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翠竹掩映下的院落,现在成了整个赵氏庄园最热闹的地方。
院子外,人声鼎沸,或三五成群,或十几人一堆,纷纷聚拢在一起,人数已不下五百。其间更是传来种种嘈杂的声音,有低声咒骂,有忿忿不平,也有栩栩如生的描述。这些人的眼睛,还不时瞟向墙角处那几人,脸上神色各异。
杨珍和嬷嬷、秦氏、赵玥儿,另有彩烟彩云,以及赵贵,或坐或站在离小院正门不远的墙边。嬷嬷在给他疗伤。他的伤口在后腰处,那里中了一记水箭术,再就是脑部、身上都挨过几棒,总得来说伤势不算太重。以嬷嬷的实力,这些受伤之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好转。
秦氏板着脸站在一旁,心中恼怒如同火焰。她们接到彩烟的传讯时并不清楚出了何事,只被见告【杨珍危急速回救命】,到了这里才知道是被人陷害。她哪里还不明白这都是冲着她,另有她女儿来的?杨珍不外是一颗他们认为最好拿捏的棋子而已!
可笑的是,这棋子却是狠狠打了这些人的脸。
尽管如此,在嬷嬷到达,杨珍将赵莹放出后,她们照旧准备先离开这里再说。不意才走几步,就已被无数人拦住,都是那群受伤小孩的家人,其中不乏修士和在家族身居要职之人。
“咱们赵家千年来,还从未见过如此犯上作乱的奴才,此子必须严惩!”这是他们的原话。
群情汹汹,族长不得不将家族所有长老召集过来——这几日临近元旦,这些长老都回到了朝日峰,商议家族各项事务,倒是很好召集。况且另有子嗣就是加入此事的,更是早就已经到达这里了。
现在这些长老就在这个小院临时开会,其他人则被清场请了出去。嬷嬷做为外来的供奉大长老,这种涉及家族成员处置的聚会会议,她可以旁听和提出意见,却没有最终投票权。
她索性就不加入,在院子外陪各人一起,顺便也是掩护杨珍。究竟这外面另有不少修为高深之人,除了她,无人可以护住这孩子。
杨珍看起来面色很平静,似乎这些事情与己无关。嬷嬷到来后,他的命运已经不被自己掌握,而是上面那些人的博弈,他唯有默默期待。
此时他心中想到最多的,就是两个字:实力!
若没有实力,他早已被那群纨绔按在地上磕头;若没有实力,小胖子那一棒早已要了他性命;若没有实力,他恐怕等不到嬷嬷到来,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此时,因为没有实力,在决定自己命运的关头,他只能毫无作为的期待他们的判决。
“哪怕是最差的五灵根,我也要一定要进入仙途。”这一刻,他无比坚定了修炼【锻体诀】第三阶段的决心。
“我还要资助衣衣尽快强大起来,我要赚取灵石,大量的灵石!”
赵玥儿或许是这群人中唯一兴奋激动的。小女人在听完杨珍以一敌众的事迹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看来,杨珍一直是她的手下败将,直到最近两人才勉强算是旗鼓相当。既然杨珍能赢他们,甚至还包罗一个练气修士!那我一定也可以!
想到这里,小女人偷偷挥舞自己的小拳头,恨不得现在便找个修士打一架。
……
就在众人的期待中,“嘎吱”一声,院门打开,族长领着一众长老走了出来。
三长老赵云琥是家族卖力刑律的总管,他踏前一步,站到族长身旁,扬声道:
“肃静!”
“经过长老们商议,今日上午发生在【翠竹苑】的斗殴事件,处置如下:”
“一,加入斗殴事件的各家孩童,由其家人领回,严加管教,并禁足三日,直到除夕。赵莹、赵岩松二子为此事主使,两家各罚灵石二十枚或银币两千。其余各家罚灵石五枚或银币五百,以作为修复【翠竹苑】损毁之处的开销。”
“此决议,十七票(含族长)赞成,无人阻挡和弃权。”
众人静静的听着,当此项处置惩罚结果出来之后,马上响起一阵嗡嗡声。直到三长老的一声轻咳,才很快沉静下去。
“二,赵得柱,身为家族练气中期修士,不能制止一群孩童打架,实为家族修士之耻!今决定,免去其管事一职,并罚灵石十枚,且不得加入今年家族分红!”
“此决议,同样十七票赞成。”
这个决议在人群中并没有激起什么声浪,区区一个练气修士,没有几人体贴。倒是有知道这人底细的,暗地里一声嗤笑。
然而对于挤在人群中的赵得柱而言,这个决议让他一脸死灰,整小我私家差点垮了。他本就是家族里过得比力苦逼的那类修士,否则何至于去讨好一个小孩子,并受其驱使?
他的收入原来就不高,每月区区六灵石,其中两枚照旧做为管事的补助。现在扣掉这两枚,一年即是二十四枚。另有年底的分红,像他这个级别或许能分到十枚,这下也泡汤了。再加上做为罚金的十枚,这一下他至少损失了四十枚灵石。
四十枚灵石啊!他痛得心肝儿都碎了,悔不应趟这浑水啊!
更要命的是他还今后失去了族长的欢心,一个连小孩子都打不外的练气修士,和废物有何区别!族长身边那么多人,他要你这个废物干什么?
“第三,”三长老继续说道:“杨珍,原是雎西县祝家乡人,因怙恃双亡,赵家怜其孤苦,收为义子。然此子却是桀骜不驯、狂妄无礼,目无尊卑,手段更是残暴,长老会认为——”
终于是说到杨珍的处置惩罚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认真聆听。杨珍脸色铁青,那三长老每说一个词语,他的脸色就冷了一分,心脏砰砰狂跳。
关乎生死,他哪能不紧张,不恐惧?
“长老会认为,此子其罪当诛……”
“好!”人群中马上响起一片叫好声,其中另有一个尖锐的女声,正是那冯思思。
也有人窃窃私语,显然是听明白另有下文。
杨珍心猛然收缩,如同被重锤敲击。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嬷嬷脸上古井无波,嘴角则微微勾起一抹冷笑。
“然念其年幼,尚知悔改……”
又是一片嗡嗡声响起,那些人这才晓得另有后文。适才欢呼的人中,有的已忍不住骂了起来。
“长老会决议——”
三长老一字一顿的说道:
“断肢刑!”
所谓断肢刑,就是去掉四肢中的一处,可以是腿,也可以是手。一般人都市选择手,且多是左手。
“此决议,”三长老继续念道:“十四票赞成,三票弃权,通过!”
整个院外突然平静了片刻,随即巨大的声浪卷起,大多数是欢呼,也有几个见这小子还能活命,颇为忿忿不平的。
赵玥儿眼睛猛然瞪得溜圆,柳眉竖起,小脸儿涨得通红,马上便要发作!
杨珍神色木然,一只手握得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险些要爆体而出。
“以上三项决议,诸位可有异议?若无异议,立即施行!”三长老最后高声喊道。
杨珍双目通红,徐徐站起。他不平!
一只手按在了他肩膀上,正是嬷嬷。她看着杨珍,轻轻摇了摇头。
“让我来。”耳边传来她轻柔的声音。
……
“我有异议。”一个坚定的女声响起,声音不大,每小我私家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个绿衫女子漫步走出。
她步履轻盈,如闲庭信步;笑容可掬,如人逢喜事。
然而若是看得仔细,那笑意中的严寒正如外面的飘雪。
嬷嬷来到一处小土坡上,转身面向众人。
一道耀眼的蓝光闪过,她的手中已多了一柄宝剑。
“静水剑!”有长老惊呼道。
静水剑是张和静的成名宝剑,二阶极品。
更是她的成名剑招,死在这剑招下的魔族不行胜数。
有传言说年轻时的张和静性子急躁,嫉恶如仇。她的师父赐她这柄静水剑,又赠她道号和静,就是希望她能压一压自己的性子,心静神和,方能更进一步。
来到赵家十年,张和静从未出示过自己的宝剑。只因她曾说过:
“我若能压制自己的性子,不需静水剑也行;我若是掏出静水剑,那即是不想压制自己的性子了。”
今天,张和静竟然祭出了自己的宝剑!难道要……大开杀戒?
族长额头冷鹤咦吖,这个时候,自己这个族长得挺身而出。
“大长老,你这是何意?”
“何意?”嬷嬷冷冷笑道:“你们那狗屁决议,我不接受!”
“大长老!”族长喝道:“长老会乃是族中最高权威所在。长老会的决议,所有赵氏族人都得接受。你虽是供奉,但也是我赵家的大长老,你岂能带头违抗长老会的决议?”
“即是违抗了,那又如何?”嬷嬷长剑一指:“家族长老尽皆在此,我不接受,你们谁有异议?”
一阵缄默沉静,有对张和静过往不是太了解的长老,见族长没有吭声,便也闭住嘴,缩在一角。
“大长老!”有人忍不住说话了,却是那四长老赵云涯,他声音阴冷:“各人都听得明白,最后这项决议,家族长老无一人阻挡。你何须明知故问,自取其辱?”
“我自取其辱?好!”嬷嬷怒极反笑:“既然如此,那就接我一招!”
一道绿色的身影纵身飞起,剑光向前,朝这群长老扑来!
“住手!”族长慌忙喊道。
电光石火间,这声音却是压在喉咙里传不出去。一道蓝色剑光,似乎挟持着万丈浪涛,正向他袭来!
静如一池春水,动如万里浪涛!
这即是张和静的绝招【静水剑】,这剑招连绵不停,如惊涛拍岸,带着惊天的气势,不停攻击你的防线。
族长感受自己施出的防御罩如同岌岌可危的江堤,随时便要崩塌!
突然,似乎东风化雨,大江东去,族长前面的压力为之一空。
他惊骇的收起防御,看向前方,发现张和静已经重新回到那土坡上,正一脸讥笑的看着他们。
原来……他转向四周,发现每一位长老都在惊魂未定的收招,有的还气喘吁吁。
原来张和静这一招,竟是化作十七柄飞剑,就这么刹那之间,已经和每小我私家都过了一招!
没有一小我私家能压制住她这一招,以一敌十七,竟然还占据上风!
这就是宗门筑基巅峰的实力吗?族长悄悄受惊,这十七人中,不仅有他这位筑基圆满,另有好些筑基后期,最差的,也是筑基中期。
可都被人家一招压制。
他深深吐了口气,突然发现,四长老……
只见众目睽睽之下,四长老的发髻突然散落,发丝随着轻风飘扬得随处都是。
原来张和静适才那一剑,竟是将他的发钗削掉了。
如果此剑再低两寸,恐怕削掉的就是天灵盖了。
四长老满身哆嗦,手指似是要指向嬷嬷,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你,你,欺人太甚!”他颤声说道。
“欺人太甚?”嬷嬷仰头哈哈大笑,突然手一翻,一块令牌摆了出来。
正是她借给杨珍的玄铁令,不外此时这令牌却是黯淡无光,中间更有一道深深裂痕。
“你堂堂一个筑基长老,朝一个没有修为的小孩脱手,难道不是欺人太甚?若不是我借他这令牌,恐怕早就死在了你的手里。”
“咱们赵家的长老,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一块可以扛住筑基修士全力一击的令牌,一招便毁了,真是修为深厚,让人佩服啊,佩服!”
她不住的冷嘲热讽,赵家的众长老看着这令牌上的裂纹,想象着杨珍在这一击之下的凶险,都是讷讷说不出话来!
只有杨珍在嬷嬷身边,看得明白,她那握住令牌的手,在微微哆嗦。
适才那一剑,她自身的损耗,置β也是不小。
“你们赵家,偏居涫阳一隅,作威作福,看似了不起,在我看来,不外是群土鸡瓦狗,守护之犬而已,”嬷嬷继续说道:
“堂堂一个练气修士,打不外一个孩童。一群修士家族的令郎哥儿,打不外一个凡人奴仆。这在你们看来是犯上作乱,在我看来,却是个笑话,是你们赵家的危机!”
“不想着怎么去打败人家,只想维护你们可笑的尊卑上下。等到哪天兽潮发生,你们靠什么?靠你们的身份去吓走妖兽吗?靠你们那连小孩都不如的练气修士去赶走妖兽吗?”
“可笑!”
“你们啊,清闲太久了,被两位老祖掩护得太好了,以至于自己的子孙,见点血便似乎天塌下来的大事!”
一众长老在嬷嬷的厉声斥责下,如同学堂的学子,尽皆缄默沉静无语。
“说的好!”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响起:
“和静仙子所说,皆是肺腑之言啊,老夫受教了!”
PS:这老夫是谁,各人能猜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