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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美不真

第五十五章 深秋茉莉

善美不真 潇浪子 2002 2021-10-28 13:16:41

  龙阳从昨日起就想恢复平日作息,结果忖量梓潼,心神难宁,思了一夜,方知“饭饱思**”的简朴寓意:人闲则多思,忙碌则无事。所以他决意一旦巡城结束,就重新进入忙碌之中。不外他在此之前,必须主动造访公主寝宫,和龙奕解释一番。一为消除徐倏与她的误会,二来公主巡城更可安宁人心,顺将联姻之事颁告全城,与民同庆。

  龙奕寝宫岂论规模设计,亭台楼阁,照旧溪流花丛,早间日出,都与龙阳寝宫大同小异。但是有一样,却是王宫乃至南溪的一道奇景——错季绽放的深秋茉莉。

  南方的茉莉多是五月至六月间开放,故南溪城内外的茉莉都早已干枯落尽。而龙奕寝宫的茉莉比力特殊,是经过蜀国高寒茉莉嫁接到南溪本土根生茉莉上,然后限制和拖延花期至深秋。所以纵然现在已经入秋深深,但草地上种满茉莉的龙奕寝宫里,仍然清香四溢,沁人心脾。每当花期一到,龙奕都市变得像小女孩一样,小心翼翼地进入茉莉丛中,生怕踩伤了茉莉的根,然后享受般地闻起花香来,时而可以在这茉莉的海洋中整整仰躺一天。

  龙阳每当处置惩罚公牍累了,或是早起突然觉得无处可去时,也都市到这鉴赏一番,陶冶性情。龙奕之所以如此钟情于茉莉,是因在她还小的时候,蜀王曾特地派人送来数车茉莉。刚栽入宫中的时候仍然鲜活依旧,可是好景不长,由于送来时已过深秋,不到一个月,就全都干枯落尽。她因此大哭一场,一连几天都兴奋不起来。年少的龙阳看着妹妹日渐消瘦,正好蜀国使臣还未回去,就去询问原因,结果听到一个故事,是一名将军和一位王后的恋爱故事。

  那名将军和那位王后的家乡是个开满高寒茉莉的地方。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茉莉的海洋里他们慢慢褪去童真,徐徐心智青涩,暗生雾下情愫,但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在他们十七岁那年,那位王后的父亲考起了功名,并很得蜀王的赏识,受到重用,于是举家迁至成都。在离开的前一夜,他与她再次相约于那片茉莉海洋,终于兴起勇气把早早准备好的一束纯白茉莉递到她的面前说:“你可曾听说茉莉的故事?”

  她笑得很甜地问:“茉莉也有故事吗?”

  他突然卖起关子,背着手在她的面前来回走动:“嗯,而且很浪漫。”

  她更充满好奇:“你快告诉我呀。”

  少年没有回覆她,而是突然一把将她深深拥入怀里。她来不及反映,那束茉莉也被夹于两人胸前,花瓣恰好抵在两人颔下,散逸的清香直入两人的鼻腔,深深地萦绕在他们的脑海。那种感受,一直都停留在了他们的的灵魂里,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一晚,他们在不算明朗的月下,先是四目相对,鼻尖相抵,然后徐徐地唇齿相依,水情相融,并最终突破了那层生命的禁忌。

  第二天一早,他将她深拥在怀里,抚着她同样散逸着茉莉清香的一袭长发,深情地回覆她:“茉莉的故事,就是你和我的故事。我情愿一生独落于寒山断崖之间,只为期待你孤芳绽放的到来。”她听后,轻轻地回了他一个吻。

  那日后,他们私定终身,宣誓非相互不娶不嫁。她追随父亲去了国都成冕。他则是继续留在这里,每日为他的允许努力着。

  六年后,他带着期待与忖量来到成都,加入了兵部举行的武将选举。他是第一名,完成了他的允许。按通例,蜀王要宣他觐见,授予将军职位。然就在他满怀憧憬地走进了朝政大殿时,眼前的情景犹如一阵晴空霹雳——她成了王后,成为了一国之母。

  他有如行尸走肉一般接受了封爵。她也没有见他。

  他生无可恋地衔命到北部镇守边关。他每每率军与秦军厮杀,总是冲杀在前,只求一死。不意上天造物弄人,偏不让他死,反而让他立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战功,数年之间官至上将军,让秦军闻风丧胆,不敢南下侵蜀二十年。可是这些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他一如既往地只求一死。厥后,老天终于随了他的愿,并让他们见上了最后两面。

  蜀王虽是壮年,却已病弱不堪,将不久于人世,并在床前托孤与他。望着眼前的这个与她长得极为相似的少年,他才发现,他们已经疏散了二十余年。厥后,她主动召他入宫相见,屏退左右后,便迫不及待地扑进他的怀里,泪流满面,哭声不止。可他却轻轻地推开了她,双膝下跪,双眼无神:“国后,你我尊卑有别,先王尸骨未寒,切不行行有违礼法之事,陷末将于不忠不耻之地。”

  她如他当年一样,一阵晴空霹雳而来,一连半月,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他何曾知道,二十余年前蜀王造访家中,对她一见倾心。她也曾宁死不嫁,不意蜀王以全家性命相要挟,唯有嫁入王宫。可是不到一年,蜀王喜新厌旧,喜新厌旧,拥有了越来越多的嫔妃,她已遭受冷落。

  他何曾知道,六年来的日夜忖量,与他相见大殿一刻相比,马上只觉那么渺小,微不足道。他何曾知道,功高震主,蜀王曾想降罪刺死于他,都是她以簪半刺喉,以死相逼。蜀王念及旧情,刚刚救下。

  蜀王病重,早已不行言语,托孤大任,是她一手筹谋。正喜终于可以日日相见,不想已是如此结果。她不怪他,究竟是自己弃守誓言在先。又过数年,蜀王开始亲政。她最后一次召见他,抛开所有,无所忌惮地问他:“带我远离这王宫如何?”

  他仍然双跪于地,双眼无神:“国后自重,末将乃有家室之人,如若真如国后所言能回到从前,除非平暖茉莉深秋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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