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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代的青蛙

第三十八章 情书

大学时代的青蛙 周老野 2107 2021-08-28 21:49:56

  当我在写这些文字给你的时候,我正坐在果戈里大街上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店里喝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外面正飘着小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入春以来的第三场雨。

  哈尔滨差异于我的家乡中原,这里的雨更轻更凉,更让人有种出门散步的激动。

  我从小就很喜煌B雨天。现在想来,那时候可能只有三四岁。其时我父亲在千里之外的砖窑厂打工,母亲也早早去田地里锄草,只剩下我一小我私家躺在潮热的夏日。

  我总是天不亮就会醒来,然后光着屁股坐在桌子上。桌面是一大块厚厚的青色玻璃,窗户也是一块青色玻璃,里面有许多气泡和玄色杂质,另有雨滴坠落时的微尘。往窗外看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住在一个玻璃瓶子里。

  家乡的夏雨总是来得很快很急。原来响晴的蓝天,转眼就成了黑乎乎的锅底。如豆的雨点哗啦啦绝不惜惜地砸在污浊的玻璃,把外面的一切变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我坐在桌子上等了很久,一直等到母亲踩着泥泞扛着锄头从田里归来。我会兴奋地冲出房门,光着脚在满院的落雨里跑来跑去。

  厥后我学会了散步,不再像以前一样跑来跑去了,但照旧喜欢光着脚。

  在昨天黄昏的夜雨里,我沿着129路公交线,从我们学校一直走到了中央大街。我在那里脱掉了鞋子,光脚踩着每一块鼓囊囊的面包石。就在那一刻,我比此前的几天里更为强烈地想起了一小我私家,那就是你。

  自从上了大学,我似乎患上了强迫症。险些每次出门上课,徒步游荡,晚归安睡,一天中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市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为什么睡觉,为什么醒来,为什么用饭,为什么上学,为什么……厥后我发现自己找不到答案,因为这种问题的本质其实就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在世。

  对于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答案,读了许多书,也没有答案。每小我私家都有每小我私家的活法,每小我私家都有每小我私家的答案,但那样的活法和答案只是他们的活法和答案,不是我的。

  遇见你之前,我只想做一棵优哉游哉的水草。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比喻或者越发实际的画面来描绘我的梦想。

  但那天我在书画社一楼大厅的板报栏上看到了一幅画。一只长手长脚的眯眼兔子懒洋洋地躺在一片温柔的青草坡上,手里捏着一个纸风车。下面另有一行小字:自由是一件无比浪漫的事。

  简直,自由是一件无比浪漫的事,但比自由更浪漫的是,我在那天遇见了你。

  那天我发现自己的强迫症消失了,或者说只在有关你的事情上消失了。我没问自己为什么那么强烈地忖量你,也没问自己这样的忖量会有什么价值。似乎忖量你用不着问为什么,用不着找什么理由。

  不外在强迫症消失的同时,我似乎又得了臆想症。

  遇见你之前,我险些没有任何想象力。我花了大部门时间都在探究我之为我的原因,或者说是在纪念已往。

  但现在,我开始情不自禁地想象未来,想象着可以牵着你的手,然后一起光着脚在雨天里散步,可以和你一起在哈尔滨的大街小巷里游荡,可以和你一起坐在荒原里吹着江风唱着许巍的歌,甚至这一刻我都在想象,当我停下笔的时候,你就站在我的面前冲我微笑。

  这让我十分欣喜。因为我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都是在为别人活,为别人随波逐流地活,但现在我没有随波逐流,我因为你,也因为我自己停了下来。

  在已往的二十多年里,我早已习惯了一小我私家独来独往。来到大学,我对汹涌的人群同样感应恐惧。所以每天早上我都市早早起床,避开人群去食堂,沿着人迹罕至的小路去一个空荡荡的自习室念书,在严寒的冬天独自去游泳馆享受灵魂漂浮的感受。

  可是当我遇见你后,我突然感应自己的世界是那么空洞和乏味。它需要像你一样的人来填充和补足。

  我不知道与你相遇是天意照旧缘分,偶然照旧一定。因为我的怙恃从来没跟我说过,我会在我二十一年的时候,在我走过的滔滔人潮中遇到你。

  我已经结婚的哥哥也从来未曾向我诉说属于他的恋爱故事,我也从未对一本被血玷污的残缺的日记本,添加上我对逝去之人的眷恋,所以我经常觉得我不配写一切有关恋爱的文字,我甚至不知道怎样才叫做喜欢,也不知道怎样做才算是对另一小我私家好。

  秦凯告诉我,我需要做一个自信诙谐的高情商暖男。这些要求让我感应很挫败。

  因为我险些是这四个词语的反义词。但如果非要我自夸,找一个可以形容的词语来夸自己,把我自己放在一个托盘里,送到你面前,我约莫只敢在里面放上“真诚”。

  我不愿意,也没措施用一些女生们都喜闻乐见的词汇来装饰自己。因为那样的装饰就是刷了一层薄薄的油漆,外貌鲜明,却经不起风吹日晒。我宁愿全然敞开自己,让你看到我的自卑、软弱、痛苦以及绝望。

  有时候想着你,想着想着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尤其是昨天听说有个男生在追求你。我这心里就越发空落落的。就想着,也许你从不会在乎,一个其貌不扬的男生的忖量。你会和一个像你一样散发着童话辉煌的男生走在一起,你是别人的。

  刚刚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有可能会接受我的爱意的,但现在我突然迷失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像是一下子的事,我一下子就看到你了,你一下子跑到我的面前,身上挂满了一切我喜欢的词汇,雨,自由,浪漫,时光。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雨快要停了。我有点想结束这封信了。

  如果你未曾记得我,甚至是毫无印象,那你完全可以把它看成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翻版,你不需要允许,你也不用拒绝,你只需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夜晚打开它,听我说说这些天南地北的胡话。

  而我会把它看成一壶深藏多年的老酒,或者继续深藏,或者由你亲自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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