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念妤跑的飞快，凌冽的寒风吹在脸上，似乎带着血的刀刃，刮得人生疼，她拉紧大衣，把自己紧紧地裹住。
在经过一个巷口时，风里携了淡淡的栗子香，这让迟念妤不禁缓了缓脚步。
天已经黑的彻底，糖炒栗子摊也已经不在了，人去巷空，却唯余香气，虽然那味道淡极了，却足以让人思绪万千。
就在这时，猛烈的打架声也传入了迟念妤的耳朵，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这声音也实在奇怪，打架是双方的，却只听见一方的叫骂声，那骂声实在难听，被打时哭爹喊娘，还手时也是恶声恶语。
迟念妤实在有些不忍听，可法式却不自觉朝巷子里探去。
只见巷子深处，一个少年挥舞着拳头，嘴角染着血，双唇紧抿着，眼神极其狠厉，除了拳头落在他人身上的声音以外，没有吭过一声。
而跟他正纠葛在一起的是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学生，迟念妤看见他们都穿着二中的衣服。
是红领子，高一的。
二中的校服概略都是一样，但领子颜色分红，绿，蓝三色，迟念妤的领子是蓝色，而高一的都是红领子。
等到迟念妤这波高三离开学校，不多时便会在来一批蓝领子的学生，这样循环往复，恰似清水一般络绎不绝。
那少年虽然脱手特殊，可实在是以一敌多，很快也显出劣势，法式蹒跚了起来，徐徐站也站不稳。
但最终照旧把三小我私家打得鼻青脸肿，倒地不起，倒是连骂人也没力气了。
过了一会儿，打架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空气中只弥漫着几个少年人大口大口喘着的粗气，迟念妤才敢上前。
也不知是谁的哪里，流了一地的血，那少年正倒在血泊中，迟念妤走近看着实吓了一跳，随即把他扶了起来。
这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时间连面貌也看不出来，迟念妤抬手拍了拍那充满血渍的脸，尽量轻声道：“你没事吧，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
那少年意识并不清楚，只是伸手往前，僵硬的手指朝向那一摊血迹。
迟念妤的目光顺着他看去，只见一片鲜红里冷静一抹纯净，她连忙将其捞起来，将上面的血迹擦洁净，竟是一块流华玉。
迟念妤也没敢多看，转身要把这玉递给那少年。
“你是要这个吗？”
就在少年将玉接已往的一刹那，眸光一变，一股肃杀之气闪过。
迟念妤心头一震，连忙回过头，只见一个黑影朝她扑了过来，陪同着一声咒骂，她根原来不及闪躲，只是下意识的用小臂做出一个反抗的姿势。
迟念妤心里闪过无数条思绪，这人可真是不讲武德，骂骂咧咧地还偷袭，挨这一下预计够狠，肯定特别疼...
想着想着，她便哆嗦了一下，可本该落下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她撤下双臂，定睛一看，一个越发高峻的身躯猛地踹了那黑影一脚，恶狠狠道：“找死！”
声音清朗而冷冽，带着腊月里能冻死人的严寒。
“顾遇笙...”
迟念妤声音哆嗦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顾遇笙把她扶起来，随后又紧紧抱住：“你吓死我了...”
迟念妤感受到他胸膛的温暖，终于缓过神来，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
“我没事我没事...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还好来得及。”
两人深深地拥抱着，谁也不愿意先放开相互，绵长的忖量在咫尺间缠绕纠葛，难舍难分。
又过了一会儿，救护车终于声势浩荡地打破了寂静，少年被担架抬上车。
离开了充斥着血腥味的巷子，迟念妤深吸了一口气，在空中形成一圈圈的雾气。
顾遇笙牵着她的手，小声呢喃道：“原来想来这条巷子买糖炒栗子给你的，我记得你最爱吃这里的。”
迟念妤心里一阵悸动，面上勉强维持着波涛不惊：“哪有糖炒栗子摊开到这么晚的。”
两人走到一盏路灯下，迟念妤突然停下，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身后。
“怎么了？”
迟念妤扬起下巴，皱了皱鼻子，努力嗅了嗅：“我闻到了雪的味道。”
顾遇笙并不知道雪还会有什么味道，他只觉得眼前的人特别可爱，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雪真的有味道。”
话音刚落，一片雪花悄然落在了她的鼻尖。
迟念妤立即欢呼雀跃道：“雪，是初雪，顾遇笙！这是鹿鸣的第一场雪...”
她还没说完，就突然被一双柔软又微凉的唇瓣吻住，被迫住了嘴。
顾遇笙俯下身，唇角微微上扬，合上双眼，徐徐沉溺。
这与往常的任何一个吻都有些差异，不似那般焦迫切切，多了些从容的温柔，恰似不那么饥饿的猫儿在自己温暖的窟窿里，将藏着的食物叼了出来，意欲慢慢享用。
雪花无声地染白了两人的青丝。
终于，顾遇笙放开她，接了一朵雪花在掌心，看它瞬间融化。
迟念妤却搂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颈窝里，闷声道：“我好兴奋，真的！”
她不会说更多好听的话，来表达她的兴奋，但也已经足够了。
顾遇笙也抱住她，轻笑几声：“你又不是长在南方的，怎么看见雪这么兴奋。”
迟念妤小声嘟囔着：“不只是因为看见雪啊。”
“还因为你...”
闻言，顾遇笙身子僵了僵，随后与她四目相对道：“你知不知道，我在那边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看看这个。”
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挂件。
“这个...”
迟念妤一愣，这是他们在云南时她随手买了送他，他一边嫌弃一边收起来的那个猫脸挂件。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尽力气抱住他，似乎怀里的人下一秒就会消失在风雪中。
“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顾遇笙的声音有些哆嗦，被雪花打得越发脆弱。
其实，迟念妤闻到顾遇笙身上有些烟草味，淡淡的，并不是他自身由内而外的，而是浮于衣服外貌被别人染上的。
短时间内的味道不会这样持久，被风吹的久了便没了。
迟念妤已经想到他住的地方会是怎样的乌烟瘴气了，她觉得心疼，又觉得万幸，幸亏他已经回来了。
他瘦了许多，面颊甚至有些凹陷，这些细微的变化，都让迟念妤感应心里丝丝麻麻的痛。
“我知道的，我也是，我也是...”
她有些哽咽，甚至说不出此外，只有一遍遍的复述。
没关系，都已往了，在这场初雪里，接待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