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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夜柃

九婴

玄夜柃 北朽暖扼 3959 2021-07-22 23:55:57

  三年前

  青妩提前两日入天宫,着手准备婚礼。

  墨羽代暮归执掌天宫,在仙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婚礼,各派山门掌教各族王者齐临,离婚礼尚有一日,来宾便到了泰半。

  青衣代表神界而来,自是受到墨羽的亲自接见,听闻容衍还在闭关,他便知怕是救凤渝的丹药尚未出炉,温声抚慰了青衣并将青衣明日参宴的席位照常排在了最前列,给足了青衣尊重。

  天宫大婚在明日,处置惩罚完仙界重事,墨羽才回了琇阳殿。

  这里是他和青妩大婚后将要居住的寝殿,一年前重新修葺,里面一应部署皆凭据青妩的喜好所陈。

  青妩入殿时便瞧出了墨羽的心思,心里格外熨帖。

  墨羽进殿的时候,她正在试明日大婚的嫁衣。

  大红的九重雀羽嫁衣,衬得青妩肌肤胜雪,如花王牡丹倾城尊贵。

  她眼底扬着满足而安然的喜意,就像这场婚礼是她期待了千万年一般。她转过头,一眼撞见墨羽倚在门边,正静静地看着她。

  青妩难得露出一抹羞赧,竟有些小子女的姿态。

  墨羽嘴角一勾,走上前拉起她的手,让她坐在了檀镜前。

  青妩总想说些什么,可真到了要大婚的日子,一时感伤,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

  墨羽拾起檀香木梳,在她如墨的黑发上拂过。

  “我头一次见你的时候,心里想,怎么会有这么狂妄又无理的小女人。”

  墨羽的声音突然响起,青妩昂着头笑:“头一次?是在神凰岛上吗?那时我可是大女人了。”

  墨羽成名是这百年的事儿,此前一直居于外洋,少少在仙界走动。

  墨羽摇头,有些感伤:“你怕是不记得了。很久以前常芕天后在天宫举办琼华宴,我也受邀在席,你随你父王参宴。”墨羽比画了一下,有些失笑道,“你才这么高,照旧个小女人,没长开呢。”

  青妩一愣,她记得那次,那是她头一次随孔雀王加入天宫盛会,那日的琼华盛宴,所有人的目光和赞美都在天族青妩公主身上,她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权力的绝对威严。

  “你那时候就认识我了?”青妩竟有些紧张,丧气道:“那时候我太小了,仙力也不高,没有人在意我。”

  “是啊。”墨羽像是想起了什么,笑起来,“明明照旧个小丫头,却比谁都要强,天后身边的侍从怠慢了孔雀王,还被你狠狠教训了一顿。”

  “你瞧见了?”青妩顿觉格外丢脸。她年少时鲁莽,在天宫肇事,惊动了天后,若不是天帝漂亮,怕是整个孔雀一族都要受天后训诫。

  “要否则,你以为天帝会实时赶到?”墨羽抬了抬声音,几千年后总算把自己年少时做过的一桩善事搬上了台面,“我瞧你可怜兮兮,在天后面前都快哭鼻子了,只好悄悄央了天帝来救你。”

  他和暮归同属金龙一脉,身世便司职帝王。天帝一直照拂于他,对他亦格外青睐。

  青妩愣愣的,瞧着墨羽脸上促狭而温暖的笑意,一股暖流涌进心底,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有些哽咽,什么都说不出来。

  原来他们的缘离开始得那么早吗?原来他曾经注意到那个仙力低微的孔雀族公主。

  见青妩湿了眼眶,墨羽牵过她的手,平时矜傲的天宫执掌者敛了肃然,一副小子女姿态,不再隐藏心底的爱意和欢喜。

  “那时候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妻子,如今想来,那时候就遇见你,再好不外了。”

  墨羽静静看着青妩,把她拢在了怀里。青妩眼底泛出温热之意,她回抱住墨羽,低低地回应他。

  “是啊,再好不外了。”

  月色隐在琇阳殿外,藏住了殿内即将大婚的一对新人温馨的细语和笑声。

  凤栩山后山禁谷。

  凤渝半躺在床上,喝了宸渊为她端来的血药,见宸渊如往常一般欲去山洞中修炼,她猝不及防拉住了他的袖摆。

  “师兄。”她唤了一声,声音虚弱。

  宸渊连忙转身拢住她:“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凤渝摇摇头:“不要再在这里陪着我了。”她眼底现出一抹将死之人的无畏,“你去天宫吧。”凤渝的声音断断续续,险些没了力气,眼睛徐徐合住,低不行闻,“明日是重阳,她就要嫁人了,你去天宫吧。”

  宸渊没听明白她最后两句话,指尖触到凤渝渐缓的脉搏,心底冰凉一片,凤渝没有时间了。

  宸渊把凤渝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朝炼化神丹的山洞里踉跄地跑去。

  山洞内,鼎炉中炙火正盛,火中翎羽雀冠化成的内丹险些和瑶池神露、昆仑雪莲融成一体,最多另有三日,化神丹必成。

  容衍眼底落下重重的阴影,他祭出一半仙力,完成炼制化神丹的最后一步。

  晨曦初现,万丈金阳洒落在天宫的每一座殿宇上,最后落成一道七彩霞光,映在大婚的无极殿上。

  凭据天宫历来大婚的规则————

  一声青龙钟响,来宾入殿。

  二声孔雀铃响,青妩并五彩祥云而至。

  三声金龙阙响,墨羽御金龙之身落于无极台上,完成大婚仪式。

  墨羽素来勤政,即便今日大婚也不例外,他一早便去凌宇殿处置惩罚今日的政事,临去前还遣人来知会了青妩一声,言不会误了时辰。

  青妩早知道他的性子,不以为意,只笑着对侍女埋怨了两句。

  第一声青龙钟敲响时,天宫参宴的来宾井然朝无极殿飞来,在侍从的指引下落座于殿。

  少许,第二声孔雀铃悠然而启,只见琇阳殿上十只五彩孔雀沿阶梯而布,翔于九天。

  青妩一身大红嫁衣,身披凤冠,立于彩雀之首,翱然而来。雀铃声止,她落于无极台上,一抹红妆,艳冠九天。

  满座来宾看着这般华贵惊艳的孔雀公主,忍不住露出赞意,实叹一双璧人,天作之合。

  金龙阙在众人的赞美中雄然而起,一声一声宫阙响遍整座天宫,传至三界。

  青妩望向凌宇殿的偏向,嘴角笑意冉冉,眼底的期待和紧张一览无余。

  可直到最后一声金龙阙响,凌宇殿上空都没有泛起墨羽的身影。

  无极殿上的来宾空望了半晌,面面相觑。台上的青妩紧紧望着天宫上空,手不知从何时起攥紧了嫁衣,唇角微微发抖,现出一抹无措和惊怒来。

  墨羽怎么会没有泛起?他们的大婚何等庄重,墨羽怎么能不泛起?

  台下的议论声落入青妩耳里,特别难听逆耳,众人的目光更犹若针刺一般。

  她终于按捺不住,朝台边的青柚冷声付托:“去凌宇殿,唤墨羽上君来举行大婚……”

  她声音未落,天宫西北之上,一道痛苦的龙吟响彻天际,巨大的金龙幻影在天阶尽头翻腾,然后直直朝下落去,整个天宫都为这巨大的一落而震动。

  金龙之身!那是墨羽!

  众人脸色一变。

  “御宇殿,那不是暮光陛下的主殿吗?墨羽上君怎么会在那?”周围众人的声音不停于耳,青妩脸上毫无血色,她一把揭开凤冠,朝御宇殿的偏向飞去。

  不外片息,青妩和满界仙人落于御宇殿前,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竟一时忘了上前。

  墨羽手持仙剑,一身大红龙绣晋袍,半跪在御宇殿前。

  他胸前插着一把长戟,鲜血自胸前涌出,染满了半跪的身影。

  浓烈的血腥味让人分不出那是喜衣的原色照旧鲜血的殷红。

  他望向无极殿的偏向,满是憧憬和眷念,但目中却没有了灼烁和神采。

  在青妩一身嫁衣落在御宇殿前时,那半跪的身影恰似心愿得偿,再也无法撑住,眼底的微光徐徐熄灭,在所有人面前合上了眼。

  “墨羽!”

  一声凄厉的呼声惊醒了众人,只见青妩手中的凤冠摔落在地,她险些是踉跄地奔到半跪的墨羽身边,扶住了他的身体。

  内丹碎裂,血脉逆流,昨夜还温热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凉无比。青妩哆嗦着去探墨羽的仙灵,发现他已经神魂俱灭。

  青妩满眼满心的不行置信,她双手按在墨羽的胸口,拼命为他注入仙力。但显然已经迟了,如今仙力进入墨羽体内,毫无用处。

  追随而来的孔雀王看着不忍,连忙上前低唤青妩。

  “妩儿,妩儿!墨羽上君他……”

  “瑶池神露!”青妩突然开口,眼底划过一丝希望,朝墨羽袖中寻去,“他跟我说过,他有天帝送他的瑶池神露,可以聚魂疗伤,一定可以救他!一定可以救他!”

  可墨羽的袖中空无一物,那瓶他珍藏了百年的瑶池神露,并不在他袖中。

  “瑶池神露呢?”青妩又惊又怒,声音嘶哑,“他身上的瑶池神露呢!”

  她一遍遍在墨羽袖中寻找,眼底一片血红,竟似现出癫狂之意。

  青妩这般模样,谁都不敢上前拉住她。

  当前查出到底是谁杀了墨羽才是要事,一众追随而来的上君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孔雀王看出不妥,连忙拉开青妩,以仙力蕴声,重重唤了一声:“姝儿!”

  青妩被这一声镇住了狂乱的举动,她愣愣望着面前的孔雀王,眼底俱是茫然。

  孔雀王沉声道:“姝儿,墨羽上君他已经死了。”

  “是谁?”许久,青妩突然开口,眼底泛起酷寒的寒意,“是谁杀了墨羽?”

  她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猛地起身朝身后的仙君看去,目光落在凌宇殿仙侍总管身上:“为什么上君不在凌宇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凌宇殿总管兆丰一脸苍白,见众仙望向他,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公主殿下,小人不知,半个时辰前上君突然说要出去一趟,他付托我不要声张,说他去去就回,不会误了大婚的时辰,小人不知道上君为何会来御宇殿啊!”

  御宇殿是前天帝暮归的修炼之所,他化身石龙后,为显对暮归的敬重,此殿被妗暮神君所封,严令众仙踏进此处。唯有墨羽受妗暮令执掌天宫,才有踏进此殿的权利息争开封印的措施。

  妗暮真神她布下的封印,绝不会被人随便闯进。

  此殿封印自己就有真神之力,正因为如此,墨羽在御宇殿的封印内和对方缠斗才未被整个天宫的仙君察觉,直到墨羽用尽最后一口气突破御宇殿的封印,才惊醒了无极殿内期待大婚的众仙。

  但可惜太迟了,他用尽了最后一口气,也只来得及见青妩最后一眼。

  听得兆丰之言,众仙陷入了谜团之中。墨羽为何会在大婚之前突然来御宇殿,又是何人敢挑战整个仙族,在天宫内当着所有仙君的面诛杀了天宫代掌者?

  众仙念及于此,俱是悲愤又震怒。

  “公主勿急。”辅佐墨羽掌管天宫的四尊之一惊雷上君沉声开口,“我们一定会找出杀害上君的凶手,那人胆敢挑衅我整个仙族,妄杀墨羽上君,无论是妖是魔,只要寻得那人踪迹,我天宫定要他支付价钱,以祭墨羽上君在天之灵!”

  掌雷上君行到墨羽面前,一脸肃穆,朝郑重墨羽行下一礼,尔后转身朝濂溪望去。

  “濂溪上君,本君听闻昆仑老祖有一面观世镜,可以看到已往发生之事,不知是真是假?”

  昆仑老祖和太仓神君齐名,他醉心修炼,已经四万年未曾出关。他随身的法器也只有四尊这些老资格上仙知道了。

  濂溪颔首,道:“不错,惊雷上君,老祖是有一面观世镜,可观前因结果。”

  “可否请老祖出关,天宫想借贵山观世镜一用。”惊雷恳切请求。

  “上君不必如此,墨羽上君仁德宽厚,这百年对我昆仑多有照拂,今他遭此劫难,昆仑上下亦悲愤不已,感同身受,查出墨羽上君受害的真相,昆仑责无旁贷。”濂溪一脸沉痛,念起仙诀,一面扇面巨细的青铜镜泛起在众仙面前。

  此镜以青铜化成,中间的镜面悬浮着朦胧的雾气。

  “千年前老祖出关,将此镜交予我保管。”濂溪叹了叹,“想来是上天注定让我今日帮墨羽上君讨一个公正。”

  濂溪将此镜抛于半空,抬手于虚空中画出三道咒符,又朝墨羽的偏向抬手一指,墨羽额间一滴鲜血随着他的指引落入镜中。

  鲜血融入,镜面上的雾气徐徐消散,现出了半个时辰前御宇殿封印中的惊天一战。

  观世镜中,重重封印之下,两道身影模糊地在御宇殿中缠斗。一人红袍持剑,神情肃穆,正是墨羽。另一人手持长戟,周身上下被浑朴的灵力笼罩,基础无法看清模样和男女。

  众人屏息看去,青妩更是一眨不眨地望着镜中,看着里面的红色身影忍不住哆嗦。

  墨羽那么鲜活,音容犹在,就似乎未曾离去一般。

  众仙瞧不真切残杀墨羽之人的相貌,俱都皱起了眉。未想到来人如此狡猾,竟用灵力和黑雾隐藏了身份,是妖是魔,来历为何,全然无法分辨。

  两人殊死而斗,持戟之人鬼魅而阴狠,绝不留情,自镜中可观,即便墨羽用尽全力,仍处于下风。

  此人灵力之高,险些耸人听闻。

  紧接着,青龙钟、孔雀铃、金龙阙在镜中逐一被敲响,大婚的时间眼见着就要过了。

  墨羽的神情愈加肃穆,只见镜中墨羽突然望了无极殿一眼,化为金龙本体,祭出仙剑,强烈的仙力涌出,将那黑影逼得一退。墨羽欲借机撕破封印朝御宇殿外飞去。

  哪知就在这时,被逼退的黑影身后现出九尾印记,重新将封印团团围住,它掌中突然泛起一轮妖器朝金龙本体的胸口砸去,与此同时,黑影手中的长戟在妖轮的掩护下深深插入了金龙的胸口。

  墨羽受此一击,怒吼一声,本体在空中咆哮翻腾,用蛮力撕破了封印,终于让这惊天一战现于天宫众人眼前。

  只可惜那一轮撞碎了他的仙骨,一戟入胸又破坏了他的仙丹。墨羽即便冲出封印,却已元气耗尽,亡于御宇殿外。

  镜中的黑影收起妖轮,无声地望了一眼无极殿上空飞驰而来的众仙,似是露出一抹讥笑的笑意,迅速消失在天宫西北的偏向。

  看完观世镜中的这一切,御宇殿外的众仙如亲临其境,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墨羽战死那一刻的悲凉和不甘,皆是缄默沉静异常。

  青妩瞧见镜中之景,转身回到墨羽身边,掀开他胸前衣襟一角,果真在墨羽胸前看见了利爪的伤痕。

  “冥蛇鞭!那是妖族腾蛇至宝冥蛇鞭!”惊雷冷冷吐出几个字,“腾蛇一族!”他目眦尽裂,“是蛇族!妖族胆敢犯我天宫,我仙界绝不迁就!”

  众仙群情愤慨,纷纷言是,这蛇妖竟擅闯天宫,残杀了天宫代掌者,简直是对整个仙族和天宫的挑衅。

  “惊雷!”四尊之一御风上君走出,沉声道,“万不行随意下定论,事关重大,我们须请神界神君回宫查明真相。真相未定之前,我们不能将这件事迁怒到整个妖族身上。”

  风火雷电四尊辅佐墨羽掌管天宫,火雷电三尊皆脾气火暴,唯有御风上君理智冷静,平日里是墨羽的左膀右臂。

  见殿外的仙族皆认同御风之言,青妩心底不甘。

  “御风上君,是妖族杀了墨羽!三界尽知妖蛇一族纡灀,她一直对妖皇情有独钟,若不是妖皇有令,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天宫诛杀墨羽!这基础就是妖族对我仙族的挑衅。”

  青妩的目光在殿外仙君身上睃巡而过,悲愤道:“连我仙族代掌者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妖族残杀,那今后三界之中,我仙族岂不人人自危,又何来颜面存于三界?日后也必将沦为妖魔一道的笑柄!”

  殿外仙君被青妩染血的目光拂过,纷纷避开,不忍再看

  “我虽瞧不清刚刚和纡灀上君对战之人的身形,但这人和纡灀的灵力攻击之法截然差异,应该不是纡灀才对。”

  灵力攻击在每一个仙妖内丹初成之时就已定下,很难改变,他既然开口,必有九成掌握。

  “是啊,那神秘人逃走的偏向也不是妖族。”这时突然有人想起适才那黑影自西北偏向而去。

  “惊雷上君,青妩殿下。”一直没开口的濂溪将观世镜收回掌中,道:“我有措施查清那行凶之人是不是妖族纡灀。”

  见众仙望来,濂溪把观世镜托于掌中:“那人和墨羽上君交战,身上必染上了墨羽上君的灵气,观世镜中有墨羽上君的一滴心头血,只要催动观世镜,此镜便能循着那人的踪迹一路追踪。”

  他顿了顿,见众仙面露兴色,又道:“不外这滴心头血只能在镜中留下两日,两日之后,心头血消失,观世镜就再也无法寻找那人的踪迹。”

  也就是说,只要那人在两天内不停地逃跑,没有停在一处,两日后观世镜便没有了效用。

  “两日够了。”御风道:“那人残杀了墨羽上君,又在众目睽睽下逃脱,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惧意,两日内它一定会回到所来之处。”

  御风看向灵电和炎火上尊:“灵电,你去外洋凤岛,将天宫发生的事见告神界,请四位神君出关回天宫主持大局。天宫骤缝此乱,人心惶遽,炎火,你和四位龙王留守天宫,谨防那人再次来袭。”

  灵电和炎火上尊颔首。

  御风又朝惊雷上君和众仙看去:“观世镜只有两日时间,惊雷,你和众位掌教随我随着观世镜一齐去擒拿那孽畜。”

  惊雷一向唯御风马首是瞻,见他有条不紊地做下部署,颔首应下。

  御风迟疑了一下,朝青妩看去:“殿下,墨羽上君的尸骨未寒,天宫一应事宜和上君的祭祀就由您和陛下……”

  虽然墨羽和青妩尚未完礼,但墨羽的祭礼交给他们是最妥当的了。

  “御风上君。”青妩徐徐摇头,她走到墨羽身旁,半跪于地,抬手握住了墨羽握着长剑的酷寒的手。

  许久,她倏然起身,望向殿前众仙,满身煞气,上君巅峰的仙气溢满周身,身后玉彩华神扇的法器之威逐渐显现。

  “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妖蛇,将他祭于青龙台受诸天雷罚之刑,以告慰墨羽在天之灵!”

  随着青妩铿然声响,一句定音,除灵电、炎火和四位龙王留守天宫外。仙族三山六府,上尊御风惊雷,孔雀一族,再加上昆仑一脉,点兵三万,随着观世镜中模糊的印记直追那妖蛇而去。

  二日后,观世镜中墨羽的心头血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御风青妩等人满是意外地停在了一座山门前。

  即便这群人已经倾了整个仙族十之八九的力量,即即是天宫代掌者被妖残忍地诛杀,即便观世镜从不会错,但这群怀着悲愤和战意追赶了两天两夜的仙族雄师照旧停住了脚步。

  因为这里是凤栩山。

  三界开天辟地以来便存于世间的历史最悠久的仙门洞府,整个仙族最令人尊崇的地方。

  凤栩山,上古真神茗鸢令墨皖上神所创门派,几万年了飞升神界不少上神。

  纵然是仙妖大战最惨烈血腥之时,亦从无战火降于此山。

  不得不说,墨皖六万年的仁心厚德,铸就了三界中这块与世阻遏的净土。

  上一次众仙齐聚凤栩山,照旧墨皖成神晋位之时。

  凤栩山上空巨大的灯影将整个山门护在其中,远远望去,九星已燃其八。

  一众上君和上万仙将泛起在凤栩山上空可谓声势浩荡。

  守山的青姒头一个发现了这般怪景,恰好几个新入门的小仙童陪在她身旁,小少年们被这幕惊得目瞪口呆,指着空中黑压压的一片仙云失声道:“公主公主,不是说天宫在准备墨羽上君大婚吗?怎么仙将都跑到咱们凤栩山来啦!”

  青姒抬头朝空中看去,虽瞧不真切到底来了几多人,但山门外那恐怖的仙力她照旧能感应到。

  永生殿外守殿的青字辈门生鱼贯而出,围拢在青姒身边,好奇地望向空中。

  青姒朝众门生看了一眼,心底奇怪,忍不住问:“九婴呢?”

  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消息,以九婴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早就奔出来看热闹了。随着九星灯即将点燃,青姒夙夜不寐巡视山门,已经有好几日没回过永生殿,自然这几日也没瞧见凤渝。

  萧祁首徒青云仙君回:“公主,前几日九婴小君说他感受自己要晋位了,这几天他一直在殿后小堂里闭关呢。”

  九婴年纪轻轻神力高深,其名却一直未泛起在擎天柱的上君之列,青姒曾经好奇问过他,明明只是仙中一介下君,怎么会有如此神秘高深的神法。

  不外九婴向来喜欢和青姒斗嘴,懒得告诉她是蛇族王子的身份,只讥笑她目光如豆没见识。是以青姒一直不知九婴是蛇族继续人,更是一只罕有的九头蛇。

  没承想九婴在这时候晋位,青姒颇有些无语,仙妖君晋位会引来雷劫,若九婴在漫天仙君面前引来神雷渡劫,凤栩山窝藏妖族的污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她总不能不让九婴渡劫,幸亏一般仙妖晋位,都要闭关月余才气引来雷劫,九婴才闭关了三四日,远不到时候。

  为防有意外,青姒仍是朝青云道:“你遣个小童去殿后瞧瞧,一旦九婴要渡劫,便去请萧临尊上出殿护法,为他藏住妖雷。等下我便去会会那些仙君,看他们来凤栩山究竟为何。”

  “是,公主。”青云连忙去了永生殿。

  青姒一脸严肃望向山外,心底掠过一抹不安。

  禁谷内,躺在床上养伤的凤渝听见山外战鼓铮铮,好奇地走出竹屋,被漫天黑压压的仙将所惊。

  她望了一眼容衍正在闭关的山洞,咬了咬唇,终是不放心山门安危,强行汇聚仙力朝谷外飞去。

  此时凤栩山外,手握观世镜的濂溪一脸惊讶,他在观世镜中来回看了数次,确实明明白白看见那妖蛇黑影入了凤栩山山门。

  连他都忍不住谬妄道:“御风上君?那仙人怎会入了凤栩山?”

  凤栩山有护山阵法守护,如今九星灯虽未大成,但其神力同样不行小觑。但那妖蛇竟毫无阻碍进了凤栩山,只有一个可能。

  它知道如何解开凤栩山的护山阵法。

  追随而来的众仙想到此处,面面相觑,皆一脸荒唐。

  “御风,那妖蛇进了凤栩山,咱们还不进去捉拿凶手,杵在这儿干什么?”惊雷上君朝凤栩山里指去。

  青衣亦在众仙之列,他想起了山门内的九婴,一瞬脸色变得苍白。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行能,九婴并非九头妖蛇,而且以她的神力,怎么可能轻易诛杀已是上君巅峰的墨羽上君?

  念及此,青衣一咬牙飞离众仙三尺之远,背对山门偏向,以一己之力拦住了摩拳擦掌的上君们。

  他一揖而礼,半大的少年脸上虽同样震惊,但仙门巨擘门生的傲骨正风却不减半分。

  “诸位仙友,虽我不知这妖蛇为何能进我凤栩山山门,但我凤栩山绝无可能窝藏刺杀墨羽上君的妖蛇。”

  这时,山门内,凤渝出了禁谷,泛起在青姒眼前。

  青姒瞧见她的脸色,马上神情一变,大惊失色:“凤渝,你这是怎么了?”

  一月之前凤渝还精神奕奕,如今却脸色苍白,毫无生气,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她连忙上前欲扶住凤渝,凤渝摇摇头,推开了她。

  “到底出了何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仙君和仙兵?”

  青妩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突然泛起在山门外,看这个架势,恐怕是敌非友!”她看了一眼凤渝的脸色,急道,“你这身子怎么撑得住,那些仙君一口气怕就能把你给吹跑了。这里交给我,你快回禁谷休息。”

  凤渝摇头:“不行,两位师兄正点燃九星灯,未便出关。容衍也正在修行之中,此番众仙齐聚山门,仙界一定是出了大事,而且这事怕是和凤栩山有关。你是青龙族的公主,让你代凤栩山出头打发他们,并不妥当。”

  青妩也知凤渝说得有理,仍担忧道:“你的身体抗得住?”

  “无妨。”她勉强聚了一口仙气,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一些,“这里究竟是凤栩山,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绝不会在这里闹事。”

  山门外,青衣朗朗之声铿锵有力,有着对凤栩山的绝对自信和认可,他坚定的神情让不少仙君稍稍取消了心底的怀疑。

  御风亦有所触动,朝青衣颔首:“小君勿急,凤栩山山风纯正,仙界无人不晓,我等绝不会硬闯山门。”

  他朝惊雷摆手:“惊雷,此处是墨皖神君的凤栩山,不行乱来。”见一旁的青妩神色不安,又抚慰道,“殿下,以我对萧祁萧临两位尊上的了解,他们绝无可能遣妖族入天宫行刺墨羽上君,这其中必有误会,还请公主少安毋躁,待我等查明真相,再入山不迟。”

  他话音落定,不待青妩再言,朝九星灯正下方的永生殿朗声开口。

  “天宫御风,率众仙求见萧祁掌教!请掌教拨冗一见!”

  御风的叩山之音伴着浑朴的仙力响彻在凤栩山上空,传至后山禁谷之底,闭眼潜心炼制化神丹的容衍皱了皱眉,睁开了眼。

  伴着御风三声叩请落定,凤栩山上空的护山阵法被打开。凤渝一身素白仙袍,青姒落于她身后半步,两人统御青字辈门生御剑而来。

  众仙远远瞧见一白衣女君立在凤栩山众门生之前,皆是一愣。忽而想起仙界有传墨皖神君飞升前曾收下两名女徒弟,如今看来,怕是这弱不禁风的小女君是其中一个。

  见凤渝和青姒泛起,青衣长舒了一口气。

  凤渝率凤栩山众门生落于众仙面前。她的目光在青姒大红的嫁衣上惊鸿一瞥,露出一抹惊讶后才朝为首的御风看去。

  凤渝素手微抬,作声矜持悦耳,极为有礼谦和:“墨皖幼徒凤渝,见过御风尊上,不知出了何事,竟让尊上和三山六府的掌教一齐叩我凤栩山山门?”

  凤渝虽年岁小仙力低,但她是墨皖的徒弟,和御风一个辈分。

  未料到凤栩山一山门的老仙君,这回却使个水灵灵的小女人领头压阵,一众仙君皆感荒唐,但凤渝的身份辈分摆在这儿,也欠好说凤栩山目中无人,着一个女娃娃出头相迎。

  “凤渝女君。”御风按捺住众仙,温声回:“不知萧祁掌教和萧临上尊何在?”

  凤渝略有歉意道:“尊上也知道我凤栩山数月前遭魔族偷袭,两位师兄正在闭关点燃九星灯,不方便出来迎尊上和诸位掌教。”

  御风又道:“那容衍上君呢?掌教和萧临上尊开启九星灯尚情有可原,本尊听闻老上君另有一徒容衍,他如今又何在?”

  凤渝瞧上去太小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带着怒意和战意而来的仙君们如何和她商议如此重要的事,自然是让凤栩山出来个能做主的人。

  凤渝性子倔强,不退半分,肃声道:“上尊何意,我身为师尊的门生,自是能对山门做主,尊上到底是为了何事叩我山门,不妨说出来,凤渝定会取代几位师兄举山门之力全力相助,绝不含糊!”

  想不到这小女君竟如此倔强硬气,御风眉微皱,正欲开口,一旁青妩的声音冷冷响起。

  “你能做主?”

  青妩踏出一步,冷冷看向凤渝,大红的喜衣在风中飞翔,勾勒出一股惊天的恨意。

  “凤渝!若我说你凤栩宫窝藏了杀死墨羽的妖族,你也能做主?”

  “你若真能做主,就给本公主打开你凤栩宫山门,让诸仙入山,捉拿那只杀死了墨羽的蛇妖!”

  不远处,御剑而来的容衍正好听见青妩满是悲怆的怒喝和质问,他身形一滞,眼底拂过不行置信的神色。

  “墨羽上君遇害了?”凤渝一愣,终于瞧见青妩大红喜衣的一角上未褪色的几点血迹,失声道。

  “青妩!怎么回事?墨羽怎么了?”恰在此时,容衍横空泛起,飞剑划过,落在众人面前。

  他越过凤渝,成掩护者的姿态,面向御风、青妩和众仙。

  见他这般举动,凤渝心底一暖,退后了一步。她没有盘算适才青妩的出言不逊,究竟墨羽上君被害的消息太过震撼,她还没不懂事到这时候和她在这种小事上纠缠置气。

  见容衍泛起,青妩眉宇间的冷厉稍缓,她别过头,不愿再回忆墨羽被害的一幕。

  御风瞧见青妩眼底的悲戚,叹了口气,道:“容衍仙君,既然你泛起了,那就让本君来跟你说吧。两日前……”御风的声音响起,两日前天宫发生的一幕被他徐徐道来,直至说到他们循着那刺杀墨羽的妖蛇踪迹一路跟到了凤栩山。

  容衍听得眉头紧皱和青姒则满目惊讶,不敢置信。他们同时想到了九婴,眼底拂过一抹担忧。两人的心情没有瞒过视察入微的御风,他心底一动,暗想凤栩山果真藏着秘密。

  “观世镜中所示,那妖蛇自入了凤栩山后一直没有离开,如今仍在山内。”御风看向容衍,神色凝重而老实,“容衍仙君,我等皆知凤栩山绝不会藏匿此妖,但那确实入了贵山之中,先岂论它如何知道解开贵山护山阵法,还请仙君相助我等先擒助此妖,再细细问明不迟。”

  在妖蛇逃入凤栩山的事实面前,御风这话,已经说得极为委婉了。

  此等大事面前,又关乎凤栩山声誉,凤渝和青姒皆缄默沉静地望向容衍,等他决断。

  在漫天仙君仙将的注视下,容衍抬首,沉声道:“御风上尊,列位仙君,实不相瞒,凤栩山内如今确实有一只九头蛇。”

  “容衍!”青姒失声唤他,掩不住的焦急。

  容衍朝青姒摇了摇头,眼底有着抚慰。凤渝宽慰地拍了拍青姒,小声道:“别担忧,容衍既然开口,就一定会护住九婴。”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让众仙瞠目结舌,青妩神情一变,脸上露出一抹酷寒和怒意。

  御风面露惊奇,却比其他人沉稳得多,他看向容衍,道:“容衍仙君,你凤栩山内怎么会有妖蛇?那这只妖蛇……”

  “上尊放心,他绝不是刺杀墨羽上君的那人。”容衍神情冷静,“此蛇是妖族王侄,名九婴,乃九头蛇。半年前我和师妹去妖界寻访游玩被困凤池山九幽炼狱之中,是九婴脱手相救,我和师妹才气从弑神花手中逃脱,他被弑神花伤了内丹,我师妹是花妖一族,拥有治愈内丹的灵力,所以我们便将他留在凤栩山养伤。他内伤一直未曾痊愈,如何入天宫刺杀墨羽上君?”

  “即便如此,那也不能证明他不是刺杀墨羽上君的人。”御风道:“也许他早就已经养好了伤,潜伏在贵山之中。若不是他,那人怎会知道如何开启凤栩山的护山阵法,毫无声息地潜进山中?”

  “不知上尊可还记得一事?”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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