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7 八九日未曾扫除
听得黄三儿禀报，内堂里的两人才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知府郝明堂满腔的怒火只得强行压下，看指着高也，本想再骂两句，但见其低眉顺眼情绪亦是降低，指责批评的话，最终酿成无言的一声长叹，后无奈一挥官袖，背手出堂随着黄三儿走了。
确认郝明堂已经离开，小明才大着胆子走进来，看到高也埋头缄默沉静不语，心里很是担忧。
“头儿……”
高也闻声抬头，眼中的颓然一瞬敛去，又酿成了那个精气十足的高总捕，“怎么了？你不随着去押送监犯？”
小明瘪了瘪嘴，“黄捕头说这几日我们奔忙辛苦，不用再为那点小事费心……”
高也若有所思地颔首认同，没有再多问，但小明却有些不吐不快似的，轻声提倡了黄三儿刘行他们的牢骚。
尤其近几日搜查，他们起初另有些劲头，越到后面，效率越低，出衙门晚不说，别人半日搜查询问三条街，他们一日一条街上的黎民都问访不完，还美其名曰“细致”，说那样才气不漏下丁点儿可疑之处。
其言并非没有原理，慢便慢了，没有人会真的盘算。
可当他们稍微有点收获，也不通知高也，竟屁颠屁颠地直接跑到知府面前邀功。
就连别人辛辛苦苦找到的线索，也近乎酿成了他们手里的劳绩。
那二人就差没把抓回荣升安的事情，也归功到自己头上……
小明越说越不耐，此前他竟不知，黄三儿他们能有那般无耻。
原本都是普通捕快，没有崎岖贵贱之分，各人同吃同睡，同出同行，亲如兄弟，可自从……
小明神色有些庞大地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高也，心里想着，自从知府破例为高也设了个总捕职位，又将黄三儿提拔成了捕头，衙门里的民风便大不如前，拉帮结派的人多了，偷奸耍滑的事也多了……
而近来高也一心扑在案子上，基础没有精力对各人进行管治，使得人心疏散得彻彻底底，尤其看他“高屋建瓴、特立独行”的模样，不知道有几多闲言碎语。
甚至有人当着面儿挖苦，说他“升了总捕，排场气势果真纷歧样了”之类。
别人或不清楚，但小明近来，却险些日日和高也同行。
对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好频频都想出头为其鸣不平，却都被高也阻止。
现在再看知府丁点儿不念苦劳，对其大失所望的模样，小明心中亦是憋屈。
高也听小明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音，疑惑地偏过头，当看到他眼中的同情，不由粲然一笑。
“别灰心，咱们再去城西的荣府四周视察一下，一定会有所收获！”
说完，高也拍拍小明的肩膀，握刀提膝又大跨步走了出去。
……
……
从衙门出来，高也小明却没有急急遽直接往城西赶，而是跨刀沿途一边走一边想事。
荣兰氏被杀一案，因找不齐尸体，许多几何线索证据都无法搜集，好比她的死因为何，荣升安杀她时用的，又是什么凶器之类。
若能了解得越发具体细致，兴许，就不碰面临现下的这番窘境。
如此想着，高也眼前突然一亮，看着小明情绪变得激动：“你可还记得，荣府里的下人如何说？十一日当晚，荣兰氏他们久等荣升安几人不回，后大发雷霆掀桌将人拉回卧房后，便没再见其出过房间，也就是说，岂论荣升安其时如何杀的人，凶器……”
小明恍然，亦有激动地接话道：“凶器一定是卧房内的某样工具！”
“没错！但我们勘查数次，都没发现任何异常，不排除荣升安事后命人做了清理更换的可能！
小明，你去城西周围的各商铺察访一下，看近些时日，是否有人购置过卧房陈具或者装饰之物，凡有可能成为凶器的，都要细问！
尤其是十一到十三那几日的时间里，有特殊购置需求的，更要特别注意！”
“明白！”
小明应声而走，雷厉流行。
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高也拖着下巴再又缄默沉静几息，确认偏向不会再错后，便也刻不容缓地又往荣府赶去。
当到得地方，府外的守卫一见又是他，个个面露烦意，脸上都写满“你怎么又来了”的疑问。
但碍于高也的身份，再不满，也只能恭顺重敬将他迎进府邸。
继荣厉之后上任的管家荣余，倒是坦然，没有不耐也无畏惧。
高也见到荣余，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劳烦再领我往荣夫人的卧房看看。”
对他的要求，荣余似乎早有预料，立即就哈腰做请要领高也已往。
只是一路上走的时候，荣余见高也神色尚可，便又开始为自家老爷喊冤。
体现荣升安与夫人相濡以沫多年，恩爱很是，即便小有摩擦，也绝不行能心生杀念，让放过他家老爷，允许将他的尸体从酷寒的义庄抬回来安葬云云。
对荣余的请求，高也没有给出正面回覆，只默默地跟在后面走。
不多时，在荣余和贵寓另几个下人的领导下，高也再次踏进荣兰氏的房间。
一切都与他前两日来时看到的一样，除了床榻枕柜妆台桌椅，另有几只花瓶瓷盏、几幅花鸟山水写意图，再无别物，显得异常空荡冷清。
“这房里的工具，自荣夫人‘回’娘家后，就一直没有人动过？”
一边绕着屋内巡查，高也的手指一边在屋内的各处划拭，当抹看到指尖厚重的灰尘，不由一愣，后不动声色问荣余道。
荣余颔首，答得却不太爽性：“这……夫人最是厌恶偷偷进她房内翻找的人，所以没有她的付托，我等下人向来不敢靠近半步。”
“不敢私进偷翻，竟连洒扫的事情也都免了？”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高也嘴角不自觉扬起，“瞅这积灰水平，只怕得有八九日未做扫除了吧？！”
听高也这话一出口，荣余心中咯噔一响，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不自在。
高也见状，故作未察继续道：“照你们的说法，十一日那晚，荣夫人只是使气要回娘家，既是使气，就意味着她气消了还会回来，既然要回来，那这么多天已往了，你们竟连洒扫都不做，是不是有些说不外去？
是你们府里的下人胆大包天，照旧你或者上任管家荣厉，治理失职？亦或是，你们其实也早就知道她被杀了不行能再回来，所以懒得扫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