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突然有些平静下来，季容似乎犹豫了会才接着道：
“不知姐姐近来有没有听过从南方传来的一则消息，说是……裴氏遗孤回来报仇了……他在江湖中放出话来，说要让十二年前加入那件事的人血债血偿！”
春隐城究竟地处中原武林界限，与西北接壤，消息送过来时往往已经已往许久了，但沉姝倒是今日才听闻这个消息，一时竟有些恍。
“可十二年前我才四岁，基础就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年来江湖中更是没有人提起，所以我虽然偷听到他们说话，却也听得不太明白。”
坐在一旁的苏璟微不行查的露出一丝讥笑来，很快便又恢复到温润如玉的样子轻声道：
“据说十二年前，南方千枝城素有美名，因为江湖中颇具名望的三个武学世家世代居于此城，惩奸除恶、造福一方黎民。这三家指的即是拂影掌裴氏、断絮刀祝氏，以及青玉剑宋氏。”
季容第一次听到这些十几年前的江湖旧事，很是好奇，忙问道：
“可这些年来我从未听过千枝城有这三大世家，这是为何？裴氏为何又只剩下一个遗孤？其他人呢？”
苏璟轻笑一声，正要开口，却猝不及防听到沉姝有些极重遗憾隧道：
“因为他们都死了…….十二年前我照旧个小乞丐，那几月江湖中全是关于千枝城三大世家被灭门的消息……”沉姝话还未说完，他心中却是突然暴戾横生。
“什么三大世家，明白只有裴、祝两家，那宋家事发之夜不知在哪提前听到风声，竟卷起铺盖逃了，丝毫掉臂及三家世代情谊！！！”
二人似乎皆被他这番情绪激动之词吓到了，一时并不答话。
一旁的沉姝却是暗自心惊。
这人平日里向来一副风轻云淡的翩翩令郎形象，如今竟为宋家之事如此失态……难不成他一直探询宋家在那边，是想为裴、祝二家鸣不平吗？
她现在内心有些纠结，她深受山主和夫人养育之恩，也觉得宋家绝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其中曲折她却是不太清楚的。
季容可不管这些，瞪大了眼睛问道：“那厥后呢？厥后又如何了？”
一旁的苏璟冷静一番后，慢吞吞给自己倒了杯茶喝，“那裴祝两家纵然是百年武学世家，可那夜围攻的人不知几多，两家陷入伶仃无援之境，自然很快便被诛杀洁净了。”
说到此处，他将茶杯轻轻放到桌上，眼睛看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目光幽深莫测，半晌才淡淡道：
“上至耄耋老人，下到牙牙学语的婴儿，满门尽灭。听人说，那一日就连天上的明月也被染上了三分血色，每到夜深人静时，整个千枝城还能听到凄厉呜咽的求救声。”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似都被这惨烈惊到了。
“为何……为何要对他们下此辣手？江湖中如此多世家门派，没有人去阻止吗？”
苏璟漠然的看了一眼季容，随即道：“是啊，满江湖的名门正派，英雄侠士，为何就没一人去阻止呢？或许是事不关己，明哲保身而已。”
季容尚在愣怔中，便听得苏璟话锋一转，好奇道：
“依你适才所言，你母亲是听到了不应听的事，而这件事便与十二年前的那桩旧事有关，他们说怕裴氏遗孤来报仇，故此才将你母亲灭了口。那如此说来，莫非你季家也与那件事有关？”
一转头对上了他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季容的错觉，她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一丝一闪而过的杀意。
“我……我不知道，他们从未对我说过这些事，我只是想……想替我娘亲报仇。”
看着此时茫然无措的少女，沉姝有些心软，究竟初见她时，她连死都不怕，那般坚贞，而如今至亲之人的离去难免让她露出了女儿家的软弱，说到底，她也不外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季容的头，徐徐道：“你所说的那个女人是谁？”
“她叫秦妍，是我父亲的下属，哼，说是下属，其实早就与我父亲……不外是舍不得揭开那一层遮羞布而已，连我去西北密林寻药，也请来碎玉楼的人一路追杀于我，眼下，更是连我娘亲……”
说到此处时，少女无意识的收紧双手，眼里流露出刻骨的恨意。
“你想如何报仇？”看到她的神色，沉姝有些担忧她被恼恨所控制。
季容脸色变换了一会，才似下定决心一般对着二人说了一句有些石破天惊的话：
“我想将他们二人所犯下的罪孽公之于众，亲手杀死秦妍，再……再将父亲破除武功，逐出玉虹派！”
这下沉姝倒有些受惊了，季儒简直对她母亲的死袖手旁观，但她以为季容眼下只有季儒这一个血亲，就算真的怪他，最多不外是押他去她母亲的坟前忏悔而已，倒没想过这女人另有这等壮举。
苏璟倒是略知其中一二，看见她如此不解神色，便轻笑着道：
“依我看哪，小女人倒是可以再心狠些，究竟对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单单只是废掉武功赶出玉虹派，这处罚算得上有些轻了。”
不等沉姝发出疑问，他一边把玩着那支玉色竹笛，一边又漫不经心的道出另一则旧事。
“四十年前，玉虹派掌门还不是季濡，而是季乔远，也是这女人的外祖。季乔远爱妻如命，不忍妻子再受生产之苦，所以即便只得了一个女儿，也是爱若珍宝，为她取名——季湘。”
“过了十多年，季湘长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季乔远便决定为她招婿，经他千挑万选，最终挑中了他的小门生——林儒。”
“林儒是个孤儿，自小便长在玉虹派，得知这个消息十分兴奋，为了讨师父欢心，更是毅然将自己改姓了季，说要保季家香火不停，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几年，直到十六年前。”
“据说彼时季容刚出世，季乔远便大限将至，眼看玉虹派便要群龙无首，他便将掌门之位暂传给了女婿——季儒，听人说他是可怜女儿刚生产完身子虚弱，不宜在此时接手玉虹派，便让季儒暂代，谁知这一代，就到了如今。”
沉姝听完这一番前尘旧事，便明白了之前为何他说那样的处罚算轻的。
季乔远对林儒，不，对季儒可谓是仁至义尽，尽心尽力，还将爱女嫁给他，又给了他多年尊荣，然而此人却是条养不熟的狗，装了十几年的正人君子，等季乔远一死就露出他真正的面目来，放任季湘被人害死，就连季容也差点惨遭辣手……
遇见他，认真是玉虹派季氏倒了八辈子血霉。
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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