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念妤在顾遇笙睡着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到客厅用顾遇笙的手机给俞云归打了个电话。
她在打电话的间隙喜欢走来走去，突然就被阳台的那盆茉莉花吸引了。
虽是没人照料，但阳台上从不缺阳光和雨露，现下又正遇上是茉莉盛放的时节。
那一朵朵洁白的花蕊被绿叶托着立在枝头，不如桃花艳丽，不比丁香芬芳，却也纯净感人，独具匠心。
俞云归也喜欢种茉莉花。
原来让她觉得熟悉的味道是这个...
花开一朵，满屋飘香。
“小玉？你怎么不说话了？”
迟念妤看得愣了神，这才想起还打着电话。
“啊，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让你快些回来，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有，我马上就回去了。”
挂了电话，迟念妤便离开了。
顾遇笙这一觉睡的很舒服，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
火烧云透过玻璃映在雪白的墙壁上，似乎近在咫尺，却实则远在天边。
顾遇笙到电台时，王人杰和郎溪都已经到了。
时隔几个月，钰电台终于再次启航。
王人杰看见顾遇笙先是笑了几声，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回来了，不怕老爷子跟你生气？”
顾遇笙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那是迟念妤放在电台的茶，细闻清香扑鼻，入口沁人心脾。
他闻着味道便知道，这是迟念妤最为偏爱的一种茶。
名曰清衡。
“怕有用吗？他一心想让我留在流华，跟凌苏一起上那个重点高中，我跟他说了就回不来了。”
“阿笙，年老爷子生气起来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你得早做计划。”
顾遇笙冷笑，晃了晃手里的茶杯。
“大不了就是把我绑去流华，总之他想好了，除非他绑我一辈子，否则只要钰电台还在鹿鸣，我拼死也要回来。”
开学的前几天，广场舞也重新焕发了生机。
天一黑下来，俞云归和于啸虎便又会穿着整齐，赶赴公园里的舞会。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跳过舞了，俞云归再次穿上了走起来会发出清脆响声的低跟鞋，于啸虎也戴上了那顶看起来至少年轻十岁的帽子。
“小玉，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什么？”
迟念妤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是去跳广场舞，我去干什么啊...
“你整天闷在家里，对身体欠好的，走走走，跟我们一起跳跳舞。”
“......”
俞云归不由分说的把迟念妤拉到他们的舞场。
迟念妤本以为她会与在场的爷爷奶奶格格不入，究竟那是一个青丝一个鹤发，一个花样年华的小女人和一群黄土埋半截的年迈老人。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
夜色之下，皎月高悬，打在他们身上的不是明亮的闪光灯，只是路边忽明忽暗的昏黄灼烁，他们脚下踏着的并不是平滑的舞台，而是凹凸不平的板路。
但他们脸上自信都没目光和努力挺拔着的身姿，让迟念妤觉得他们不比那些会场舞台上的舞者要差。
人只要在世一天，就要丰满的，有精气神的过一天。
这是俞云归总说的话。
只是令迟念妤觉得不自在的是，放的音乐并不是她能欣赏的来的，流转在他们耳朵里是悦耳动听，可她听起来就只有喧嚣。
迟念妤只能坐在一旁摆弄着水杯，时不时看着俞云归跟她招招手。
她喜欢看着姥姥这样开心。
突然有一个看起来很精神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约莫五十来岁，算是舞场里除了迟念妤以外，最年轻的了，穿着也很是得体。
他走到迟念妤面前，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邀请迟念妤跳舞。
“小女人，陪我这个老头子跳一场怎么样？我看你在这坐半天了。”
迟念妤想到俞云归确实跟她说过，一起跳舞的险些都是不认识的，跳过频频就认识了。
她其时愣怔着，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正当迟念妤要把手伸出去，硬着头皮跟他跳一场时。
俞云归实时泛起了。
“我外孙女怕生，照旧算了，我跟你跳哈。”
俞云归径自牵起那男人粗拙的手自然地走到舞池里。
迟念妤半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顾遇笙？你...”
没等迟念妤说什么，顾遇笙便拉着她离开了座位。
就似乎在笙箫楼的那晚。
可与那差异的是，他们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
在昏黄又温暖的路灯下，在鹤发苍苍的人群里，他们跳错了舞步没有什么，穿着随意也没关系。
迟念妤问：“你怎么来这了？”
顾遇笙一只手轻扶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与她的小手紧握。
顾遇笙疑惑：“啊？”
迟念妤本以为是音乐太高声，所以顾遇笙没听清，便又靠近重复了几遍，谁知顾遇笙照旧没听清的样子。
迟念妤这才注意到她的鼻尖险些就要碰到他的肩膀了，她连忙退却几步拉开了距离。
谁知就这样乱了舞步，迟念妤便一不小心趄趔了一下，顾遇笙以为她要摔倒，连忙手疾眼快地一把将其捞回了怀里。
这下迟念妤再看不出来就白活了这十几年了，她默不作声，只是用狭长的凤眸瞪着他。
顾遇笙轻轻一笑：“我真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没听见...”
你没听见，我看你是耳朵进的水流到脑子里了。
迟念妤在心里暗骂。
顾遇笙终于切入正题：“似乎是鹿鸣城要检验电路吧，今天含灵大街以北十八点之后停电，电台恰幸亏那个规模以内，就只能停播了。”
迟念妤冷淡的回一句：“哦...”
迟念妤忘了这个公园险些就是在顾遇笙家门前，他随便下来一溜达预计就看见了。
但是他说：“我是想去你家楼下找你的，但是我看见你屋灯没亮着，往回走的时候就看见你在公园里坐着了。”
“找...找我干什么？”
明知故问。
一曲终了，众人有的到座位上喝水歇一会，有的还停在原地等着音乐再次响起。
迟念妤也回到了自己带的帆布兜边上坐下，拿出保温杯喝了几口水。
顾遇笙眸子里含着笑意，将皓月星辰尽收眼底：“我还想喝你的清衡茶。”
迟念妤的保温杯恰好就泡了清衡茶，一拧开，里面茶香四溢。
“我没有多余的杯子了，要否则...”
她没有时机说完，顾遇笙便已经拿过水杯仰头喝了下去。
依然是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顾遇笙擦了擦嘴：“好喝。”
“......”
迟念妤接过杯子，未置一词。
她只当是夜色正浓，茶香诱人，又正巧是渴上心头。
有些人，有些事，她不从来都不敢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