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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夜柃

醉玉露

玄夜柃 北朽暖扼 5763 2021-08-18 22:14:33

  空冢中的仙气似是听懂了妗暮的话,幻化成一个虚无的幻影,隔空朝她行了个礼,然后又化为混沌一片。

  阿雨似懂非懂的颔首,见妗暮转身,阿雨急遽叫唤:“姑姑,横竖也来了,先别急着走嘛!青姒常说大泽山下的醉玉露是仙界难得的上品佳酿,我听见那边有泉水的声音,咱们去看看吧!”

  阿雨脚一停,立马露出憧憬的神情,拉着妗暮的挽袖钉在地上不愿动了。

  “姑姑,去吧,咱们装一点回去给妗暮和大伯喝。”

  妗暮被两只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珠子望着,无奈地叹了口气,拖着个小油瓶朝泉水叮咚响的地方走去。

  泉眼果真离得不远,醉人的清香徐徐飘来,阿雨欢叫一声,小家伙就一头扑到了泉眼边喝了起来。

  “这工具喝多了要醉的,少喝点。”妗暮慢腾腾地跟在后面,不急不慢地随便喊道,这些天生妙品有筑基的奇效,让他们喝个饱,也算是这趟没白来了。

  泉眼下有个一掌来宽、一米见深的小池,泉水一滴一滴落下,积累得甚是缓慢,两个小家伙喝了个饱,碧波本就甚圆的肚子更是鼓成了球状,爽性瘫在地上哼哼起来,阿雨则从腰上结下个小葫芦,放进小池里装起来,只是这葫芦看着虽小,里头却是八宝乾坤,这一装,小池就有些见底了,预计要一年半载才气累积成适才这般模样。

  “给后山的老槐树仙也带点,另有红绸、悦晶……”

  妗暮见阿雨眯着小眼,嘴里一个个念叨着景华宫仙娥的名字,心里一软,也就对他这种强盗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算了,他日让殷黎送些景华宫筑基的林丹果来……算是给那老仙君压惊了……

  “呔,兀那小贼,竟敢上我大泽山偷盗仙泉,还不快快放下!”

  看着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已经见底的仙泉,修了上万年仙的闲竹仙君终于脱了那一身老好人的外皮,悲愤地在半空中嚎叫起来。

  妗暮正想着,突然听到半空中一道晴空怒喝,脸便苦了下来。

  哎,睡了几万年,唯一一次正儿八经出来吧,还被当贼给抓了个现行,她这个真神,里子面子全没了,阿雨真是她命里的魔星啊!

  阿雨,若是本神君早醒个一百年,绝对会在月老那里走一遭,给时笙那个倒霉遭的重新换根线……

  虽然心里恨不得把那个死捏着葫芦还不愿放手的臭小子踹她个十脚八脚,但秉着自家小孩照旧该护着的小气吧啦心理,再加上示弱就即是坐实了小贼的名声,妗暮活了如此悠久的岁月,怎会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听到身后愤然的脚步声,她眉一挑,眼微微眯起,慢悠悠的转过身,看向来人。

  深墨绿的长袍对襟立领,腰间系着纯黑的腰带,上面用银线勾勒出纷繁的古文,挽袖上火凤飞翔,如临九天,修长的身姿,龙纹步履在古袍下若隐若现。

  就算是闲竹随了太仓上君的性子,是个不喜畛刳三界走动的主,可险些是在看到这身装扮的立时间,他恼怒的神情便僵在了脸上,怒喝声更是戛然而止。

  妗暮梵文袭身,手驭火凤,脚踏帝龙……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仙君,就算是刚刚驾临仙邸的青妩上尊也未必有这个勇气和胆子敢穿着这一身泛起,偏偏来人却忒坦荡,神力看不出深浅,站在那里浑然华贵,气质天成。

  闲竹心底生了纳闷,一寸一寸地抬头朝转过身的那人望去,待看到那副容貌时先是一怔,待瞧见那双微凝而又淡漠的黑瞳时,心底竟生出了惊骇而不敢直视的感受,脚步一僵,干涩地拱手道:“在下太仓上君之徒闲竹,适才一时情急,出言才多有不逊,不知仙友缘何在此,为何糟蹋我家仙池……?”

  极艰难,他才把“偷窃”给换成了“糟蹋”一词……

  阿雨朝妗暮冷凝的背影看了看,复又埋下头专心致志搜刮露水,打了个饱嗝,朝那个适才还一双眼瞪得浑圆,现在帖服得跟小猫一样的可怜仙君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妗暮神君甜睡的这些年,青姒帝君在三界里不知搜刮了几多好工具,把妗暮神君醒来后要用的工具备得齐齐整整,这身行头自然也不例外,虽不说多华美,青姒帝君备下的任何一样工具,除了妗暮神君,硬是没有一小我私家敢穿着出门。

  只是,殷黎转着眼珠子朝敛眉的妗暮望去,心里嘀咕道:您千万年的道行,尽用来欺负晚辈,也忒不讲道义了。

  “途经此处,小辈顽劣,见贵山仙露爽口,难免多饮了点,还请仙君担待。”到底是自己这方先做了错事,闲竹又一副神情惴惴的模样,妗暮收凝了神力威压,难得多说了几句解释。

  “原来如此。”明知这解释着实牵强,闲竹照旧情不自禁地应和,但念及尚在山顶等着醉玉露的青妩上尊,脸色便有些发苦。

  妗暮见他这般模样,也知道这露水多数是为仙基浅薄的门生准备的,道:“闲竹仙君无需担忧,明日我会让人送些筑基的灵果来,以示赔偿。”

  筑基灵物在三界中只有稀有的洞天福地才有,闲竹见她神情坦然,随便夸下海口,便知这女仙君来历肯定特殊。

  妗暮见他神色仍是不虞,眼底便多了抹不耐,眉微凝,闲竹见状,知其会错了意,忙道:“仙友海涵,今日师尊太仓上君大寿,青妩上尊驾临,故小仙才来此取些醉玉露以待来宾……”

  他朝空空如也的小池看了看,见那低着头的小童将装满了醉玉露的葫芦系在腰间,不由得拱手道:“仙友可否将醉玉露割让一二,也好让我回了师尊。”

  明明是自家的工具,却像是在讨要一般,闲竹觉得满天下找不出一个比自己更悲催的人了,可一见那女子的神色,却偏生软了气,连一句硬话都说不出来。

  太仓大寿,青妩上尊驾临……?妗暮眉一挑,朝身后的阿雨招了招手:“阿雨,过来,将乾坤葫里的醉玉露倒一半出来。”又转头对闲竹道:“尊师大寿,我们既然赶了个巧,理当造访,不知可否?”

  “虽然可以,贵客临门,师尊一定大喜。”闲竹一听妗暮愿意交还一半醉玉露,立即大喜拱手。

  阿雨有些哀哀怨怨地挪着脚走过来,仰头道:“仙露离了我这乾坤葫定会灵气逸散,等上了山,你有了灵器,我再给你。”

  阿雨看着不外几岁的年纪,在闲竹面前却别有一番威严老成,妗暮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眼底透着几分满意。

  闲竹原本以为这孩子只是面前女仙君家的仙童,此时听见他说话才正儿八经地审察了他一眼,心底悄悄嘀咕,好俊俏的小娃娃,随即又有些纳闷,这孩子的容貌怎会这般眼熟,仿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阿雨见他不答话,脸一板,道:“闲竹仙君,觉得这样可行否……”

  一个“否”字拖得长长的,小眼扫来,让闲竹打了个激灵,忙道:“虽然可行,虽然可行。”

  妗暮见两人磨蹭,拍了拍阿雨的脑袋,率先一步朝山外走去,闲竹在后急急跟上。

  未到片刻,便行到了山脚的石梯下,金辉银耀的石梯让两人一鸟都有些怔然,玛瑙开路,金粉铺面,这着实有些夸张了,妗暮悄悄沉吟,都说大泽山的太仓上君是个清心寡欲的老仙君,怎么喜欢这些个花里胡哨的工具?

  闲竹见他们停住,苦笑一声解释道:“仙友见谅,师尊当年对人曾有一诺,言在他寿宴之日必会好好打点这上山的石梯,以待那人到来,是以每年都市如此折腾一番。”

  既然是与人有诺,那倒是无妨,妗暮点了颔首,再看了看,觉得顺眼些了,道:“听你这话,那人竟是到如今也还未来?”

  闲竹颔首,神情有些追忆怅然:“允诺至今,已两百年有余,况且诸位仙友上山都是驾云,这石梯部署了几百年,倒还真没人走过。”

  听起来这话不无怅然,妗暮懒得探询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反倒觉得这石梯部署了两百年都无人走着实可惜,遂牵着阿雨朝石梯走去。

  闲竹跟在他们身后,愣道:“仙友,驾云上山只需片息光景,这走石梯,恐怕要个把时辰……”

  “无妨,素闻大泽山乃三界福地,我正好可以鉴赏一番。”

  可是仙邸里的青妩上尊还在等着醉玉露啊……闲竹哀叹一声,见前面女仙君的身影一步一步,闲散之至,突然想起一事,提声问道:“适才一时情急,还未问及仙友仙号为何?”

  已经走得老远的女子停下脚步,挽袖处的火凤展翅欲飞,回转头,凤眉垂下,道:“仙号?”她微微勾唇,神情淡然:“这我倒是有的,百年前我唤到了,如今你可以唤我一声妗暮。”

  说完她转身一步一步朝山顶走去,闲竹愣愣地立在原地,看着前面似真似幻在石梯上缓行的身影,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有种老泪纵横的感受。

  这石梯他打点了两百年啊,明年总算可以歇一歇了,感伤完后才彻底反映过来适才那女仙君说了什么,腿一软一个踉跄直接从石梯上滚了下去。

  “砰”的一声响,妗暮回转头,见草丛里一阵窸窣,半晌不见人影,忽听一声惊骇声至:“神……神……君,小仙容服不整,愧见圣颜,神君……神君先行,小仙随后紧至。”

  声音哆哆嗦嗦,妗暮挑了挑眉,牵着偷笑的阿雨信步朝大泽山顶而去。

  半晌后,草丛里爬出个惨不忍睹的身影,哀嚎起来:天啊,我居然把妗暮神君当成了小贼……

  他百年前未去加入时笙真神的婚礼,自然是不知道觉醒了的妗暮真神真容为何,如今想来,才明白她未一开始讲明身份的原因。

  火凤为翼,帝龙踏足,这天上地下,九州八荒,三界众生之中,除了真神妗暮,又有谁有这个能耐?

  闲竹跌跌撞撞地起身,挪着小步爬着石梯一步步小心追去,在妗暮真神头上驾云,他可还没修炼出这个胆来!

  先不管山脚下的杂乱,仙邸大堂中管弦丝竹,莺歌妙舞,座下的仙君相谈甚欢,青妩上尊高居上座,太仓和沫栀坐其左右。

  这时距离青妩上尊驾临已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原本青妩上尊计划喝过了醉玉露,说几句客套话便离去,但半个时辰已往,前去取露的闲竹还没有踪影,太仓望着青妩上尊徐徐有些不耐的神色,也耐不住一张老脸频频朝大堂外望去。

  堂中众仙看出了眉目,喧嚣玩闹之声也淡了下来,望着青妩上尊的神色皆有些惴惴。

  半山腰里,牵着阿雨的妗暮仍是不紧不慢。

  闲竹仍旧吊在他们不远处,小心地随着,遂……大泽山几百年没人爬过的石梯上形成了一道奇特的风物线。

  只不外,众人没发现,那原本在广场上懒洋洋躺着的数十只孔雀,在妗暮泛起的一瞬间,全都单脚叩地,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

  神兽的感知一向强于一般仙人,从这点来说,倒也没错。

  门口守着的仙童见闲竹泛起在仙邸前,大喜于色,急遽跑来:“师叔,师祖问了好几遍了,您怎么才上来。”话一说完,朝一旁的妗暮望了一眼,就给愣在了当下。

  闲竹见自家门生如此撑不住局面,早就忘了自己适才的熊样,呵叱道:“慌张皇张,成何体统,快去禀告师尊,就说神……贵客到来。”

  小童被惊醒,见向来好说话的师叔色厉内荏,也不惊慌,忙吐了吐舌头道:“师叔,您照旧快将醉玉露呈进去吧,青妩上尊还等着呢……”

  闲竹一愣,这才想起此事,朝妗暮看去,神情忐忑敬重。

  适才不知妗暮的身份,他另有胆子讨要半葫醉玉露,现在他恨不得双手供上,哪还敢再说半句话。

  妗暮拍了拍阿雨的头,对闲竹道:“阿雨,你先随着闲竹仙君去将醉玉露放好。”

  阿雨“嗯”了一声,解下了腰间的乾坤葫放在手上把玩。

  “那神君……”

  “我不喜热闹,贵寓后花园想必有清净地,你让仙童领我去即是。”

  闲竹哪敢执拗妗暮的意思,对着小童招手道:“水镜,你带神君去后园中歇息,记着,好生伺候。”

  水镜似懂非懂点颔首,领着妗暮入了大门朝另一方而去。

  阿雨则看了闲竹一眼,手一挥,道:“闲竹仙君,带路吧。”

  大堂中丝竹之声渐罄,太仓见高居上位的青妩上尊似是忍耐已到了头,也觉得自己着实有些招呼不周,难免脸色有些赫赫,低声禀道:“堂中闷热,陛下不如去花园中散散步,待闲竹将仙露取来,太仓再邀尊上共饮。”

  青妩上尊颔首,道:“这样也好。”复又转头望向沫栀:“若是气闷,不如跟我同去。”

  沫栀摇头,仍是坐得端规则正:“姐姐去休憩即是,众位仙君在此,沫栀尚陪一二才是。”

  青妩上尊朝座下的一众仙君看了看,点颔首,领着几个仙娥便离了大堂。

  后园里有一池睡莲,此时开得正盛,妗暮见此处风物不错,便将小童打发,一边等阿雨,一边鉴赏起来。

  太仓上君的仙邸虽不华贵,但难得清雅脱俗,青妩上尊一行直入后园,自然隔得老远便看到了那一池甚广的睡莲。

  “帝君,不如去池边稍作歇息,也好打发下时间。”随着前来的仙娥是青妩上尊从天宫带来的,自是知晓青妩上尊的喜好,见青妩上尊面色不虞,难免多献了点殷勤。

  “也好。”睡莲姿颜雅态,青妩上尊见之心喜,面色也悦目了些。

  身后的仙娥听见这话,连忙拿着备好的鎏金幔布走上前计划铺好。

  一行人徐徐走近,先行的仙娥见池边隐约立着一人,娇声喝道:“哪家的仙君,难道没见到青妩上尊在此吗?还不外来见礼?”

  那人良久未动,作声的仙娥许是觉得有些丢脸,俏眉一竖,连走几步,却在数米开外,便再也难靠近池边分毫。

  青妩上尊听见仙娥的话语,见有人知她前来也不参见,倒生出了好奇的心思,心想如今刚飞升的仙君倒是傲气得很,也不知是哪个上君领入仙界的,不由略微加速了脚步朝池边走去。

  甫一靠近,见先行的小仙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由气极反笑,朝池边人看去,正好望见那墨绿的修长身影,黑发扬展,挽袖上火凤飞翔。

  那人站在池边,负手而立,侧脸微现,青妩兀地退后两步,模糊间觉得,这千年岁月,竟如此短暂,不外此般光景便已似到了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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