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外,往来穿梭的人流中,立着一个孤苦的人。
他一身休闲的装扮,在焦急往来的人群中,随意地站着,透露出一股与周遭一切截然差异的慵懒随性。
他不是归人,是个过客,背上的背包,彰显着他的身份;
嘴角的香烟,燃烧的是一个浪子的忧伤;
于这个小城,他是一只滑过天空的鸟。
希望不会有一个明媚如花的女人,爱上他。
但她们又怎能不爱上他!
就像刘海注定会爱上吹过的风。
那是轻舞飞扬的起点。
......
以上,是吕可自我陶醉的认知。
事实上,当姜至坐着出租车,在站外的广场兜了半圈找见吕可的时候,他是又可笑又感动。
只见一个年轻男人,穿着当下流行的宽松肥大休闲服,单肩背着个背包,嘴里叼着半截烟,无力地斜靠在路边的树上,汗水将几缕刘海粘在脸上,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他或许是想浪,但给人的感受却像流浪。
“狗工具!”
姜至推门下车。
“草.......”
吕可的骂声刚开口,就看见沈知墨随着走下的俏丽身影。
“草......木无情人有情,怎么样,哥们儿大老远来看你够义气吧!”
沈知墨噗嗤一笑,姜至翻了个白眼,“你什么品德就别装了。”
吕可正要说什么,姜至上前一步,跟他重重一抱,轻轻捶了捶他的后背,轻声道:“谢了。”
吕可双手摊开,看着沈知墨,“知墨啊,这你可亲眼看见的,是你家男人主动的啊!”
你家男人......沈知墨红着脸啐了一口,姜至笑着搂着他的肩膀,“走,先安置下来,咱们宵夜去!”
.......
“华夏的巨细都市,似乎都能拥有同一种气质,那就是在日出而作时的拼搏流汗不知疲惫,与日落而息后的慵懒闲适宁静淡然,似乎只有这样,这一天才算完整。农耕时代的那一缕炊烟,依旧萦绕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中,久久不散。”
坐在街头的烧烤摊上,吕可撕下一串牛肉,舒坦地靠在椅子上感伤。
看着姜至抬头看着他,吕可一脸单纯,“你这是什么眼神,这些话对我这种天才而言,不应该是再平常不外的吗?”
姜至笑着道:“你的自信要是能分我一点,我觉得我都能上百家讲坛授课了。”
“百家讲坛这种地方,这对我至哥而言不是手到擒来的么?”吕可举起酒杯和姜至碰了碰,挤眉弄眼隧道。
小小的烧烤桌旁只坐着他们两个,因为吕可的到来,沈知墨便主动提出要回宿舍住,给两个久别重逢的兄弟腾出时间和空间。
姜至爽性地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着道:“你不是才报到上班吗?怎么突然过来了?总不能真因为我那天挖苦了你几句吧。”
吕可也将杯子里的冰啤酒全部倒进喉咙,满意地咂摸一下,“这两周是入职培训,我跟培训老师混熟了,提前请了半天假,还可以晚回去一天,爽性就过来看看你们。”
姜至微微担忧道:“你就这么跑出来,家里知道了不会把腿给你打断?”
“那不会。我想措施找我姐吵了一架,就算被发现了也我爸妈也只会以为我是使气出走,注意点只会在我这脆弱的心理,和我姐犷悍的作风上,不会太生气的。”吕可自得隧道:“这就叫以小错换大过。”
想起印象中那个果决精明的女强人就这么背上了一口结实的锅,姜至扯了扯嘴角,“我要是你姐,预计我心里就一个念头。”
吕可好奇道:“什么?”
“此弟不宜久留。”
吕可:.......
“其实吧,这事儿还真不能怪我。”吕可一脸委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姐那鼻孔朝天的样子,仗着比我大几岁,动不动就讥笑我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兜比脸还洁净,我踏马还没事情啊!上哪儿找钱去!”
姜至笑问道:“你就用这个理由跟她打骂的?”
“差不多吧!”吕可端起酒杯灌了一口,“今天上午我故意打电话问她借两百块钱,她虽然乘隙又讥笑我,我就回怼了她一句,钱包里没钱怎么了,她胸罩里不也没胸嘛。然后,嗯,我还特别得了五百块钱。”
吕可两手一摊,一脸你明白的心情。
姜至呛了口酒,由衷地朝着吕可竖起大拇指。
......
接下来的一天,姜至和沈知墨就陪着吕可在东江城可怜的几处景点走了走,然后好好吃了两顿饭。
“什么?你要跟我去文兴?”
晚饭的桌上,姜至一脸震惊地看着吕可。
吕可眨了眨眼,“有什么不行吗?横竖来都来了!”
他看着沈知墨,“嫂子放心,我这双慧眼一定帮你查清楚姜至这个没良心的狗工具有没有仗着天高皇后远在那儿乱来。”
沈知墨笑着道:“我相信他呢!”
姜至沉吟了片刻,他对吕可自然是放心的。
人家大老远跑来,一片恳切和眷注,确实也欠好驳了面子寒了心。
他认真道:“真想去?”
吕可也认真所在了颔首。
“那行,明天上午,咱俩一块走,星期一我再找车送你回来。”
“这就对了嘛!”
.......
吃过晚饭,天光未灭。
吕可就打着哈欠说今天走累了要先回去休息,留下了姜至和沈知墨两人独处。
姜至牵着沈知墨的手,在县中四周的一个小公园里闲逛。
沈知墨笑着道:“吕可对你真好。”
“有个这样的朋友挺难得的。”姜至微微一笑,扭头看着沈知墨,“你不会嫉妒了吧?”
沈知墨无语一笑,“我有那么小心眼嘛,连男人的醋都吃。”
姜至挖苦道:“不是说女人吃起醋来毫无理由嘛!”
“嫉妒虽然是毫无理由的啊!”沈知墨一脸的理所虽然,看着姜至若有深意隧道:“有理由的就不叫嫉妒了,那叫捉奸!”
姜至哭笑不得地揉了揉沈知墨的脑袋,“别信吕可那个狗工具的胡言乱语。”
沈知墨拍开姜至的手,捋着被揉乱的头发,气鼓鼓地看着姜至。
姜至微笑着将她揽进怀中,柔声道:“放心吧,今生今世,我就在你这一条道上走到黑了。”
人间尽是浪漫,日落尤其温柔。
二人身旁唯一的长凳上躺了一只猫,于是他们披着晚霞就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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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姜至没有和沈知墨晤面作别。
难得放假,就让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女人多睡一次懒觉吧。
他和吕可坐着出租车,来到车站,买票上车。
车子开动之前,姜至扭头看着他,“从这车子的情况你就应该能猜到些工具,现在忏悔还来得及。”
吕可满不在乎地一摆手,“你都能接受,我有啥不能接受的。”
姜至瞥了他一眼,“那你好歹把你那绷直的背松下来吧,你计划这么坐两个小时吗?”
“正襟危坐”的吕可迟疑地看了看那脏兮兮的靠背,认命般地一咬牙,靠了上去。
司机上车,钥匙插进锁孔一拧,活塞重复运动,整个车身都发抖了起来。
姜至看了一眼吕可,吕可抿着嘴,然后突然道:“我下去抽根烟。”
等他抽完烟上来,搭客们都陆续上了车,吕可也重新上了车。
在浓重的柴油味道中,吕可打了个寒颤,车子也在这个寒颤中开动离去。
看着四周的城镇慢慢荒芜下去,吕可扭头看向姜至,“可乐,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平静的。”
姜至轻声道:“既来之,则安之。”
我才不信......吕可在心里念叨着,嘴上笑着道:“你在那个文.......文啥镇来着?”
“文兴。”姜至朝着中巴车的前挡风玻璃努了努嘴。
“哦对,文兴镇。”吕可低声道:“像你这种水准的帅哥,是不是从少妇到少女都喜欢你喜欢得紧啊?”
姜至扭头看了吕可一眼,确认他只是在八卦而不是在开车之后,笑骂道:“想什么呢,我是去教书的。”
吕可嬉笑道:“两不延长嘛!”
姜至微微转身,压低声音正色道:“吕可,岂论他们是贫是富,是聪颖是鸠拙,是见多识广照旧目不识丁,都是与我们平等的人,你我都需要收起那高屋建瓴的心态,平视他们。”
吕可微微一怔,点了颔首,“放心吧!”
姜至嗯了一声,然后又听见吕可道:“就算她们主动爱上我,我也只会留给她们一个潇洒的背影,一个年轻的帅哥,就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姜至扯了扯嘴角,默然无语。
当车子一拐,从省道拐入狭窄破败的县道,车速也慢慢降了下来,也开始走走停停,不停上下客。
原本井然有序的车内也开始变得杂乱拥挤,背背篓的,挑扁担的,另有路上赶肥猪的,嗯,幸亏这个售票员没让上。
当车子在一个村口停下,一个老婆婆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孩上了车,在车厢里东摇西晃。
姜至和吕可都同时站起,吕可抢先一步道:“老人家,来这儿坐下吧。”
老婆婆被吕可搀着过来坐下,姜至也计划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小朋友,老婆婆连忙摆手说不用,一个位置就够了。
牢固地坐下后,老婆婆抱着自己的小孙子,看着吕可,笑容可掬,“你小娃娃多大了?”
吕可笑着道:“十八岁了。”
老婆婆啧啧感伤,“真年轻啊,看着不外三十出头的样子,没想到小娃娃都十八岁了。”
吕可:.......
姜至在一旁憋笑憋得很是辛苦,被吕可一肘子撞在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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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慢的车也将抵达终点,上午十点二十,姜至和吕可在文兴中学门口跳下车门。
吕可看了一眼校门,目光从铁门的穿过,看向校园内那些破旧的修建,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别看了,先去易服服,今天还要干正事儿。”
吕可嗯了一声,朝前迈步,姜至在身后喊道:“这边儿!”
“狗工具,你还真金屋藏娇啊!”
随着姜至走入信用社的眷属楼,吕可一脸惊讶。
姜至笑着道:“学校的宿舍有些不方便,就在这儿租了一套。”
说着他便打开了房门,吕可进去转了一圈,“还可以啊!这个屋子可以住一个女的,这个屋子可以住一个。”
然后他看了一眼沙发,“这沙发够大,可以睡一个。狗工具,可以啊,你肾吃得消吗?”
姜至白了他一眼,“除了带颜色的,你脑子还能想点此外正常的工具不?”
吕可往沙发上一躺,“诸般皆虚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施主着相了啊!”
“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姜至从墙角拿出两瓶矿泉水,将一瓶扔给吕可,“别人是空即是色,你特么是有空就色,是一回事吗?”
吕可:......
十五分钟事后,划分洗了个澡,换了身洁净衣服的二人出门朝着学校走去。
路过校门,姜至跟看门的王大爷说了声,吕可不用任何人付托,主动递了支烟。
王大爷接过烟,笑着道:“今天新学生报名,都可以进不用这么客气。”
姜至摆了摆手还没说话,吕可就笑着摸出打火机递已往火,“我这不是行贿,是尊敬尊长,谢谢老爷子对我这个不争气的侄儿的照顾。”
王大爷凑过来点上,呵呵直乐。
姜至无语地捏了捏拳头。
走到姜至的宿舍外,姜至开门让吕可进去旅行了一下。
“咦,老姜,你回来了?”
戴鄂笑着过来,看着姜至屋里有个外人,脚步便立刻一顿,神色也重新变得拘谨了起来。
“老戴,你来得正好!”
姜至哈哈一笑,“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学同学,叫吕可。吕可,这是我的同事,戴鄂戴老师。”
吕可主动伸脱手来笑着道:“你好,戴老师,幸会。”
在人前,吕可的举止从来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戴鄂迟疑着伸脱手来跟吕可握了握,掌心都渗出了汗水。
姜至笑着道:“老戴,今天我得找你帮个忙啊!”
戴鄂连忙道:“好,你说!”
“我们想借一下你的摩托车,不知道能不能行?”
戴鄂登时迟疑起来,甚至都没来得及想姜至是怎么知道他有一辆摩托车的。
这辆摩托车是当月朔个调走的老师半卖半送给他的,戴鄂虽然舍不得钱,但能占这么大自制的事情,不要更感受像是亏了好几千,爽性就咬牙上了。
对这辆车,戴鄂一直宝物得不行,停在学校的车棚里,还专门买了塑料布给罩上,只有偶尔去周边服务或者散散心才会骑。
现在听见姜至的请求,他面上的迟疑显而易见,但最终照旧点了颔首,“行吧!”
在戴鄂的引导下,二人在车棚找到了那辆被掩护得很好的摩托车。
姜至艰难地发动了摩托车,吕可跨坐在身后。
姜至朝着欲言又止的戴鄂点了颔首,一拧油门,车子一蹿而出,带着戴鄂浓浓的担忧和不舍,离开了文兴中学的地界。
“你这哥们有点意思啊!“
吕可扶着姜至的腰杆,开口道。
姜至叹了口气,在车速不快的情况下慢慢将戴鄂的情况简朴说给了吕可听。
吕可听完缄默沉静了良久,然后道:“考验?”
“算不上那么严重,但差不多是那么个意思。”姜至笑了笑,“更况且我们是真用得着这辆车。”
吕可点了颔首,“他值得。”
姜至嗯了一声,平静地朝着目的地驶去,轻声道:“我跟你说一下,今天我们要做的事情。另外,你可不行以不要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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