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初阳的蒸腾下慢慢消失,允茶儿想了想,又回屋拿了几个碗,往村里的田埂走去。
田地里的粮食成熟了,没去村外的村民都在田里忙碌着,趁着换季前将粮食落袋为安。
前两日允爷爷已经将允家田地里的粮食收了,此时允茶儿抱着一个大罐子过来,立即就引起了村民的瞩目。
“茶儿,你咋过来了,你家粮食不是已经收割完了吗?”
允茶儿抿唇笑道,脸上泛起两个浅浅的梨花漩涡:
“给列位叔婶儿送碗驱寒汤,这天气,可别湿寒入体了。”
村民们在田地里劳作,出了一身汗,偏此时的温度低,诡气重,身上湿黏黏的难受,此时允茶儿送来的驱寒汤,可真是送到了众人心里去。
大伙儿都围了过来,笑赞允茶儿体贴。
庄户人家没那么考究,将喝完的碗又递给其他人,很快一罐子汤就差不多见底了。
允茶儿站在一旁和村民们闲聊着,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小竹篮过来。
“王小胜?”
王小胜见到允茶儿,脸上露出几分失落和尴尬。
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村民道:
“王家小娃,你开悟失败后不是一直躲在家里吗,今天怎么舍得出门了?”
田里王小胜的母亲闻言,怒声道:
“余各人的,你闲事倒是管得宽,也没见你家生出一个乐成开悟的娃子来!”
她冲王小胜招手:“小胜,你来得正好,过来帮娘搭把手!”
王小胜正不知怎么面对一同开悟的同伴,忙应了一声,左手扶住背上的竹篮,朝那边跑去。
三人一起服用开悟丹,却只有自己失败了,这对王小胜的攻击不行谓不大,令原本开朗生动的小少年变得自卑,缄默沉静了不少。
虽然怙恃都没有说什么,甚至特意避开这个话题,但这反而让王小胜越发难受。
他也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正如村里的闲言碎语一样,自己原本就是烂在地里的泥,却妄想做天上高尚洁白的云?
然而他又想,村里那么多人都实验过开悟,最终又有几小我私家能乐成呢?
他其实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而已。
接受了自己的普通,他便想开了。
这几日躲在家里不愿出门,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次为了给自己凑钱买一粒开悟丹,家里已经花光了积贮,父亲每日都去村外寻找草药,母亲也在田地里劳苦。
而他既然断了成为诡师的念想,便要学会扛起家里的重担,所以他便背起竹篮来帮母亲干活。
却不想在这里遇到允茶儿,他一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和心情去面对。
他心里乱糟糟的,又是第一次来田间干活,对田埂小路完全不熟悉,此时脚下一滑,连人带篮子就摔下了田埂。
一旁的允茶儿吓了一跳,正准备已往扶他,一坨鸟粪“啪”的就落在王小胜头顶。
背着竹篮的小孩儿一下子摔懵了,狼狈的坐在泥地里,糊了一块泥印的脸上满是茫然,头顶还落着一坨鸟屎,白色的稀液正顺着他额头往下流...
啊这。
允茶儿看呆了。
这是什么绝绝子运气。
她忍俊不禁,伸手拉了王小胜一把,王小胜一时还没有回过神,从田地里站起来,差点又摔一跤。
王小胜的娘放下手中稻草,快快当当的跑过来:
“小胜,你咋样了,摔着没有?”
王小胜胡乱的摇了摇头,这时才反映过来,自己居然在允茶儿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丑。
他脸色变得通红,幸亏脸上被泥糊住看不太出来。
允茶儿感受了王小胜的尴尬,朝他露出一个自我感受十分友善的微笑,偏王小胜看了更显忙乱,忙拉住他娘就要走。
两人走到一旁的树荫下坐着休息,远远的允茶儿还能听到王小胜的娘在追问:
“儿啊,你哪里摔疼了跟娘说,可别忍着,回去娘给你烙大饼子吃!”
允茶儿无奈的笑了笑,她能理解王小胜现在的心情,却不知道如何慰藉。
这边村民们喝完驱寒汤,谢过允茶儿后,又下了田里干活,允茶儿看着,突然发现没见着隔邻小师弟他娘。
“方大娘,宿家的粮食还没收呢,宿大叔去了村子外,吴大婶怎么也没来啊?”
“吴秀芳啊,昨儿还见着她了,今日也不知怎的,没看到她人影。”
允茶儿见罐子里另有一点汤底,便抱起罐子。
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横竖就在自己家旁边。
她来到宿家门口,放下罐子敲了敲门。
门内探出一个小脑袋,见是允茶儿,宿景辰道:
“怎么了,修行上有疑问吗?”
允茶儿翻了个白眼,修行上有疑问也不会问你啊,你不也跟我一样是个刚入道的菜鸟吗?
她指了指地上的汤罐:
“天气阴寒,我煮了驱寒汤,给你们留了一碗。”
宿景辰明显一愣,奇异的审察了允茶儿一眼:
“这么美意?”不像你啊。
允茶儿憋了口气,不欲多说,朝门里大叫了一声:
“吴婶子,茶儿给您带了驱寒汤,您要喝吗?”
隔邻的吴婶子一向贪小自制,白送上门的驱寒汤哪有不要的,果真,屋内吴婶子很快就出来了:
“茶儿来啦,还带了驱寒汤,哎呦,开悟了就是纷歧样,长大懂事了不少,快给婶子盛一碗!”
说着等不及允茶儿动手,自己麻利的倒了一碗,正准备喝时,突然手一抖,整小我私家摔在地上,汤碗“啪嗒”摔碎,驱寒汤撒了一地。
“娘!”
宿景辰慌忙扶住吴大婶,原本冷淡的脸上全是担忧。
允茶儿吓了一跳,吴大婶咋的了?
今日送驱寒汤怎么一波三折,还好这汤吴大婶还没入口,否则她可真说不清了。
都怪那披着龟甲皮的系统!
她凑已往,只见吴大婶紧紧捂住胸口,脸色煞白,额头上涌出大量细密的汗珠,满脸痛苦。
“吴婶子怎么了,这..般村子里的病痛都是师父脱手,白昼师父不在,要否则我去找大师兄?他也略懂医药。”
她倒没在吴婶子身上感应到诡气,应该不是诡物作祟。
踏入诡道以来,她对诡气的感应越发敏感。
“没用的。”
宿景辰只摇了摇头,抿紧了双唇,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里盛满了忧虑。
允茶儿在一旁看着着急,就在她一跺脚,计划去请大师兄过来时,吴婶子痛苦的神色慢慢缓和下来,紧捂胸口的手也慢慢松开。
又过了一会儿,吴婶子居然完全平静下来,她抬起头,没事人一样看向允茶儿,居然还咧嘴一笑:
“茶儿吓到了吧?婶子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