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刚过，学校发了开学通知，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在家里躺尸，收到消息的白航精神一振，18年的人生中首次迸发出对学校的渴望。

　　不知道大学的校园是什么样子，白航高中三年一直在为考上好的大学努力，高一高二的时候另有几个能一起在路边撸串的好兄弟，可上了高三之后他就开始和时间赛跑，原本的兄弟成了竞争对手，每天的学校生活都是在内卷中渡过。

　　皇天不负有心人，白航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舍弃了人际交往换来的结局是一个保送北大的名额。

　　在其他人坐在教室里奋笔疾书的时候白航已经回家补番了，没什么打暑期工的想法，保送后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把高三内卷期间错过的番全部补完。

　　在《接待来到实力至上主义教室里》看路哥装逼，在《青春期的猪头少年不会梦到兔女郎学姐里》看师父谈恋爱，顺便拿着小本本记条记，理想着自己哪天能把动漫里学来的工具用到现实中。

　　白航的老妈在外洋，老爹是开出租的，每天早出晚归，白妈很有钱，但白爹只是个普通人，白航暑假的时候住在老妈留给他结婚用的二层洋房里，这样他就不用每天晚上听着爸妈的打骂声入睡了。

　　疫情结束是个好消息，白航原本以为这种喜悦会一直连续到开学，但当天晚上他却接到了老爸的电话。

　　“喂？爸，怎么了？”

　　电话另一边是恒久的缄默沉静，或许过了五分钟，白航听到老爸带着点哭腔的说：“小航，我和你妈离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白航内心是平静的，他对这一天早有预料，没有哪个每晚都要打骂的男女还能在一起正常生活的。

　　“没事，爸，我跟你，明天我就搬回家。”

　　电话另一边的老男人在现在终于忍不住了，双手死死的攥住话筒，不让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出去，成年人的瓦解往往只在一瞬间。

　　儿子抛弃荣华富贵的老妈选择他这个开出租的没钱爹，虽然他的婚姻是失败的，但至少在当父亲这方面他是乐成的。

　　白航那晚听老爸在电话里说了许多，听他说自己和老妈是如何认识的，第一次约会，恋爱，然后见家长，结婚，再到生孩子，他险些快把自己的一生都说完了，成年人的瓦解厚积薄发，艰难和辛苦都是在生活中沉淀出来的。

　　记不清那天和老爹聊到几点，电话一挂白航就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了。

　　他梦到自己七岁的生日，那是老妈唯一一次抽闲回来，桌子上摆着16寸的超大蛋糕，他手里捧着老妈从美国带回的触屏手机，触屏手机那时候国内基础没人用，是个稀罕玩意，白航在手机上玩盗版的跑跑卡丁车，老爹在旁边看着指点山河，说没人比他更懂开车。

　　真好，睡梦中的白航嘴角翘起，眼泪不自觉的滚落，浸湿枕头。

　　毫无预兆的，美好的画面突然破碎了，狂乱的黑影突入他的家中，长刀抹过怙恃的咽喉，血喷在蛋糕上，蜡烛的火点燃了窗帘。白航憷在原地，耳边萦绕着黑影们的低语。

　　房间在某一刻坍毁了，他站在燃烧的宫殿中，周围摆满了磨平的铜镜，平滑的镜面中反照出蛇形的龙侍，它们单膝跪地，像是在期待指令。

　　巨大的冰层从山峰上滑落，背生双翼的骨龙坠入澎湃的海中。

　　残暴的冰海涌动着，水下的鬼齿龙蝰组成蓝色的银色，将仅剩骨架的龙王再一次啃食。冰海的风严寒砭骨，但它吹不灭燃烧宫殿的大火，白航站在宫殿之中，随着宫殿一同坠入深海。

　　世界突然间变得狭小，而他变得呼吸困难。

　　这似乎是噩梦带来的体验，也似乎是来自现实中的触感。

　　....

　　白航睁开眼。

　　说不上自己在哪，但肯定不是家里。

　　身体四周被一片暖洋洋的工具包裹着，周围似乎是墙壁，摸上去的手感糯糯的，像是小时候吃过的雪丸子冰糕。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在一颗蛋里，而且身体变小了。

　　这是....穿了？

　　身体中对外界的渴望让他伸出爪子打破了蛋。

　　强烈的饿意在腹中滋生，周围没有吃的，只有蛋壳，白航只能抓起蛋壳啃食。

　　“咯嘣~，咯嘣~”

　　“嗝~！”

　　将蛋壳吃的一干二净。

　　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他发现自己在一处空旷的窟窿中，内壁很高，在视线平行的位置放着另外两颗蛋。

　　适才虽然吃饱了，但是很快就又饿了。

　　蛋壳里可能是自己的胞弟胞妹，应该帮一把。

　　用龙爪捅破了蛋壳，然后开始吃。

　　“咯嘣~，咯嘣~”

　　“嗝~！”

　　资助吃掉了一半的壳，白航心想道不能让自己的兄弟姐妹没得吃，所以留了一半。

　　过往的影象逐渐变的模糊，他的脑海正在酿成一张崭新的白纸，但白航此时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他看向自己妹妹。

　　眼瞳是金色的，翅膀很小，尾巴很短，身上还没有鳞片，但是牙已经长出来了，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再看向自己的弟弟。

　　眼瞳是金色的，半睁着，翅膀很大，尾巴很长，身上没有鳞片，但是牙也长出来，就是看起来不太智慧。

　　突然，窟窿内传来巨大的声响，似乎有什么工具在移动。

　　一只巨大的金色竖瞳看向三名幼崽。

　　“嗷~！嗷~！”他的妹妹和弟弟纷纷朝着竖瞳欢快的鸣叫，像是见到了亲人。

　　这条龙很是虚弱，看上去马上就要死了。

　　他先是对着弟弟嚎叫，说出了他的名字：“芬里厄。”

　　然后又对着妹妹嚎叫，说出了她的名字：“耶梦加得。”

　　最后将目光移向白航，巨大的金瞳中带着不解和疑惑。

　　缄默沉静在窟窿中酝酿，金色的龙瞳逐渐变得污浊黯淡，巨龙的腹部一吸一沉，像是无奈的叹息。

　　“海....”某个名字只说了一半，巨龙似是意识到了不妥，立刻改口，说出了另一个名字：“贝纳勒斯。”

　　在听到名字后，一股强烈的困意突然席卷了白航的大脑，似乎这个名字是巨龙对他念出的言灵，强迫他进入了睡眠。

　　这是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充斥着悲鸣和恼恨，天空是充满烟渣的灰，地面是同族和人类混在一起的血。他看到自己吃掉了妹妹，又吃掉了弟弟，然后开启了一扇门，里面是亡者的国家，数万死人的灵魂在深处哭嚎，期待着重临世间。

　　扑灭、复仇！他需要做这两件事，必须要做这两件事。

　　....

　　梦境不知道连续了多久，白航醒了。

　　他只记得自己叫贝纳勒斯，要向世界复仇。

　　兄妹三人吃的很快，身体也长的很快，玄色的鳞片充满全身，爪子变得锐利坚硬。

　　妹妹和弟弟的鳞片都是玄色的，只有哥哥纷歧样。

　　哥哥的鳞片是白色的，或者说那不是鳞片，而是一层结实的白色外甲。

　　妹妹和弟弟的翅膀也是玄色的，哥哥也纷歧样的。

　　哥哥的翅膀是深蓝色的，爪子和翅膜是天蓝色的。

　　妹妹和弟弟身上充满了龙类最原始的美，哥哥看起来却像是精雕细刻的艺术品。

　　兄妹三人将父亲吃的只剩一副骨架，他们将父亲的骨架推下了洞口，因为这样他们才气飞出去。

　　妹妹和弟弟欢快的站起腾飞，飞向了天空，只有哥哥还待在洞口，看着坠入大洋海底的龙骨，觉得父亲终有一天会重新降世。

　　思考的能力先一步占据了腾飞的本能。

　　影象的流逝突然停止了，白航想起来自己是谁了，一个怙恃离异即将走进大学校园的学子。

　　他想起了谁是耶梦加得，也想起了谁是芬里厄，但是...老爹叫什么，忘了，老妈叫什么，也忘了，他考上了哪个学校，哦，北大，照旧保送的，怪了，这个竟然记得。

　　放弃了继续思考，白航展翅起飞。

　　他以为自己会畏惧，但是基础没有那种感受。

　　龙类不会惧怕航行，他们渴望天空。

　　“噗通——”

　　飞着飞着，突然听到了巨大物件落水的声音，白航往远驰望去，看到海平面上激起了百米高的浪花，耶梦加得猛然振翅，突入了湖底。

　　白航或许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那个憨批弟弟落水了。

　　白航和耶梦加得一起把弟弟捞出来，带着他飞回窟窿。

　　耶梦加得没多想，全当是第一次航行不适应，第二次就会好了，但白航却知道，他弟弟的智力永远都只能是幼儿水平。

　　他知道，但是他没说，因为说出来什么利益都没。

　　……

　　日子一天天已往。

　　芬里厄会飞了，只是他比力懒，不太想动，所以飞的不多。

　　耶梦加得每天都回去海里打鱼，然后给芬里厄带回去一些。

　　白航说你不能太惯着他，龙也是会懒坏的。

　　耶梦加得说没关系，横竖只是顺手的事儿。

　　耶梦加得要坚持，白航也就没说什么，因为她每次打鱼也会给自己带回来点，白航也想白嫖，虽然他发现自己不吃工具也不会饿，但不需要吃不代表他不能吃，这片海域的鱼挺香的。

　　白航和一只大王乌贼成了朋友，但有一天那只大王乌贼被抹香鲸吃了，白航很生气，于是他把抹香鲸吃了。

　　鲸吃乌贼，龙王在后。

　　厥后，白航又认识了一只明白鲨，但是明白鲨的运气很欠好，他被自己妹妹吃了。

　　白航没说什么，那是他妹妹，他总不能吃点自己的妹妹。

　　嗯？

　　吃掉自己的妹妹？

　　白航突然想起了那个梦。

　　他知道，吃掉妹妹弟弟，或者被妹妹弟弟吃掉，开启尼伯龙根，向世界提倡复仇，这是他的使命，但....

　　使命这工具，没有必须要执行的划定吧？

　　……

　　某一天，白航突然问妹妹：

　　“耶梦加得，你想吃我吗？”

　　正在海面打鱼的耶梦加得愣住了，她回过头，看着白航，两双黄金瞳隔海对视着。

　　耶梦加得说：“你也做过那个梦？哥哥，你想吃我吗？”

　　白航道：“我不想，从来没想过。”

　　耶梦加得说：“我也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