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活不恒久，终究无用

　　嘶！

　　看到这一幕，演武坪上的总教头燕厉，另有一众燕阀子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颗足足有四百来斤的极重石球，上面赫然印着一道小小手印。

　　深达数寸！极为显眼！

　　“刚劲！”

　　燕厉眼中闪过锐光。

　　在场众人之中，唯有他看清楚了，那位真令郎是怎么做到。

　　对方脱手之时，运气丹田。

　　全身筋肉如钢丝绞缠，腰马合一，力从地起，贯串自脊柱大龙。

　　刚猛的劲气收敛于掌心，尽数打在石球之上。

　　一系列行动没有半分凝滞，浑然如一。

　　足见其基本扎实，功夫深厚。

　　“了不得！真令郎这一手！气力自生，发劲如雷，且消息极小，显然是刚劲大成，快要练出柔劲来了！”

　　燕厉咧嘴笑道。

　　丝绝不惜啬夸赞之词，完全无视旁边脸色极为难看的燕平昭。

　　他只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七岁就能练出刚劲！

　　这是什么样的绝顶天资？

　　消息一经放出，恐怕会惊动整个华荣府。

　　当年，燕问天十一岁练出气劲，十三岁突破武道第一境，已被视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材。

　　谁想获得，他的儿子竟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资更高一筹。

　　燕厉心里思忖道：

　　“凡俗武道，五重境界。”

　　“唯独‘气血’境，没有捷径可走。”

　　“气力、气劲、气血，这都是滴水穿石的水磨功夫，取巧不得。”

　　“一步快，即是步步快！这位真令郎未来可期！”

　　“虎父无犬子，所言非虚啊！”

　　他仔细追念适才所见，惊觉燕还真不仅练出明劲，一身武功也颇为不俗。

　　按向石球的那一掌，潜伏变化。

　　明白是把“莽牛形”、“猛虎形”、“游龙形”融会领悟，才有如此威力。

　　难怪敢口出狂言，声称演武坪上的燕阀子弟拳脚武功皆不入流。

　　相比之下，确实如此。

　　“燕总教头！你可要看仔细了！燕还真他怎么可能练出刚劲，他才多大？这没有原理！”

　　沦为路人的燕平昭接受不了，扯着嗓子喊道。

　　他自认为练武勤勉，另有诸多教头指点。

　　燕阀所传的《十二形拳》，自己只花了三个月就练成“莽牛形”，被赞美武道天赋不俗。

　　今后，燕平昭更是苦练半月。

　　做到全身筋肉合一，出拳带响，发力有声。

　　这中间，还每日服用药膳，从没断过。

　　就是为了壮大筋骨，增强体魄。

　　争取领先他人一步，早日进入武道第一境。

　　“他燕还真凭什么跟我比？一个母亲早亡，父亲离家未归，无依无靠的短命鬼！”

　　“我可是堂堂燕阀长房一脉，怎么能被他随处压过一头！”

　　燕平昭究竟只是十二三岁的少年，没什么城府。

　　遭遇这种被狠狠打脸的挫折，哪里忍得下心里那口气。

　　恨不得让总教头就地拆穿燕还真，使他脸面尽失。

　　可燕厉只是冷静脸，反问道：

　　“昭令郎，你莫非觉得燕某人学艺不精，武功低微，连刚、柔、化三层气劲变化都瞧不出来？”

　　燕平昭愣了一下，嘴巴嗫嚅着，不敢再多言。

　　他很清楚，燕厉这位总教头是父亲从鹰扬府调拨过来的人才，很受重用。

　　华荣府燕宅之内，护院、仆人数百之众，底下另有依附的三教九流，江湖帮派。

　　简陋算一下，约有万人，都要听从燕厉的付托。

　　这份大权，完全不输给掌管族中巨细事务的燕管家。

　　“刚劲……我早晚也能练成！燕还真，你不要自得！咱们九州擂上再分胜负！”

　　燕平昭愤愤不平，放完狠话就带着一帮小弟走了。

　　“中二少年欢喜多……”

　　陆沉撇了撇嘴，摇头说道。

　　若非燕平昭平日里三五成群，在私塾学堂里搞霸凌，弄得乌烟瘴气，他才懒得理睬。

　　“都怪你硬要让我来演武坪，要是去内城听曲看戏，也就没这回事了。”

　　陆沉抬手戳了戳燕如玉的额头，本还想多念叨几句，但看到这丫头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转而道：

　　“下次出门玩儿，归你结账。”

　　燕如玉委屈巴巴，小声道：

　　“平常买糖葫芦、泥人儿、品茗、买书……一直都是我在付的钱。”

　　陆沉瞪了她一眼，他二房一个月例钱才几多？

　　哪怕从无克扣，顶天也就几百文。

　　燕如玉这丫头是个守财奴，每个月例钱都存起来。

　　身家预计有好几十两银子，妥妥的小富婆。

　　常言道，劫富济贫。

　　陆沉肯定要劫别人的富，济自己的贫了。

　　“真令郎留步。”

　　燕厉看到好不容易捡到的武道奇才要走，连忙唤住。

　　“说实话，燕某行走江湖，入伍从军，见过不少年轻俊杰，少年天才。”

　　“可像真令郎这样早慧聪颖者，实在难得……”

　　没等对方夸完，陆沉就摆了摆手，用稚嫩的语气说道：

　　“燕总教头，关于我是天才中的天才，神童中的神童这件事，不用你来多说。”

　　“你去外面探询一下，整个华荣府谁不知道，我两岁就能识字念书，三岁能吟诗作赋，迎风楼那首‘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就是我写的。”

　　燕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位真令郎，竟然照旧文武双全的厉害人物。

　　“我五岁过目成诵，七步成诗，能诵经史，辨弦音，御史医生裴云松见事后，都想要收我为门生。”

　　陆沉语气淡淡，完全不像是七岁大的孩子。

　　“说这些，并不是想跟燕总教头炫耀什么。”

　　“而是告诉你，像我这样的人，响当当的名头越多，只会越显得可悲凄惨。”

　　“我如若从文，哪怕十二岁能中状元，等十八岁养足名望，二十岁入仕当官，八年时间够我站到什么位置？进尚书省都成问题。”

　　“再换一条路，去学武，我七岁练出明劲，约莫九岁就能入气血一境，即便不与人动手争斗，只是磨炼自身，钻研武学，二十八之前能突破阴阳三境吗？”

　　“现在燕总教头明白了吧，一个注定活不恒久的人，哪怕他才气横溢，天资绝顶，也是没有任何未来，谈不了前途。”

　　“所以，好话不用说，今天就当无事发生过。”

　　燕厉连连苦笑，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同情之色。

　　这位真令郎确实是命欠好，空有文采武功，受困于二十八大限。

　　难以施展，扬名天下，实乃憾事！

　　“真哥哥，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不想当官，也不喜欢打打杀杀吗？为什么要在燕总教头面前……”

　　等到走得远了，燕如玉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的问道。

　　“你笨啊，这叫卖惨懂不懂？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以后就不会来烦我了。”

　　陆沉眉毛一挑，只是身负赤血劫这一点，就足够让燕阀放弃培养自己。

　　家族门阀最重延续、传承。

　　他都活不外二十八岁。

　　天资再高又有何用?

　　所以与其崭露头角，给燕阀榨干剩余价值。

　　还不如保持低调，找时机脱身离去。

　　“让我想想，业景帝出巡东都，‘知世郎’白长山啸聚山林，揭竿而起，平天寨的八骏四秀席卷东山、南河两府！乱世要来了！”

　　陆沉回到院落，皱眉思索。

　　他心念微动，那方太极阴阳的圆盘玉碟激荡着一圈清光。

　　【是否触发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