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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洲漫游记

第二十六章 千钧一发

穹洲漫游记 雨湿三秋树 3831 2021-08-16 07:40:14

  芝先生呆呆地看着这一团大火,看着被火光照亮的半边山,这才情急地叫道:“疯子!疯子!灭!灭!灭!”

  他慌忙扔出木杖,种种术式齐加。黎霄眉的“怒焰”不仅吞去了整棵树,还将火烧到了周围的树上,熊熊烧着。若不加阻止,这场火势一定会蔓延到整个后山,到时麻烦就大了!

  芝先生只得重新将元神溢出,发狂般地控制树木降温,一面驱使木杖旋转成风,喷出大量又湿又冰的水汽,大风扑向火焰。幸好刚刚下过一场雨,且芝先生的功力不低,火很快就被熄灭,四周终于又重归黑暗。

  芝先生汗如雨下,一抹开眼睛额头的汗水,刚刚睁眼,就看见了一个少女迎面而来。

  她的手中没有武器,却似乎全身上下都是刀剑;她跑动的幅度不大,却似乎是乘着风,如浪涛般席卷而来。

  而倪小遥高声说道:“是你,芝先生!”

  芝先生闭上双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似乎已经放弃反抗。

  黎衾雪已经到他的身前,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然而芝先生突然又睁开了眼睛,冷酷而无神的眼睛。

  险些是一瞬间,黎衾雪的面前凭空横出了两棵树,歪歪扭扭交织在一起,枝干交织成了一张网,盖住了她的去路。树枝网的后面,幽幽地传出一句话:“小心些嘛,莫要再搞得火烧山哩。”

  黎衾雪哪里管他,捻起手指,又喷出一束火来,果真树网旋即变作了火网。她再以指尖引气,爆出一团清气,要将烧焦的树轰开,抓住后面的芝先生。然而树网却只是噼啪发出断裂声,并没有被轰破,而火焰竟也慢慢熄灭了。

  芝先生道:“你身为一个学生,竟然能使出威力如此强大的术式,不愧是天才,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听罢,黎衾雪蓦地警觉差池,马上便要跳开,却只觉得脚踝一紧,强大的抓力将她缚住。她硬拉不开,惊讶道:“藤蔓?!”

  “差池,这是树根。”芝先生透过树网看着她,道,“这才是藤蔓。”说着,两条粗麻绳般的藤蔓从树网两侧钻出,捆住了黎霄眉刚刚计划施术脱困的双手。芝先生道:“修行究竟照旧需要时间的积累,你纵是天才,难道也想破我几十年的术式么?”

  藤蔓和树根如蟒蛇般越缚越紧,黎衾雪忙加速运起小元神,双臂双腿爆出炙气,想一举烧尽这些藤木。然而她愈是挣扎,力量便源源不停地被抽走,不由得脸色大变。原来此招并非完全是藤蔓术,更是隐隐地在抽取她的修为。

  黎衾雪叫道:“小遥快来!”

  “衾雪!”见此情景,倪小遥早已飞驰过来,高声应道。黎衾雪被缚住不能施术,但倪小遥可以。

  飞剑已至,嘣的一声,藤蔓断裂。黎衾雪空出一只手来,瞄准树网,喝道:“气爆!”倪小遥随之将剑飞进黎衾雪所指的偏向。强大的气流推着飞剑,如同劲弩出弓,直接撕开了坚韧的树网。

  然而芝先生却已不见。

  黎衾雪手脚一松,跳入撕开的那烂树网中,左顾右盼,终于发现了那个胖胖的先生站在树枝上,由树枝交替伸出,载着他在树间移动着。芝先生移动的速度并不慢,可他究竟不是“气”系或大元神术的术师,总是比不上年轻人的。更况且她们有两小我私家,已经形成困绕之势,前后夹击。

  “别跑!”很快,黎衾雪和倪小遥就要追上他了。他已经进入到她们的攻击距离之内。可是他停下了,站立在一个大树的枝头,伸出了木杖,指向一个地方。他所指的既不是黎衾雪也不是倪小遥。

  黎衾雪惊觉转头,发现鹿凌驹不偏不倚正坐在那正中央。原来此地已经离她们原处不远了。

  欠好!黎衾雪明白中计,只得马上改道飞驰去护住鹿凌驹。

  倪小遥怒道:“鄙俚!”便运起飞剑,飞刺向现在树枝上的芝先生。

  没曾想,芝先生所在的那棵树突然如护主一般,枝叶迅速遮蔽了芝先生。飞剑扎在枝叶上,竟然像捅在钢铁铠甲上一般,发出“叮当”声响,再也刺不进去。

  而鹿凌驹身边的那棵树动了。它就像突然得了命令的巨神,张牙舞爪地抓向了鹿凌驹。鹿凌驹忍着痛苦,拼命站起,飞快地跑了两步,躲了抓击。可是很快,地旁的树根蓦地破土而出,如找准了目标的毒蛇,咬向了他。

  砰!

  黎衾雪终于赶到,闪出挡在鹿凌驹的面前。然而她已来不及施术,只得以双臂交织,凭着肉身挡下了树根毒蛇般的袭击。树根噼啪断裂,可黎衾雪也被甩飞出去,抛在了空中。

  我命休矣——鹿凌驹想道。

  因为他看见长枪般的枝梢已经来到了自己跟前。

  刺啦一声。鹿凌驹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死亡。

  期待良久,鹿凌驹又睁开了眼睛。

  因为他没有死。

  反而是眼前的这棵大树,竟然被拦腰斜着断成了两截,现在正歪着,轰然倒下!

  紧接而来的,是酷寒的劲风。再看时,那些扑朔飘下的落叶,也都平平整整地被支解了,似乎被一把快刀劈过。

  好一股凌厉的剑意!

  鹿凌驹似乎见过,又似乎没有见过。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用死了。因为他看见了那个他已期待许久的身影!

  而黎衾雪是万万没有见过的。她虽然被甩到空中,但她整小我私家照旧清醒的。她看见了那酷寒的风是如何刮过来的。

  她原以为这也是“气”系的术式,可是这风却比清气要凌厉可怕,比浊气要迅疾,形成了这一系仙术中她未曾见过的强大破坏力。甚至连一棵两三人合围的大树都能拦腰截断。

  她不懂什么是剑气,但她似乎看见了一把看不见的刀。

  但黎衾雪还在坠落,她帮了鹿凌驹挡下的那一击太重,让她全身僵直,暂不得转动。所以她看着眼前的景象,却无法用身体做出什么反映。

  当酷寒的劲风刮到时,她没有措施顶住身体,使自己不被吹走;当一个不明意图的黑影如旋风般向自己驰骋而来的时候,也没有措施像往常那样高声喝止。

  她畏惧那个黑影是芝先生的同伙,这个时候袭击她,她已没有还手之力。

  可那个黑影没有袭击她,而是轻轻环臂将她接住,稳稳当当地落地。

  此人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看不清面貌,只能看见一双锐利而有神的眼睛,寒星般的眼眸,右眼角有一颗若隐若现的小黑痣。她感受到了这小我私家身上温暖的气息,同时另有那满身包裹着的浓烈的血腥味。

  这个满身是伤的人,到来的时机不早也不迟。现在正处于黎衾雪濒临绝望的时候,前一刻她仍存有骄傲,后一刻她便要亲眼看见一个她正努力掩护着的人死在她的面前。

  她知道眼前围绕着她的这小我私家正是韦渚,但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在哆嗦。

  韦渚轻声问道:“他在什么地方?”

  黎衾雪回过神来,只急切地敦促道:“他在西边,你快去帮小遥!”她发现自己的双臂也紧紧地围绕住了韦渚,她借力站起,松开手臂。

  韦渚道:“谢谢你!”

  黎衾雪摇摇头道:“快去吧!”

  “小心自己!”韦渚没有再说任何赘余的话,拔起插在泥土中的凝冰剑,向西边冲了出去。

  是剑?!

  黎衾雪总算看清了韦渚手中的武器。一把再普通不外的凝冰剑,一把术师中最下等的剑。她不行思议地看向韦渚疾驰而去的身影,瞳孔震动,眼里说不出的惊讶。这把剑竟然将被走木术控制的大树一击拦腰截断!

  然而最觉得不行思议的不是黎霄眉,而是躲在枝叶围护中的芝先生。他专攻“荣”系仙术已数十年,明白“走木”这个术式的强弱所在。他可以控制树木酿成钢铁一样坚硬,也可以像蠕虫一样柔软,虽然它的弱点是脆而易断,但也能靠飞快的生长恢复来补足。

  可是如果连树的躯干都断成两半了,却还怎么生长恢复呢?

  此人到底是谁?芝先生心乱如麻。那将经他强化过的,两三人合围巨细的树干刮断的凌厉飓风,元神修为岂非至少不低于他了?

  一道酷寒的剑光闪过,钢铁枝叶组成的羽翼被撕成两半。芝先生看见了外面的天空,另有一个身材并不高峻的年轻黑衣男子。而这个年轻男子将冒着冷气的剑指在了芝先生的眼前,仅有不外一拳的距离。

  芝先生道:“我败了。”他败得有些狼狈,却没有体现出绝望,而是失神地看着年轻男子手中的剑,冒着冷气的剑。

  这甚至都不算武器,只是一块冰,却劈开了走木的枝干,钢铁般的羽翼。

  芝先生喃喃道:“凝……凝冰剑。”旋即他又抬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是……?”

  韦渚终于拉下了玄色的蒙面布,轻声说道:“是我,芝先生。”

  芝先生垂下头,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哑然失笑。他说道:“虽然会是你了,那天在藏书阁外面,你恰好被抓到窃书。我本该想到的。我本已经想到的。”

  韦渚轻轻笑了:“有我在这里,你杀了他也没用。况且,周济图已经被带出去了,你们找不到他。”

  芝先生看着一旁的倪小遥,似乎有些疑虑,终于抬眼道:“那么,那一位呢?他总归是没有拦住你们,该不会是'…”

  韦渚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伏先生。韦渚道:“他没事,在出了后山的城墙边上。”

  芝先生点颔首:“那就好。”他闭上眼睛,瘫坐在树枝与树干的连接处,背靠着树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计划怎么办?把我们供出去?”芝先生问道,“那样的话,你们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吧?且不说你自己惹了一身骚,你那个朋友……是个外人吧,仙学是教地,可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他冲着鹿凌驹的偏向扬了扬头。

  韦渚将手中的凝冰剑抛下,任它在空中碎裂、融化。他靠近芝先生,蹲了下来,认真地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想跟您谈一个交易。”

  芝先生疑惑道:“交易?”

  “不错。”韦渚道,“我们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作为交流,请芝先生忘记我的朋友的相貌。”

  芝先生听罢一愣,自嘲地笑了两声:“你给我这个台阶下,我谢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允许呢?只是你的朋友愿意原谅我吗?”

  韦渚道:“这个我可不敢替他回覆。”

  芝先生严肃地想了想,道:“我既然是要忘记他的相貌,那就不再面劈面与他致歉了。致歉的话,你帮我带到吧。”

  韦渚道:“那伏先生那边……”

  芝先生道:“由我来说。”

  说罢,大树的枝干晃动,轻轻将芝先生放了下去。芝先生捶了捶自己的腰,迈起有些粗笨的法式,往山的北面走去。

  鹿凌驹远远望着韦渚和芝先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芝先生滑下树后,招了招手。身后的那棵半截大树突然一阵发抖,吓得鹿凌驹一个激灵,摆起了架势。一旁的黎衾雪也眉头一皱,紧走几步,但很快又停了下来。

  树桩平滑的切面上,长出了一棵绿芽。绿芽随风哆嗦着,以缓慢,却又肉眼可见的速度,徐徐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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