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万，高万·奥朗杰尔那个蠢工具告诉你的这个名字吗，布雷克？”
比起凯拉这句话里的陌生姓名以外，让布雷克更感应怪异的，是她的声音。
妻子说出这句话时的声音就像是坏掉的，落灰的录音机播放出来的带着杂音的消息似的，而且不像是一小我私家说话，更像是数小我私家在同时随着发声似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不，布雷克发现自己基础无法分辨到底是有几多人说话，只有一小我私家也说不定。
“我在问你。”
布雷克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愣住太久了，连忙回覆道：“不是，我不认识这个奥朗杰尔教授。”
“但，你确实是阿萨尔？”
“是也不是。”凯拉站起身，房间里的灯随着闪烁了一下。
“我敬佩你的勇气，布雷克，也敬佩你的精神。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守旧的，只会遵从于周围人看法和看法的懦夫，但现在看来你远比我想象的更像一个勇士。”
“但与此同时，我却怀疑你的智力，你真的觉得自己这样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能与我正面反抗？”
当确认了自己真的是在面对一个恶魔时，布雷克却感受自己莫名地没那么畏惧了。
最起码证明了他不是一个会无脑盲从与阴谋论怀疑论的不学无术的呆子，这个世界是真的有差池劲。
他想着薛尔告诉他的话术，兴起勇气说：“但是你被困在这里了。”
“困在你妻子的身体里算不上什么痛苦的经历，亲爱的布雷克，她是个十明白白享受人生的女士，我在她身上获得了许多作为下界居民基础感受不到的快乐。”
对方冷笑起来，布雷克忍住强烈的恶心，努力无视掉他这些话。
“不要空话了，恶魔，你想不想要重获自由？”
凯拉抬了抬眉毛，问：“那，你能做什么？”
布雷克说：“驱魔仪式，我能够通过驱魔仪式救你出来，我重新找回自己的妻子，你获得自由，双赢。”
“驱魔？我一点都不意外。”凯拉笑了，她轻蔑地说：“但你既不是教会成员，也不是驱魔猎人，你不外是个没用的螺丝钉，一个自以为自由的贱仆，呵，你怎么可能掌握驱魔仪式？”
布雷克回覆道：“或许是我确实是个没用的人，但正因如此，我无名无姓，才没有人知道你是被驱魔仪式逐回了你的世界，阿萨尔先生。我只想要让我的妻子回来，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至于我如何学习的驱魔仪式……我结业于东部苏尔大学，而且有一个语言学的学位，以及一个民俗文化学方面的学位，在这方面我有足够的自信，肯定要比大部门驱魔人掌握的更快。”
“确实，甚至可以说，令人感动。”凯拉道。
她坐回床上，低头沉思了一段时间。
纷歧会儿，恶魔望向布雷克，眼神里透出的尸液般的暗黄让后者不寒而栗。
布雷克感受到阿萨尔在筹谋着什么，但他不敢多想。
薛尔说恶魔能够感受人类所有的情绪，甚至能推测人类的想法，布雷克只能勉力让自己不要妙想天开，以免比对方察觉到薛尔的存在。
“你知道驱魔仪式最要害的是什么吗，布雷克先生。”
“我知道。”要害的时刻终于到了，布雷克平静地说：“你的真名。”
“是的。”凯拉徐徐颔首，然后说：“让我说出自己的真名，就像是让你的妻子宽衣解带，向陌生人完全坦白自己，你能理解吗？”
布雷克坚定地说：“我可以为了凯拉冒着生命危险来见你，你愿意为了自己的自由，向我这个永远不会从事恶魔学识领域的普通人坦白自己的真名吗？我向你保证，二三十年后，你的名字就会随着我一同进入宅兆，永远不会被第二小我私家知道。”
“你在撒谎。”凯拉轻咧嘴角，眼神慢慢变得自得，当布雷克脸上的心情逐渐僵硬，她的笑变得越发肆意。
“好吧，我不想只活到六十岁。”
布雷克的声音已经近乎哆嗦，这两句话都是薛尔教他说的，他做了一点改动，尽管还不太明白有什么用意。
“噢？”
凯拉皱了皱眉头，接着视线再次转开。
纷歧会儿，她自顾自地笑了两声，说：“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小工具。千百年来知道过我真名的凡人都已经化为灰烬，我仍然在这儿。”
布雷克感受到一股胜利的暖意就在额前慢慢渗入，但又没有任何喜悦之情显现。
恶魔所展现出来的压迫感让他满身哆嗦，手脚冰凉，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如果这个恶魔获得自由，接下来的几十年他都市活在真正的地狱中。
他知道掌握一个恶魔的真名，意味着这个恶魔将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早晚会找一个时机把你折磨致死。
但……至少先让凯拉回来，让他的妻子回抵家庭，让这一切快点结束，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那么，我就告诉你。”
恶魔吐露出一段极难听懂的异域文字，很像东方沙漠地域的语言，但纵然在大学阶段学了不少古语的布雷克，也只能在这串文字里听出一点牵强的词源联系。
最后，他完全没能记清。
看着布雷克懵然的样子，恶魔笑了，但随后他的笑瞬间冷却，两眼不自然地瞪大。
“你带了什么？”
“什么？”布雷克不知所措。
“有第二小我私家知道了我的名字，杂碎！骗子！”
恶魔刚要发作，这时，天花板突然开始变黑……他抬起头来，脸上的心情从僵硬酿成惊讶，随后开始渗出恐惧！
如墨般的阴影里，一个面色苍白，眼球如山羊般诡异的怪物徐徐脱出，就像是一个自母体里降生的雏羚，艰难地伸展刚刚突破羊膜的肢体。
怪物带着满身恶臭的粘液下降，然后落在地板上，布雷克已经吓到四肢僵直地瘫倒在门边，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是你，薛尔！”凯拉大吼道。
“阿萨尔先生，啊，差池，应该是……”
薛尔将适才那个名字精确地重复了一遍，只见凯拉突然伸出双手朝着自己的两眼戳去，这个恶魔想要跟宿主同归于尽！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落到薛尔手里的下场，这也就意味着，薛尔的计划完全可行！
他猛扑已往握住凯拉的手腕往外掰开，又一次将那个艰涩难懂的名字高声地诵读了出来。
“无论你想做什么现在都迟了，离开这具皮囊！”
凯拉险些是用尖锐的嚎叫痛骂：“猥贱的劣魔想要吞噬我，想要一步登天……你会死，你会湮灭，你会成为荒芜地狱的耗材，十层世界的每一个存在都市撕扯你的躯体，啃噬你的眼睛和耳朵，你……”
“没有人会悼念你，没有人会帮你复仇。”薛尔呲着沾满血腥的尖牙说：“他们只想要补上你的位置，已往几年，几十年，你就会被彻底遗忘……你已经输了。”
凯拉满身冒出玄色的浓烟，脸上的心情近乎于完全的扭曲，但她此时现在却笑了出来。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庞大，蠢货。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被逼着附身于凯拉·安德莫德身上吗？”
薛尔盯着这些上升的浓烟，阿萨尔已经在脱离这副躯体了，很快他就会落入自己的掌中了。
“她跟我做了一个交易，却不愿意支付相对应的价钱……这些人类，比你我还明白怎么玩花招！”
“什么交易？！”布雷克突然大吼着问道：“凯拉跟你做了什么交易？！”
凯拉自得地放声大笑，“你是不是特别想要知道，布雷克？”
“而我选择不告诉你！”
“痛苦吧，哭喊吧，你的一生已经毁了，纵然是我死了你也得不到解脱，你这个可悲的垃圾！自得吧，享受胜利的果实吧！苦涩的美味，甜蜜……甜蜜……”
说着，阿萨尔的真身从凯拉的头顶升腾，一个纯玄色的，拥有着羊皮般双翼的兽化人型，还没有完全凝聚起来，就被薛尔的血盆大口吞吃。
一口……又一口，直到薛尔将整个恶魔全部吞进肚。
天花板重回洁净的亮色，闪烁的房灯稳定下来不再闪烁，浓郁的臭气一点点消散，只剩下地板上如脓一般的黄色粘液。
薛尔把凯拉放在床上，瘫坐窗边，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看向门板边蜷缩起来的男人，“你做的很好，布雷克。”
布雷克两眼无神地盯着地上的那一滩脓水，喃喃道：“你骗了我，薛尔，你利用了我。你们所有人，差池，所有人和恶魔，都在骗我，都在利用我。”
“不能这么说。”薛尔一边喘息着，说：“至少你救回了自己的妻子，她的状况有些差，但没有死，早晚会完全恢复。”
“这样，把钱打一下，十五万。”
“十五万，你不是给我半价吗？”
“是……对，那就八万吧。”
“七万五。”
“你想跟恶魔讨价还价？”
“我刚刚帮一个恶魔杀了一个恶魔，薛尔先生，我另有什么在乎的？要不你杀了我，自己去银行猜我卡的密码。”
“行吧，七万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