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防患
“殿下，那崔盛说什么了？”霍巷领着方世爻去看昨夜抓到的北朔细作，他刚刚一直候在门口，没见着里面的暗流汹涌，只见方世爻出来时脸色似乎并不太好。
“没说什么，”他道，“不外快了，最多明日，他就会开口。”
霍巷转头觑了一眼，说：“这回一下来了这么多大人，看来陛下对此事之重视非同小可。”
“所以你这几日谨慎一点，看着他，”方世爻道，“尤其今日，多派些信得过的守卫，饮食用度都严加检验，这人的命不能丢。”
“您是说，有人想杀他？”霍巷心中凛然。
方世爻面色缓和：“防患于未然，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皇城司紧邻皇宫外墙，大狱修得很长，由外向内，扼守的守卫也逐渐增多。狱里没有窗，阴暗湿润，霉味儿混杂着腐臭钻进鼻腔，闻得人直想咳嗽。
霍巷递出帕子交给方世爻掩鼻，自己则早已习惯了这味道，问道：“听闻昨夜是王妃娘娘带人擒的细作？”
“嗯。”方世爻从鼻腔溢出一个音节，不想多说此事。
霍巷看出了他的不愿多言，很有眼色地转移了话题：“依殿下所见，这群人潜入皇城的目的是什么呢？”
“得审，”方世爻惜字如金，“还未可知。”
“属下拙见，这群人同京城中近日来发生的变故不无关系，”他道，“指不定其中藏着什么阴谋。”
方世爻脚步不停，眼睛却看向了霍巷：“继续说。”
“您也觉得属下说的有理？”霍巷像是受到了鼓舞，继续分析道，“皇城之中数年未曾发生过如此频繁的事端，怎的这群人一来，就成了艰屯之际了？细作入都定非善事，说禁绝他们的目的就是挑起京中事端，好混水摸鱼，捞一把利益。”
方世爻不置可否，指尖轻敲拇止亓玉扳指，敲得霍巷心里没底。
“殿下，属下说的有无原理啊？”
“不错，”方世爻淡淡说道，“这群北朔人同京中，确有关联。”
他站定脚步，立在一间幽暗的牢房之前，定定地看向里面那道背自己而坐的身影。
“听说，你会讲官话？”
***
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唐鸢翻了个身，幽幽然睁开了眼，眼底清明，明白是一早就醒着的。
天气凉，她之前下了付托，不让侍女们在门外候着了，哪知方世爻又把人都给叫回来了，一人发了身夹袄，眼下正齐刷刷端着脸盆热水站在廊子里候着。
唐鸢抬起手，拉了拉床头的铃铛，推门声响起，一个小丫鬟走上前来替她掀开帘子，却见唐鸢还躺着，不由一愣，伸手便去扶她，叫她一挡，自己撑着被褥爬了起来。
“香儿呢？”她朝丫鬟身后看了看，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丫鬟道：“回娘娘，香儿女人还在照顾风统领。”
贵寓人都知晓，唐鸢想要拉拢香儿和长风，因此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交往都是能行个方便就不会加入，昨夜长风叫人抬了回来，把香儿给吓坏了，泰半夜从床上爬了起来，穿着中衣就往近卫的院子里跑，被唐鸢抓回去又给披了件外袍，照旧唐鸢自己的。
“长风还没醒吗？”唐鸢叫人扶着穿鞋，她昨夜吸进那一口香气，能站着回来已是勉力支撑，故意遮掩着不被别人发现，推脱说自己累了，回来便躺倒在床上睡了。长风毫无预防线中了招，想必情况要比她严重得多。
“医生给用了药，风统领今早已经醒过来了，”小丫鬟掩嘴一笑，“只是眼下身体另有些虚弱，香儿姐姐执意要留在那里照顾他，我们也欠好阻拦不是。”
唐鸢一怔：“醒了？”
醒得这么快，看来中的毒同风言身上的并纷歧样。她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失落，昨夜在裴晟告诉自己房内有毒时，第一反映便以为是他们用在风言身上的那种毒，还想着指不定能从抓着的那群人身上逼问出解药的下落。
原来并不是。
唐鸢接过丫鬟递过来净口的茶杯，仰头喝了一口，反映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将那茶水咽下了。
丫鬟见她心不在焉，还以为是昨夜在外面奔忙了一场，累着了，不由地想起昨晚王妃娘娘晕倒在受伤的近卫门口一事，心中酸楚，面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心疼的神色，道：“娘娘若是累了，就再歇一会儿吧，殿下临走前说了，让娘娘莫要太过操劳。”
方世爻？唐鸢往侧榻的位置看了一眼，床褥平整，冰凉，人已经走了不知几时了，心里突然就有些空。
“不必了，”她几下擦净了脸，“我去看看长风。”
“风统领处现在有人，”丫鬟说，“似乎是禁军的赵统领，现下正同风统领议事呢。”
***
唐鸢裹着大氅走进屋子，脚上穿着厚厚的棉靴，走起路来没有声音。
门口的赵守成第一个站起来朝她行礼，他此次前来没有带侍卫，赵虎被他留在了王府门口，此番孤身前来是为了汇报昨夜擒细作一事。
长风叫香儿扶着起身，他嘴唇照旧有些发白，黝黑的脸庞没什么血色，连带着高峻的身形都显得虚弱万分。
“见过娘娘。”
香儿看到唐鸢，脸颊微红，唐鸢权当没看见，招招手让他们都坐下，她没让丫鬟跟，自己抱着个杜鹃花暖手炉，慢慢悠悠走进来，坐到了正中的椅子上，也没问候赵守成，而是先偏过头，关切地看着长风：“你怎么样了，身体另有哪里不舒服？”
长风又是一欠身，道：“回娘娘，属下已经许多几何了，除了另有些无力之外，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她拢了拢大氅的衣领，“现下也快要入冬了，一天冷得一天，可万万得小心身体，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付托香儿。”
香儿难得地没有跟她吵嘴，而是替长风紧了紧外衣，去一旁给三人添茶了。
“我原本以为，这邪门儿的毒香会是暗害风言的那个，谁知不是，”唐鸢说道，“不外也幸好不是，否则你若再一睡不起，我可真是要乱了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