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夜色

　　张璟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小家伙的头发有些干枯，张璟虽然知道这是因为营养不良而造成的，心中的酸意愈甚，也越发的期望自己做出点结果来了。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仅仅是为了开始衰老的母亲和逐渐长大的妹妹。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始用饭，虽然饭菜简朴，甚至有些粗拙，张璟却吃的十分香甜，他享受的是这种家人在侧的幸福与温馨。

　　吃过饭，一家三口围着炕桌聊天，而张慧也懂事的拿出《三字经》来阅读，遇到不懂的地方，便问张璟。只是张璟也是个半桶水，许多工具他自己都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只能呵呵干笑。

　　张慧也知道自家兄长肚子里墨水有限，当下也不为己甚，皱着眉头，自己推测。张璟把书从妹妹手里拿走，笑道：“又不要求你学富五车，不要这么用功，再说晚上太暗了，看多了对眼睛欠好。”

　　张母也在一旁颔首应是，“是啊，小慧儿，你哥哥说的对，晚上不看。”

　　张慧听话的把书放好，一家三口围着炕桌，虽无珍馐美酒佐兴，但这份天伦之乐，却也其乐融融。听着母亲和妹妹聊些家长里短，张璟不时的赞同几句，把母亲和妹妹逗得不时发笑。

　　严寒的冬夜，万籁俱寂，只余咆哮的冬风。一家人围炉夜话，温馨而又幸福。

　　“不早了，赶忙回去歇了吧。”张母关切的对儿子说道，“明天还要当差呢。”要知道，前些日子张璟办差时被惊马撞晕，可把张母吓得不轻，所以，戌时刚过，便让儿子回去休息。张璟便起身，把炕桌挪开，在母亲的嘱咐声中，回到自己住的东厢。

　　张璟的父亲生前是锦衣卫的一名总旗，所以在他生前，张家的条件还算不错，至少这所三进的宅子，就不是一般的人能购置的起的，尽管是在外城。

　　东厢是明暗两间，铺着青砖地面，外间靠墙一张大书桌，上面文房四宝样样不缺，紧接着即是书架，上面四书五经也有几本，不外最多的照旧兵书战册。究竟是武臣世家，虽然只是一个最低级的武臣世家。锦衣卫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亲兵，说不定那天就会作为扈从，随驾出征，不习兵书，不通战阵，永远都只能做一个大头兵。

　　劈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弓和一囊羽箭，架子上则立着一杆长枪。斜倚在床上，张璟的心情再次波涛起来。

　　安于现状的人绝对不会有太大的成就，岂论他职位如何。虽然，张璟也不会有什么不切实际的空想。历史的生长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锦衣校尉所能影响的，但总要做点什么。尽管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校尉，能够每个月多赚点钱，就足够他兴奋的了。人总要有点追求不是，不管有没有资格去多想。

　　那些不切实际的空想，张璟虽然不会有。因为他十分清楚，哪怕他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几百年的见识，也不敢就此小看天下人！一小我私家的智慧诚然与见识、学问有关，但有些工具，则是靠天赋的，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哪怕想破脑袋，也是没有用处的。

　　别想那么多了，张璟摇摇头，照旧要从长计议。距离那场闹剧似的“夺门之变”，另有一年多呢，另有时间供他谋划。虽然，如果到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是无论如何都加入不进去的。所以，当务之急是如何升官；另有赚点钱，服侍母亲，养护小妹，让母亲颐养天年，让小妹快乐生长。

　　就这么思忖着，不知不觉的睡了已往。第二天黎明时分，凭据现代的时间，张璟预计也就是四点左右，该起床了。

　　又是新的一天，权势、富贵什么的，这个目标似乎有些遥远，但钱却是万万缺不得的。钱这工具，虽然俗了点，但谁都离不了，离了他，就像是人在矮檐之下，是直不起腰来的，几多英雄好汉，被它摧折了志气，消磨了雄心？

　　话本上的《秦琼卖马》各人都知道，那么大的一位英雄，就因为兜里没钱，都不得不把自己的战马卖掉，所谓穷困潦倒，不外如是。

　　出得房门，鸡鸣正急，天色也是阴森森的，风倒是停了，不外冷气愈甚。这个宅第虽然不大，但前后三进却是五脏俱全，来到后院，张璟在井台前打了水，洗漱一番后，便在黄土夯成的院子里打拳。

　　母亲张氏睡的不沉，听得消息，提着一盏灯笼的来到后院，看到自己的乖儿把一套拳打的虎虎生风，不由心怀大慰。自从月前被惊马撞晕，醒来后，儿子越发的像换了一小我私家一般，不似以前那般好逸恶劳，不仅是精神头越发的足了，那股子上进、昂扬的劲头，更是让她这个未亡人都觉得振奋！

　　张璟见母亲来了，赶忙收了拳势，上前见礼，“娘，早晨冷气太重，您就别出来了。”

　　张母笑呵呵的给儿子擦汗，一边说道：“哪儿来的那么多考究，倒是我儿，这么早就起了，为何不多睡一会，你们年轻人都贪睡。”

　　“这一阵子武艺生疏了许多，再疏弃下去，孩儿怕是连弓箭都拿不动了。”张璟笑呵呵的自嘲了几句，这倒一ㄇ事实，之前的他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武艺练习的勤快，这两三年惠顾着玩耍去了，武艺什么的一下子就疏弃了。

　　此时的张璟自然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不仅是武艺，另有书架上的那些兵书战册，他也计划一一吃透，这些究竟是安身立命之本，万万疏弃不得。

　　吃过早饭，和母亲、妹妹离别，张璟去往正东坊继续这个月的差事。

　　在胡同口，张璟遇上了从这个月开始和自己一起搭伙的李锋。李锋是一名军余，在家里行三，父亲是锦衣校尉，上面另有两个哥哥，都眼巴巴的盯着父亲校尉的缺呢，他袭职的可能性可谓极低。若没有此外机缘，这辈子可能也就是个军余了，不像张璟，虽然还未满十八，但由于父亲的荫泽，倒是早早就成了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