的——卢飞说着,掀开冯若雪的那本书,指给冯若雪看——

  频频未说完的话,挂在半空像许多钟摆,以差异的速度滴答滴答摇,各有各的理路,推论下去,各自到达热潮,于差异的时候当当打起钟来。振保觉得一房间都是她的声音,虽然她久久缄默沉静着。

  这种精妙的比喻在钱钟书的《围城》里俯拾即是,但不是肤浅的言情派能写得出的。

  贾平凹说自己读张爱玲会中毒,‘不知道她的那些怪念头从哪儿来的,像漂在水面上的石片,不停地闪。

  你有这种感受吗?”

  冯若雪拍手叫道:“对对对,好比下面这段文字。”她拿起书翻到《红玫瑰与白玫瑰》的开篇部门,指出下面这段文字给卢飞看:

  普通人的一生,再好些也是“桃花扇”,撞破了头,血溅到扇子上,就这上面略加点染成为一枝桃花。振保的扇子却照旧空白,而且笔酣墨饱,窗明几净,只等他落笔。

  那空白上也有淡淡的人影子打了基础的,像有一种精致的仿古信笺,白纸上印出微凹的粉紫古装人像——在妻子与情妇之前另有两个没关系的女人。

  冯若雪分析道:“用这样的手法和文字写平凡的大多数和奇特的某一小我私家,思路清奇笔法奇崛,这是典型的张爱玲式笔法,普通作家是学不来的。”

  卢飞和冯若雪越聊越投机,两人都没想到能在生意场中碰到知音。

  冯若雪的面色在热聊中逐渐升温,像春景里迎风盛开的桃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酝酿着嫣红。

  卢飞在终日奔忙的生意圈中忽地碰到一团洁白的雪,一团桃花雪,像是关闭的房顶上猛然裂开一隙,一线天光照下来,裹着花香鸟语,马上满室生辉。

  冯若雪说,张爱玲的文字里意象繁复荗密,但她不写诗,而且有一篇散文名叫《诗和乱说》,借姑姑之口道出自己的看法:

  一小我私家着名到某一个水平,就有权利乱说八道。

  可以推测张爱玲对新诗是不怎么伤风的,对那些让人看不懂的诗尤其反感——简直就是乱说八道。

  虽然,好的旧诗她不会反感的,那是中国文化的精华,你会写旧诗吗?”

  卢飞说,会一点点。

  “真的?”冯若雪很兴奋,“现实生活中你是我碰到的第一个会写旧诗的人,我还没入门,你给我讲讲呗。”

  “这问题太大了……平仄懂吗?”卢飞问。

  “一知半解。”

  “那你要了解的太多了。这样吧,你以后想了解啥,信息上交流吧。”卢飞想到莫清瑶交接的事还没办,店里缺的货急等着补上,于是和冯若雪说了声拜拜,继续干活。

  三星A188和A288都是翻盖机,2000年上市。

  A188的棱角明白和手感是它的最大卖点,厂商用郑伊健打广告太合适不外了,刚上市售价5800元。

  A288仅重77克,无须开盖可看时间日期和星期几,也可直接听电话,刚上市8900元。

  这两款机刚上市时尽管惊艳已极,因售价过高,大多数人只有看的份儿。

  三年已往了,价钱跌掉三分之二,翻新的更自制。

  曾经,买得起A188的,挂在脖子上,用手机绳吊着,模仿郑伊健的潇洒,赚取了无数路人的红眼球。

  A288更像是千娇百媚的玲珑公主,让女士们眼红,让男士们眼绿。

  现在只花当年三成甚至两成的钱就能圆当年未圆之梦,何乐而不为?

  春天的梦没有做成,不妨拖到秋天去做,虽然花香而异,月亮简陋照旧一样的圆。

  莫清瑶反映的情况透露出一部门消费者的这种心理。

  卢飞考察了几家柜台,有几家翻得不错。外壳用的是A级,接近原装,细节处置惩罚得极好。

  从翻盖折叠的流畅度到按键的灵敏度再到边边角角漏洞的严密度,都一丝不苟。

  售后上,保修一年,外壳无花包换,保证质量。

  价钱上比全新机自制600元。

  三星手机的翻新机比诺基亚的自制,可能是因为诺基亚的质量太好之故。

  三星A188和三星A288这两款,卢飞各拿了5部。

  卢飞提着满满的两袋货坐上返回的高速大巴时,虽然有满满的疲惫感袭来,闭上眼却是冯若雪的眉眼,那淡远的白,和厥后的一点嫣红。

  卢飞心头掠过一丝污浊,怅恨人类情感的庞大,像欣赏名画时留下了污点,只能用“人类为美”来给心灵以慰藉。

  愈想拂去,愈拂不开,好比水里的葫芦,越往下按越往上冒。

  手机响起信息声,一看是莫清瑶的:

  回来没?坐高速大巴,听伍思凯的《寥寂公路》挺好的,千千静听上可以听。

  卢飞心上又一阵甜蜜的奢侈。他进入千千静听,找到这支歌。

  是支失恋的歌。木吉他似失魂的驿站,在公路两旁诉说着凄凉与寥寂。

  伍思凯的嗓音却有一种空灵的悠远,像布达拉宫上面飘过的风,有一丝苍远,有一丝宁静。

  这首歌后面该有故事,卢飞想着,闭上眼睛,陶醉在伍思凯的音符里,只觉得身边全是荒烟蔓草,远处的树杈上挂着将坠的夕阳,木吉他只能轻拢慢捻,唯恐一个失声惊走了枝头的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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