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人类是有极限的！

　　在证实对方的身份后，光太极其震惊、不解，质问道。

　　“你是因为想从轮椅上站起来，挣脱诅咒，重获自由健全的身躯，才成为迷雾教徒的吗？”

　　其实光太不是想从老人这里找到什么答案，只是想给自己一个解释。

　　让他能够抛开从前和对方的情谊，真正将老人视作敌人。

　　雾气里传来老人的嗤笑：“怎会如此？”

　　这个回覆，不仅光太没有想到，就连安乐都未曾预料。

　　早在得知老人双腿残疾、且逐渐衰败的身体状态时，安乐便推测过，是否会泛起“为了健全、年轻、有力的身躯而败给了心中的欲望”这样的桥段，这种剧情在许多影戏里都不少见。

　　究竟，人的意志，实际上极为脆弱的。

　　尤其是，对灵魂终日被束缚在这具满是病痛的残疾身躯内的老人来说，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随着时间的延长，那种痛苦的积累便会到达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水平，足以扭曲人的精神。

　　安乐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

　　然而，对方却否认了这种说法？

　　“区区那种低级的目标，可不会成为我的追求！”

　　在微弱的光线下，一张由雾气组成的面孔徐徐浮现，足足有半小我私家那么大，其上遍布着沟壑，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这正是老人的相貌。

　　只是那张苍老衰败的面容上，此时充满了嘲弄。

　　“光太，你还不知道吧？”

　　他向光太不停迫近，同时发作声音。

　　“不管是双腿残疾，照旧身受诅咒，这都是我自愿的！或者说......这原来就是我计划里的一部门。”

　　光太再度怔住，且迅速意识到残酷真相的一部门。

　　“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信奉迷雾教派？”

　　雾气组成的脸上，挂上阴冷的、愉悦的笑容：“呵呵，果真猜到了吗？”

　　“你还不算太笨。”

　　光太如坠冰窟，满身哆嗦，仍不愿相信他推测到的真相。

　　老人徐徐说道：“其实早在张栾他加入警卫司之前，我就已经成为祂虔诚的信徒了。”

　　——张栾，即是老人的儿子，光太的上司，被誉为“迷雾克星”的男人。

　　“那他的死？”

　　“不错，那正是我一手谋划的！”

　　白雾构建出的面容徐徐扭曲，笑容狰狞。

　　“哈哈哈，什么迷雾克星！不外是被我引导着，攀上警卫司内部更高层的工具而已，当他失去价值时，自然只能酿成供养祂的薪柴。”

　　听到这话，不要说光太，就连安乐都为之缄默沉静。

　　真相，远比他想象得还要残酷。

　　老人基础不是因为儿子的英勇落得孤苦伶仃下场的悲情人物，更没有受到什么蛊惑、欺骗。

　　从一开始。

　　他就是一个心怀卑劣目的，把儿子、妻子当做工具，将亲情、道德视为无物的迷雾教徒！

　　只是一个疯子而已。

　　“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可怖的面孔在雾气中忽隐忽现，酿成了一张年轻而陌生的脸庞，或许是老人年轻时的模样。

　　“你们知道吗？当张栾出生时，我便明白了一件事——人，是会老的，也终究会有死去的一天。”

　　“我的精力、金钱、情感......都不停的被他给夺走，所谓子女，就似乎是永远不会停歇的寄生虫，一步一步加速我的衰老。”

　　老人平静的叙说着，但话语自己却令人不寒而栗。

　　“当他十五岁时，身体很康健，很鲜活。”

　　“而我看到他的心情却是......嫉妒！难以忍受的嫉妒！”

　　“凭什么他能享受年轻的生命，而我要不行制止的衰老下去，最后被他送进宅兆？”

　　“这不公正！这不公正！”

　　雾气汹涌澎湃，应和着老人的嘶吼。

　　“那时我终于明白，我想要的是——永生！”

　　“永远不会衰老，永远不会死去！”

　　“人类的肉体，是有极限的，那种未便之物，不要也罢！”

　　“而现在，我已经乐成了。”

　　在小时候，安乐曾经一度对“动画片里反派阴谋得逞时对主角喋喋不休，说明自己是如何一步步实现邪恶目的，最后被主角绝地反杀”，也就是“反派死于话多”的剧情感应疑惑不解，觉得不管是编剧照旧反派的脑子都不太好使。

　　但是长大后，他反而能稍微理解反派这样做的动机。

　　将一切阴谋都埋藏在心里的反派，也是有着倾诉欲和体现欲的。

　　压抑得越久，这欲望便越强烈。

　　在阴谋将要或已经得逞之际，没有什么比向一直故障自己的敌人展现阴谋的历程，更令他们享受、愉悦。

　　还能顺带摧毁他们的反抗意志。

　　安乐还能看出，实际上，老人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白色的雾气，像是从气体变作液体，悄无声息的侵染着两人。

　　光太的理智已经跌落60大关！

　　就连安乐眼前，都冒出两三行【污秽理智+2！】的提示。

　　老人是想兵不血刃，通过雾气的侵蚀将他们的精神异化，随后同化成为迷雾的一部门。

　　但是，他想拖延时间，安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阴影掌控（+6）！】

　　在老人喋喋不休的这段时间，安乐借助时间相对静止的教堂，将200多点余额浪费殆尽，尽可能提升对阴影的掌控力。

　　——其实安乐并不喜欢临阵加点的方式，不仅提升能力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消化、适应也需要时间。

　　三个小时看似漫长，实际基础不够用。

　　但是面对这种处境，安乐被逼无奈，只能勉强一试。

　　教堂里的时间险些用完，只留了两三分钟应急，再加上老人说话的时光，他终于基本适应了体内奔涌的阴影之力。

　　阴影秘纹不仅仅泛起在上半身，更是蔓延到了双腿、腹部，闪动着黑曜石般的微光。

　　秘力于纹路中流淌，与外界的阴影呼应。

　　“放弃挣扎吧！”

　　无数张相同的、庞大的脸庞，于迷雾中浮现，靠近安乐和光太，进一步欺压他们行动的空间。

　　“你们的任何攻击手段，都对我无效。”

　　“你无法湮灭所有的迷雾，也就无法杀我！”

　　光太手中的灼烁骤然发作，绽放出璀璨的光线，将好几张面容击碎。

　　但是，就像是石子砸进水面，就算一时会泛起涟漪，但不会对水自己造成伤害。

　　被驱散的这一点迷雾，甚至还没有它一秒钟生成得多。

　　雾气涌动间，又是无数张脸庞重新生成。

　　每一张脸上都带着狰狞的、讥笑的、扭曲的笑容，吐出难听逆耳的话语。

　　“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乖乖成为祂的养料吧，这是你们的荣幸！”

　　就在光太心生绝望之际。

　　比迷雾更深邃的阴影，突然席卷而来，像是海水一般，没过他的脚踝、膝盖，直至将他全部淹没。

　　宛如沸腾一般，从房间的每个角落、每个漏洞中渗透而出。

　　不，不只是在这狭小的房间，也不只是在这六楼。

　　夜色之下。

　　汹涌的阴影，将整栋公寓楼全然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