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乞讨

　　第二天的早晨如约而至，杨珍很失望的发现他照旧在这个破庙，既没有回到地球，也没有变回那个年青的杨珍。

　　铁柱比他起得更早，此时正拎着一桶水走进房里。

　　虽然没有变回大人，杨珍只觉精气神都比昨天好了许多，整小我私家更是有了力气，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那半块鱼肉的原因。只是份量实在少了些，虽然来了力气，但肚子的饥饿感似乎也更强烈了。

　　两人很快收拾完毕，各捡了一根木棍，便相约下山。至于那根铁柱视作宝物的木棒，照旧被他藏在道观里。

　　清晨山间起了雾，将两人团团裹住，除了近处的绿草和小路，其他都笼罩在云雾中，什么也看不清。两人边走边聊，待到太阳出来，云雾徐徐散去时，两人已来到山下。转头望去，山峦迭翠，莽莽苍苍，雾霭似乎给大山披上一层薄薄的轻纱，如梦如幻，宛如仙境。

　　翻过最后一个山岗，一座巍峨雄壮的城池赫然泛起在两人面前。杨珍估量了一下，那城墙比前世他见过的西安古城墙还要横跨好几倍，如同一座石山。只是昨日见识过仙人的手段，另有江面那座越发气势磅礴的大桥后，杨珍看到这么高的城墙后也不显得那么不行思议了。

　　城墙下有一队守卫，披着铠甲，神情淡漠。杨珍好奇的审察这些“古代”士兵，换来的是这些守卫冷冷的扫视，还好并未阻拦他们进城。穿过一段长长的，宛如隧道一样的城门洞，两人便进入了这个叫做“涫阳”的都市。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笔直宽敞的石板路，两旁店肆林立。初升的阳光斜斜的照在这片楼阁瓦房之上，光暗交织中，一座富贵热闹的古代都市泛起在面前。

　　杨珍随着铁柱走了几步，汇入到街上行走的人群中。看着身旁经过的一张张或朴实、或世故、或欢笑、或愁苦的昔人脸庞，听着种种纷杂细碎的声音，泼水声、车轮声、招呼声、油饼入锅的滋滋声，以及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杨珍恍若置身于一场盛大的古装戏中，有一种谬妄的真实感，即新奇又惶惑，不知道这样的一座古城，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

　　终于到了一处熙熙攘攘的集市，铁柱停下了脚步，杨珍也随着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他。

　　“这儿是早市，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转转。”铁柱付托道，不想让杨珍再随着他。

　　杨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从昨晚起他便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颔首。目送着铁柱混进了这片人群，杨珍收回视线，审察起周边的各家摊点。

　　这里有各式各样的吃食。滋滋作响的牛肉焦饼，透若琉璃的桂花凉糕，煎的金黄的锅贴，另有热气腾腾的馄饨摊子……

　　香味飘来，杨珍不停地咽口水。

　　“那个看着皮薄馅大的应该是小笼包，这玩意就得趁热吃，但又得小心烫着，最好轻轻咬一个小孔，嘬一口，啧啧，汁多味美，回味无穷啊……”

　　“这个瞧着像豌豆黄，色泽浅黄，就不知道吃起来是否和咱那一样，味道香甜，口感细腻，入口即化……”

　　“这个又白又细长的难道也是米粉？看着好有弹性的样子，吃起来一定很有嚼劲，旁边那个红红的是辣椒粉吗？这要倒一点到这热气腾腾的汤里，吃完肯定出一身汗，爽！”

　　“嗯，另有烤鸡翅膀，皮脆肉嫩又多汁，真纪念啊……烤鸡翅膀我最爱吃……”

　　杨珍目不暇接的看着这些美味，点评着它们的服法，回忆着曾经的味道，不自觉口水就流了出来……

　　他自是浑然不觉，但看在别人眼里，就有些生厌了。一个卖叉烧包的中年胖妇叉着手便来驱赶：

　　“小叫花，站一边去，别碍着我做生意。快走开！”

　　杨珍尴尬得朝妇人笑了一下，赶忙躲一边了，那妇人却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口水都要滴到我叉烧包上了，老娘的叉烧包可是用的上好的肉馅，新鲜美味，没得被你们这些乞儿糟践，呸！”

　　杨珍随着人流，又来到一处馄饨摊前。一个男人正将捏好的馄饨倒入热锅，又手脚麻利的盛起一碗，嘴里念叨：来了来了，小心烫着啊！

　　杨珍目不转睛的看了半天，口水咽了一茬又一茬，那男人一直忙忙碌碌，似乎基础没有注意到杨珍。

　　杨珍自失一笑，怏怏的走了，去了下一家摊位。

　　这是一家卖烧饼的，摊主是个面目貌寝，身材矮小的男人，嘴里哼哼着小曲，瞅了一眼杨珍，也没搭理。

　　这时的杨珍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看着那黄澄澄、金灿灿的饼子，频频想张嘴讨要，但临到嘴边，却始终过不了心里这一关，犹犹豫豫说不出去。只是死死的盯着那一叠烧饼，两眼像要冒火。

　　烧饼摊的生意很一般，惠顾的人并不多。或许也是看杨珍在旁边站得久了，摊主终于动了恻隐之心，抽出一张热乎乎的烧饼便送了已往：

　　“你这小娃子，老站着做莫子，饿了吧？给！”

　　杨珍正在神游天外，回味着烧饼的味道，突然有人给他递来一张饼，险些是下意识的，他马上拒绝了：

　　“不用不用，我不饿，谢谢年老！”

　　“居然不要？还叫我年老？”那男人愣了愣，上下审察杨珍，这娃莫非是个傻子？

　　“呃……”杨珍也觉察自己叫错了，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心里则是痛悔万分：怎么那么嘴快就拒绝了，现在忏悔了吧！听听，这肚子正在诉苦呢！

　　不外再让杨珍回去讨要，他更没这个脸皮。欠美意思还站在人家摊位面前，他只得继续在早市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直到前面传来一阵喧哗……

　　凑进去一看，却是一个乞儿正被两人驱赶，一个小二模样的年轻人嘴里骂骂咧咧：

　　“老子真是背时，又碰到你这个丑鬼，工具都欠好卖！我告诉你，以后少在我摊位前乱晃，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滚！”

　　那少年踉踉跄跄的退却，也不反抗，只是用手遮住头，但杨珍却看得清楚，正是刚离开不久的铁柱。

　　“铁柱哥……”杨珍在一旁喊了声。

　　铁柱转头看到杨珍，那样子竟有点惊惶，另有……羞愤！

　　他惊惶什么，羞愤什么？杨珍很惊奇，蓦然间，他明白了。

　　从昨天苏醒到现在，杨珍虽然认识铁柱才仅仅一天，但在他心中，这是个勇敢、勤劳、善良、智慧……有着诸多优点的少年！他把杨珍当成自己的弟弟，给杨珍找吃的，为杨珍遮风挡雨。虽然是一个乞儿，但在杨珍面前，他体现的却是一个年老的样子！

　　这样的一小我私家，在杨珍看不到的时候，他可以去做种种猥贱的事情，可以奴颜媚骨的去讨要吃的，说着自以为讨喜的奉承话……但是在杨珍面前，他却是小心的想去遮掩这一切，保持着年老的尊严。所以，适才才会要求和杨珍离开，不想当着杨珍的面去乞讨；所以，这会被杨珍撞到，他才会……羞愤！

　　似乎是印证了杨珍的推测，只见铁柱突然大吼一声，声音带着悲愤，抓起手中的木棍狠狠朝那小二砸了已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