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献祭?”
这一刻,商离才终于想起来,凭据商人的传统,在打完仗之后,他们是要将战俘献祭给自己的先祖,以此来祈求先祖保佑他们的!
“这尼玛开什么玩笑!?”
商离心中怒火中烧:
“老子好不容易才俘虏了这么多的奴隶,结果你丫的竟然要将他们献祭掉,你确定没在和老子开玩笑!?”
虽然,怒归怒,商离也知道站在商人的立场上来看,子更的提议没有任何的问题,反倒是自己,才是有问题的那一个。因此商离并未生气,而是语重心长地对着子更说道:
“予一人尝闻,上天有好生之德。先祖既已去世,其英灵便当已化为神灵。既为神灵,又岂会容许子嗣滥杀无辜?是以人牲献祭不行为也,为之折先祖之福,后裔之寿。”
想来想去,商离终究照旧选择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个带有玄学色彩的说辞来说服子更。
没措施,原先商离确实想用“姬周仁政,故而可以击败子商”为理由说服子更,但是仔细一想,商离却发现这套说辞压根就没有任何的说服力。无他,单纯只是因为当初武王伐纣之后杀的人牲比商朝还要多,还要残忍。用“姬周仁政”来作为论据,只怕子更会第一时间认为商离是脑子出毛病了,进而找一堆人过来给他看病。
周朝仁政自周公起,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直到大后年,周公才会开始制作礼乐。在此之前,作为商朝文化的继续者,周朝在杀人牲这方面真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杀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
也正是因为这样,商离才会选择用“上天有好生之德”来说服子更。
“上天……有好生之德?”
子更照旧第一次听到这种论点,立即重复呢喃了起来,越念眼中越亮。
“不错,上天有好生之德。故而万物可以繁衍,子孙可以存续。”
商离点了颔首,继续说道:
“先祖既然已经化为神灵,又岂能容忍自家子孙戕害生灵,以此来祭祀他们?先商不知此道,故而亡于姬周之手。姬周若是继续如同先商那般戕害生灵,想来也不能久远,早晚会被上天抛弃,降罪于他。”
商离的意思很简朴,你不是说你家祖先死后成神,拥有法力可以呵护你们这些子孙子女了吗?那么身为神灵,他就一定不能再去干戕害生灵的事情,因为那与天地大道相违背。如果你强行这么干的话,你的先祖极有可能会因为你的罪行而失去神灵的身份,进而无法再继续庇佑你们。
商离的论点论据都还很是粗拙,但是至少在逻辑上形成闭环了。在这小我私家均教育水平只有胎教的年代,压根就没有人能从中找出漏洞,进而推翻商离的结论。
因此,在听完商离的解释之后,子更险些没有任何的质疑,便立马接受了商离的理论,而且还自我脑补道:
“原来如此,先商之所以会失败,原来是因为他们的先祖都被他们害得失去了神位,故而无法继续庇佑他们……”
说到这里,子更突然脸色一变,对着商离说道: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咱们宜国不是也没有先祖庇佑了吗?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宜国宗庙中供奉的就有曾经作为商朝天子的南庚,而身为曾经的商朝天子,南庚自己就是历代商王祭祀的工具。如果商离的理论建设的话,那就意味着接受了大量人牲祭祀的南庚也已经失去了神位,这对宜国国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原因很简朴,别看宜国宗庙中祭祀了一大堆商离这个身份的祖先,但是其中当过天子的也就南庚这一个。在商朝人的眼里,生前职位越显赫,成就越多,死后的“法力”也就越强,越能呵护子女。如今宜国宗庙中唯一一个“能打”的南庚失去了“战斗力”,子更心中不着急那才怪呢!
“王叔不必惊慌,先祖死后早已修成灵体,虽从神位上跌落,然而灵体却依旧还在。只要咱们凭据通例的祭祀方式进行祭祀,想来先祖早晚是能重新修回神位,继续庇佑子孙的。”
商离抚慰子更道。
“如此……便好!”
听到这话,子更心中松了一口气,尔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商离问道:
“对了,王上,您还没说什么是通例的祭祀方式呢。”
“所谓的通例祭祀方式,即是指用天地认可的方式来祭祀先祖。”
商离先说了一句屁话,尔后继续解释道:
“凭据天地规则,凡天子祭祀者,当用牛、羊、豕三牲,谓之曰太牢。”
“那贵族呢?”
子更自己就是贵族,因此最体贴的照旧贵族的祭祀方式。
“诸侯祭祀用少牢,仅有羊、豕,没有牛。”
周朝的祭祀规格异常庞大,天子祭祀起来另有什么肠胃鲜鱼之类的工具。考虑到如今的宜国国力有限,太过祭祀可能会造成国力的浪费,因此他索性直接将周朝的祭祀制度简约化,来了个三段变:
“至于诸侯之下的贵族,则只能以豕祭祀。”
二十等军功制中的第二十等彻侯是有资格被分封土地的,也就是商离口中所说的“诸侯”。第九至第十九级的爵位由于有资格被授予食邑,属于高级爵位,因此被称为贵族。
至于第一至第八级的爵位,则被统称为民爵。虽然也有与之相对应的福利待遇,但是本质上照旧一个平民,无权享受贵族待遇。
“只能……用豕吗?”
子更心中有些不甘,究竟身为天子的兄弟(他是商离“父亲”的兄弟,“爷爷”的儿子),他是一定要开辟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族的。等自己死后,是要享受后人的祭祀供奉的。一想到子女只能给自己祭祀猪肉,他心中就一阵难受——没措施,这年头的猪肉实在是太难吃了。
但是他又不敢让自己的子女超额祭祀,究竟相较于吃猪肉,从神位上跌落下来显然要越发痛苦一些。因此这一刻的子更是纠结万分,脸色要多灾看就有多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