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
军营处
迎接盛稷到来的正是原先总督大人的手下月朔,他笑着道:“盛侍卫,没想到我们日后还能一起任职?”
盛稷微微低首,道:“以后就劳烦了。”
月朔随性一笑,“不敢当,盛侍卫现在可是盛校尉了,总督大人怕您初到军营,有不适的地方欠好开口,所以特意派了下属来随着您。”
“多谢,也替我谢谢总督大人。”
“盛校尉客气,您要是需要什么,直接告诉下属就可以,下属在这儿待了几年,早已把军营内外摸得轻车熟路了。”
“原来如此。”盛稷点了颔首,开始审察着四周,见帐内部署简朴,只有一个长形方木床榻,一张桌几几个罗凳外,再无其他。
月朔将抱来的被褥放在床榻上,替他铺好床面,转身看他道:“盛侍卫不用担忧这里简陋,您可以不用常住这里。”
“不用常住?”他有些不解,作声询问道:“这是何意?”
月朔一张稚嫩的童颜上带着几分打趣,道:“您是校尉,照旧正六品的官职,每月的月银足够在周遭百里的城内买上一处宅院了。”
盛稷讶异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通常有官职在身的人,都不必居住在这里?”
他颔首说道:“是啊,这里只是简朴的卧榻,哪比得上家里的宅院睡得舒适?”
“那总督大人他们……”
“他们都住在城内,很少来军营这边的,除非这边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盛稷有些怔然,原来是这样吗?
月朔又道:“我们这是外营,卖力守护梧州城内外的宁静,与西铁营的关闭式训练并纷歧样,所以盛校尉可以放心,不必羁绊着。”
他点颔首,明白了这里的一些事务后,又想知道更多,就追问道:“那总督大人不在,这里通常由谁统领?”
月朔想了一下,道:“原先盛校尉您没来,是由都尉苏瞒大人掌管的,不外现在盛校尉您来了,虽然是由您来接管。”
“我来接管?”盛稷惊奇了一下,便紧接着摇头道:“我怕是不行的。”
“您放心,”月朔给他慰藉道,“有下属在,一定会好好督促您的,而且都尉大人也会帮您的。”
“那一切就有劳你们了。”
“盛校尉不必如此客气,这都是下属该做的。时辰不早了,盛校尉早些休息,明儿一早,下属再带您去熟悉军营。”
“多谢。”盛稷真心实意的对他致谢。
月朔摇了摇头,“那下属先告退了,您有什么事再付托下属,下属就在您隔邻的营帐里。”
“好,有劳。”
“客气。”
月朔离开后,这偌大的营帐内,便只剩下盛稷一人。
他走到桌几处,将自己带来的肩负打开,露出里面的芙蓉花蜀锦被罩,一个方形檀木盒,另有几瓶不大不小的药瓶来。
先是取出小方盒握在手中,轻轻摩擦着它的棱角爱抚,又打开盒子,展露出里面段黄色的锦锻来,与此同时,还夹杂着一股清晰可闻的药香来,很明显,这是先前盛过药丸的药盒子。
他又合了起来,塞回肩负里,取过一旁的被罩拿了出来,走到床榻边去,想给床榻上的被褥重新换上手里的这一套。
可当盛稷低下身子,手抚摸向这床榻上的棉麻被褥时,瞬间缩了回去,心里的计划也落了空,低声:“可惜了……”
这褥子太过差劲,基础不配他手上的这件被罩。
盛稷又将这蜀锦被罩给收了起来,重新装在了桌脊亓肩负里,拾起它放在了床榻上,便这样放了一整夜。
想起月朔说的话,他在闭上眼之前,也想了一番。
否则,也买一处宅子吧,这样,被罩就可以用上了。
不外想到这被罩的由来……
盛稷徐徐的进入了梦乡,思绪不由的放远。
……
“盛侍卫,您将褥子放哪儿了?郡主不放心,照旧交由奴婢亲手处置惩罚的好——”
盛稷站起身来,露身世后正在燃烧的斗彩寿石瓷盆,里面的浓烟滔滔呛鼻,蜀锦褥子被烧的已成灰状,不成形,但隐约可见一角刺绣花朵,乃是之前那床芙蓉花蜀锦被褥上的。
他道:“已经在处置惩罚了,可是这样处置的法子欠好?”
白芍看了一眼,笑了,“不,这样处置的法子很好,有劳盛侍卫了。”
“不必客气,这是卑职该做的事,郡主可是回来了?”
“是,郡主回来了,三皇子那边也解了毒,盛侍卫放心。不外为了以防万一,奴婢派去采药的侍卫明日便可回来,届时,还希望盛侍卫再喝一碗解毒的汤药,以免惹人怀疑。”
盛稷颔首应声,“好,我记下了,有劳白芍女人提醒。”
白芍摇头,“盛侍卫客气,盛侍卫还受着伤,照旧好好休养才是,奴婢另有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白芍女人慢走。”他扶着受伤的肩膀,低首回了一礼。
白芍行了一礼后,就赶忙的离开营帐,回了郡主住处。
而原地,盛稷回过身去,看着已经烧成灰烬的褥子,淡淡一笑。
其实他早在她进来之前,就已经将褥子和罩子拆开了,如今烧毁的也不外是被褥里面的褥子,另有外面被罩的那一角。
而且专门在她进来之时,烧的这最显眼的被罩一角,以免让她怀疑不是先前的一床褥子。
至于剩下的被罩,又被他重新缝了几处,留了下来。
做了这么多,归根究底照旧他舍不得处置掉郡主的贴身之物而已。
他想留一个,哪怕就这一个,做念想,做……妄想,也好。
……
宫内
芙源殿
热气倾洒的里殿处,包裹着轻轻浓郁而发的芙蓉香,平淡,清扬,美而不艳,雅而不媚,可谓是众百花中的独树一帜。
白芍取过浴台上的铜鎏金花卉纹香盒,打开用食指刮了一点儿的香油出来,抹在她那一头顺滑乌黑的青丝上,低声:“郡主,听说凝香阁又有新的头香推出,可要奴婢出宫带些回来?”
尉迟鹭坐在浴桶之中,昏昏欲睡,闻言倒是回了一句:“妆匣里的头油可是用完了?”
“没,但是芙蓉香的只剩这一瓶了。”
“另有什么香?”
“另有几瓶桃花香的,几瓶梅花香的,郡主可要用?”
“不用。”她不暇思索的开口拒绝,又道:“没有菊花的?”
五皇姐喜欢雏菊,或许可以拿雏菊换她的芙蓉香。
不外白芍却摇了摇头,“没有菊花香的,郡主您忘了?您其时得了菊花香就全给五公主送去了。”
尉迟鹭挣开眼来,也不继续泡水了,付托道:“去拿衣裙来。”
“是——”白芍站起身,去了一旁的柜子处,拿过一身洁净的上衫下裙走了过来。
此时,白术也抬步走了进来,道:“郡主,陛下刚刚下旨,付托明日一早,就将废太子下葬皇陵。”
白芍服侍她将衣裙穿好,擦干她的秀发,才付托宫婢进来将浴水抬了出去。
尉迟鹭秀发微湿,垂搭在肩处,显得玉面越发柔和,秀美,不似白昼冷漠,寡淡,沾染过浴水的双眸,似乎变的愈发清澈纯净,弯翘的长睫染上水珠后,还带着未褪去的慵懒,舒适,嗓音也是难得的温雅,道:“可有让我们去送行?皇祖母那边怎么样了?可是要随着一起去?”
“未曾。”白术摇了摇头,将自己探询到的消息全部说了一遍,“陛下未曾让皇子公主们送行,也没有让世家大臣们陪同。太后闹了好一会,现下才回寿康宫歇下了,奴婢推测,太后必会送行,不外陛下那边,怕是不会去了。”
尉迟鹭点颔首,与心中设想一样,这废太子都是皇伯伯下旨赐杀的,怎么可能还会去送他?
“白芍——”
“奴婢在。”
“你明日出宫去凝香阁,多买几瓶芙蓉香来,要是有看到菊花的,也给皇姐带一些回来。”
白芍低声行礼,“奴婢明白。”
“白术——”
“奴婢在。”
“你明日随着我与皇祖母一起,替太子表兄送行。”
白术应声行礼,“是,奴婢这就去收拾。”
尉迟鹭轻声:“不必,让人备马车即可。”
她颔首,“是,奴婢明白。”
“下去吧——”
白芍白术二人同时行礼,“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