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谁杀了师兄？

　　在望不到边的雪原上走了很久，卿云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

　　四处都一样，鹅毛大雪飘在空中，把脚下的雪地再添厚一层。

　　她感受到了冷。

　　不是之前中了死气的那张冷，而是如凡人在冬季里感受到的那种普通的酷寒，促使着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了厚厚的衣物裹上，再披上一件大氅，迎着雪艰难跋涉。

　　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让她觉得体内的热气也一点点在和外界交流，很快就要冻到失去知觉。

　　灵力似乎也在流失，不管这是幻梦照旧阵法，都必须想措施尽快出去。

　　僵直的手动了动，握住剑柄，用尽最鼎力大举气横扫一剑。

　　地上的雪如同被海浪卷开，登陆上岸，扑在海滩上消失不见，露出了这一层雪下的真实面貌。

　　是尸体。

　　一层垒一层，暗红的血液里泡着许多几何人的尸体，胡乱叠着。有些死气沉沉的脸正对着她的偏向，让她不得不看得一清二楚。

　　许多几何人都穿着白色的道服，最上面那个血人，只有腰侧的道服还认得出颜色，是白色镶金色暗纹的，腰间佩戴着一块熟悉的玉佩，涤清剑沾着自己主人的血，把他同身下的门生，都钉在了地上。

　　旁边另有熟悉的人。

　　总是拌嘴的安阳和周嵊师兄，尸身不全，已经看不清是因何而死。

　　她踉跄着退却，有片刻的失神。

　　为何会泛起他们的尸身？为何会看到这样恐怖的景象？是要告诉她什么，照旧在投射自己的内心？

　　她失措地思考着无数个问题，天上突然响起叫声。

　　刚刚还只有雪花飘落的空中，此时泛起了一群秃鹫，它们张开翅膀盘旋在尸骸上方，难听逆耳的声音一声接一声，随后往下俯冲。

　　卿云睁大眼睛，举着剑往前冲，大叫一声：“不要！”

　　可慢慢失去灵力的自己在这严寒的地方基础比不上秃鹫的速度，只能跌坐在雪地上，眼睁睁看着秃鹫们分食着师兄的尸身。

　　她呼吸急促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满身都开始哆嗦。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谁杀了他们？！谁杀了师兄？！

　　没人回覆她，但有个答案慢慢浮上心头。

　　是她，是她杀了师兄，杀了同门。

　　可是为什么？！

　　她落下两行泪来，扑已往想要阻止那些秃鹫。

　　没有用剑，她就如同失去了武器的凡人，柔弱的手基础毫无用处，只能跌坐在地上，无措地高声喊叫。

　　那些饱食一顿的秃鹫又盘旋升空，在她头顶鸣叫，像是在讥笑她的蚍蜉撼树。

　　她眼眶血红，死死地盯着它们。

　　然后就看到，那些刚刚还盘旋着的秃鹫突然惨叫连连，似乎有什么人把它们从中间撕裂开来，血色飞溅，鸟身很快下坠，落在师兄师弟们残缺不全的尸身上。

　　如果是她杀了同门，那么这些秃鹫又是谁杀的？

　　也是她吗？可她没用剑……

　　没有剑的卿云，照旧那个能以一己之力救下师兄弟的小师姐吗？

　　她惶然，恐惧，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喊叫，头脑阵阵发晕。

　　又一次从雪堆里爬起来。

　　卿云拔剑四顾。

　　没有尸骸，没有秃鹫，她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位置，在茫茫雪原间迷失了偏向。

　　还能不能再用剑扫开雪？还会不会看到师兄的尸身？

　　她没有迟疑，停在原地，拔剑斩下！

　　雪地发出轰然响声，在震颤，在吼叫。

　　可她没停，不停挥剑，把在岫玉洞府里，在百炼泉下，在刚刚的人脸果幻梦里用过的所有剑招，全都试了一遍。

　　她不懂如何找阵眼，也不懂如何寻找幻梦差池劲的地方，但她知道，阵法和幻梦在蛮力下同样可以破，不外是花费的时间多一点而已。

　　卿云就这样不停挥剑，察觉到灵力枯竭，就从储物袋里拿出丹药吃，然后继续挥剑，像是在发泄刚刚的惊惧和恐慌。

　　剑气如同聚集的海浪，一层层叠加，最终酿成海啸，把这里的雪层掀开，让雪地震颤，使得那飘然而至的雪花中断。

　　她的暴力出剑不是没有用的。

　　雪花蓦地化作了利器，咆哮着朝她飞近。

　　有了危险，卿云反而放轻松了点。当阵法和幻梦察觉到威胁，才会生出杀机，这说明刚刚的一切确实是有人特意幻化出来让她看的，那就不是真实的。

　　又一次出剑，雪花化作的利器在剑身上刮过，发出难听逆耳的响声。她抽剑斜挡，把那些尖刃扫退，同时不停闪身，柔软的身体灵活地躲避着四周的暗器。

　　卿云速度很快，闪躲的身影只留下影子，耀眼的白雪反射在剑刃上发出的亮光一晃，又是一排利器被挡掉。

　　她弯腰躲过耳后咆哮而来的两片雪花，起身时顺着力道，用剑尖挑起地上的雪，运转心法，手腕一转，随后松开了剑柄。

　　灵剑高速旋转，被挑起来的雪花震颤一瞬后也随着旋转起来，在旋转中剥脱多余的形状，化作小小的透明的冰棱灵剑，天女散花一般从差异的角度飞出，正中那些雪花。

　　她就站在灵剑旁边，被这些小的冰棱灵剑围在中间，动用神识尽力操控着它们。

　　她发现了不用火属性的剑也可以让雪化作水又凝固成冰棱的措施。

　　雪地里的雪取之不尽，千千万万枚冰棱小剑飞出去，在半空中和那些雪花利器对上，撞出一阵震荡。

　　雪开始徐徐变少，雪地震颤的消息越来越大，最后一批冰棱小剑飞出去，撞上的不再是雪花，而是一层看不见的壁垒。随后——

　　雪地轰然塌陷，卿云收回剑，随着塌陷的地方往下沉，勉强睁眼看着整个下陷的历程。

　　真的是一个陷洞，就在最初塌陷到只剩山脚的那座山体里。

　　里面倒是没有雪了，只剩一个枯坐着的人。

　　她站起来，抖落雪，收起大氅。

　　“你是何人？”

　　这人身上穿着清剑宗的白色道服，只是样式貌似有些差异，且看起来有些陈旧了。他眼神阴冷，看向她的目光如同一团酷寒幽火，让人感受如蛆附体，满身不适。

　　“又是一个清剑宗门生，又是一个十年了啊。”

　　他说话声音也透着股阴冷：“可惜居然是个女娃娃，这样的天赋，浪费了，只能吃了补修为。照旧拖外面那个男门生进来吧，更有用些。”

　　卿云心中咯噔，蓦地蹙眉：“鬼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