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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黄花春不住

第30章 离别(上)

满地黄花春不住 桃鹤hyz 1289 2021-08-08 07:52:00

  火车轰隆隆开动起来了,几声难听逆耳的汽笛声划破雨濛濛的天空。

  车窗外,冷漠的楼群一排一排往退却却。

  依依上车后,推着极重的行李,夹在狭窄通道的人流中,慢慢找到自己的座位。

  她吃力地将自己的行李箱子搁好后,坐下来,靠在椅背上,怔怔望着窗外。

  昨晚一夜没有睡好,她的眼睛里充满可怕的血丝。

  可是她努力抑制自己的睡意,没有闭上眼睛。

  窗外,雨中的一草一木,似乎都生了情感一样,默默地为她送行。

  火车徐徐开出喧闹拥挤的市区,往千里之外的海县偏向迅速行进。

  约莫半个小时后,车厢里沉闷的空气徐徐消失了。

  广播里轻轻飘来一首熟悉的歌曲。

  因为梦见你离开

  我从哭泣中醒来

  看夜风吹过窗台

  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等到老去那一天

  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看那些誓言假话

  随往事慢慢飘散

  几多人曾恋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蒙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几多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

  ——水木年华《一生有你》

  依依记得,几个月前离开大学校园时,她和春河曾在一起重复听这首歌,熟得歌词都可以背诵下来了。

  那时的心情,又像回流的潮水一样冲上她的心头。

  于是,她叹息一声,眼泪从脸颊上刷刷地流下来。

  劈面坐着一个操着浓重广东口音普通话的中年大叔,看见依依不停落泪,好奇的问,“靓女啊,咋了?要不要资助呀?”

  依依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边忙对热心的大叔说不要,不要了,一边拿出纸巾擦拭眼泪。许久,她眼睛不红肿了,心情徐徐平复下来。

  接到夏云的电话,问Y头啊还好吗,路上注意宁静啊,到了你爸和我在车站接你了。

  然后接到杨花的电话,说依依呀,别伤心,想开点,以后有时机再来广州吧。

  然后是梁山和田园的问候电话,只是等了很久,依然没有接到春河的来电。

  国庆后到现在,对她来说,简直就像煎熬几年,想逃也逃不掉。

  她感受自己已经被折磨得心力憔悴,体无完肤了。

  半晌后,她打开手机,一边慢慢追念身边发生的事,一边在自己的电子记事本里写下日记。

  依依的日记

  十月十日

  十月的BJ,风是凉冷的,秋天特有的肃杀凋零味道,随处弥漫。

  轰鸣的飞机缓慢降落时,我没想到自己离开大学校园才不外几个月,就重新回到这座古老而熟悉的都市了。

  而这一次跟我一起过来的是钱老板,不是春河了,也不会再是春河了吧。

  每天早出晚归,走访一个接一个供货商,客户公司,像行军打仗一样。极重的压力把我这个刚结业业务不熟的小Y头搞得手忙脚乱晕头转向的,险些喘不外气来。

  晚上回到酒店房间时,身体似乎散了架,穿着高跟鞋的脚丫痛得要死要死,却没一小我私家可以听我的诉苦。洗漱一下后,就像猪一般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上床之前还不忘设定明晨叫醒的闹钟,只是畏惧万一睡过头了,被钱老板数落一顿呢。

  现在想想爸妈的部署,觉得他俩老人家还真是挺英明远见的,回去一个平静的小县城教书,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压力和劳累了吧。

  我想跟老板提出告退,可是每一次想说出口时,话涌上喉咙边,又硬生生地塞了回去。

  有时钱老板看到我欲言又止的时候,觉得怪怪的,就笑着对我说,依依啊,你似乎有什么心事,有困难要直说啊,别影响事情了。出门在外,咱俩是朋友啦。

  钱老板对我说话时的笑容,像BJ秋日里温暖的阳光,感受似乎我爸在跟我说话一样。

  除了在外应酬的时间外,单独两小我私家的时候,钱老板总是喜欢带我到高等酒店用饭。

  女服务员端着菜单过来,一看上面动辄几百块一例的菜谱,就把我吓得张嘴伸舌。

  钱老板却笑咪咪的叫我先点菜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让我受宠若惊,真是无功不受禄啊。

  用饭的时候,钱老板不停往我的饭碗里夹菜,说,依依,你多吃一点,多吃一点,辛苦了。让我想哭的心都有了。

  钱老板跟我娓娓谈起他的已往,年轻时是个喜欢追梦的热血青年,当过警察,抓过许多罪犯,甚至开枪杀过人,那也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杀人。

  他不喜欢自由散乱的社会,就像现在办企业一样,企业也是靠严明的纪律秩序才气生存生长。

  钱老板还说,他依然记得那个在大街上被他开枪击中的年轻人,倒在鲜红血泊中,瞳孔睁得特别特别大,临死前抬起手,指着他,说不出一句话就气绝了。

  那么多年来,许多个夜晚他难以入眠,闭上眼睛,那个年青男人就会泛起在他的梦中,像当年一样举着带血的手指,指住他……

  我长那么大了,很少见到有乐成的尊长在我面前如此袒露心扉,险些把我当成了贴心知己,让我感动得要死了。

  听到钱老板风风浪浪的几十年,感受自己是何等幸运呵,然而又是何等渺小呢。

  有一次饭后,在大街上和钱老板一起散步,我终于兴起勇气说我要告退,不想做了。

  钱老板一脸惊愕,几秒钟后,脸上恢复平静,笑着说,依依啊,是不是我对你不够好呢,照旧公司亏待你了呢?要加人为的话,我加给你。

  我说,都不是,钱总,谢谢,你对我挺好的,但,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做了,想回去老家找份事情。

  钱老板说,广州那么好,生长时机多,大学生挤破头都想进来,你年轻漂亮,能力也不差,现在回家了,以后不怕忏悔么?

  听到钱老板又夸我年轻漂亮,我脸立刻红了。

  然而,想起爸妈临走之前的嘱咐,我不得不狠下决心,一脸去意已决的样子。

  频频劝阻我照旧不听话,钱老板很无奈,脸上似乎有点气恼,走回去酒店的一路上也是闷闷不乐的。

  差旅的最后一天,我跟钱老板请假半天回母校看看,钱老板批准了。

  几个月已往了,重返母校的心情是庞大的。

  看着宽阔的校道上背着书包抬头行走的年轻稚气的新生们,一下感受自己老了许多。

  熟悉的教学楼,熟悉的校舍校道。

  另有我住了四年的老宿舍楼前的几棵杨柳树,叶子已掉光了,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在瑟瑟秋风中低头不语。

  我想起大学时春河经常在宿舍楼下焦急等我的可爱样子,想起我们曾经拥抱接吻的那些时刻,鼻子立刻就酸了,眼泪禁不住簌簌地流下来。

  此时,何等想春河打电话过来问我现在在哪里呢,出差怎么样了啊,累吗,有什么感伤呢?我会很兴奋地告诉他,我现在就在我们学校呢,你经常等我的那个地方哦!

  如果他这么问我,然后求我别告退,留下来吧,我想我一定抗拒不住允许他的了。

  可是我的手机在包里沉闷地睡觉一样半天没点声响,把我的心都凉透了。

  在微信群里,有几个留校读研的同学知道我出差来BJ了,留言或打电话给我,都问我去了广州后还好么,你男朋友现在生长如何了呢,能否抽闲出来吃个饭叙叙旧啊,都被我一一婉拒了。

  想起结业后几个月,自己混的可真是人不人鬼不鬼啊,事情没着落还不说,连男朋友也混丢了,羞的见人。

  当飞机徐徐飞向黑暗的天际时,脚下巨大的BJ城徐徐缩小成一片在漆黑夜幕下无声闪烁的珍珠链条,我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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