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落水
她吸吸鼻子:“啊朝,你放我下来。”
慕今朝依言将她放下来。
长街两边花灯流光溢彩,真真是应了那一句火树银花不夜天。
许声声是第一次见到古代的花灯,都是手工制作,美不胜收。
少年和小女人并列而行,拥挤的人潮里,少年将她护得点水不漏。
小女人一手牵着他,一手拿着糖葫芦这里转转那里转转。
“啊朝,我想要糖炒栗子。”小女人搓搓手,那黑白明白的杏眼里满是期待,在潋滟的灯光下,水光似乎都要溢出来一般。
“许声声,糖吃多了会蛀牙。”少年似笑非笑。
闻言,许声声一张婴儿肥的小脸垮了下来。
少年伸手,甚至直接拿过了她手上的糖葫芦,最后的两颗糖葫芦直接被他两口吃了。
!!!!!
许声声拿着一根空荡荡的竹签,马上可怜巴巴瞅着他:“你是不是出门没带钱袋子所以不给我买吃的?”
慕今朝轻笑,嘴角似乎带着一抹嫌弃,但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就算带了,也不给你买。”
“你不买我就不走了!”许声声气鼓鼓的,左右看了看,直接在一家卖花灯的小摊子边坐了下来,大有一副耍赖皮的姿势。
流光潋滟长街之上,少年高马尾衬得一身天青色锦衣越发鲜衣怒马,侧脸如冷玉,悦目得让人心惊,惹得街上的小女人频频转头。
偏生少年眼里只有那个使气娇嗔的小女人。
旁边卖花灯的小贩乐呵呵:“小夫人,你良人也是为你好,小夫人要不要看看花灯?”
许声声想了想,难得来看花灯,把时间花在生气上面,太不值得了。
她抬眼看了看慕今朝,抬手戳了戳他的腰,轻声叨叨:“那就先买了花灯再去买糖炒栗子,良人……”
小女人这一声良人直接让他眼眸深了不止一个度,清泉般的眸子隐有漩涡涌动:“喜欢哪个?”
“我种的桃树还没有开花,没看着,我想要一个桃花水灯。”许声声眨巴眨巴大眼睛。
“嗯。”少年爽性的付了银钱。
许声声欢欢喜喜的拿了一个桃花水灯,水粉色,特别娇艳。
“不要乱走。”慕今朝将她拉到人少些的地方坐下。
小女人乖灵巧巧的颔首:“放心,我不乱走。”
眼看少年天青色衣袂即将远去,许声声招招手,颠颠的站起来,两排小白牙明晃晃,嗓音甜甜:“啊朝,你有什么愿望没有,我给你写上!”
慕今朝转身,一双狐狸眼准确落在她身上,小女人一身鹅黄色娇艳罗裙反照着最纯净的月色,透着娇气明媚。
“没有。”他开口。
“哪有人没有愿望的,我送一个给你!”许声声眉眼弯弯。
确实没有。
因为,基础没有人爱过他。
许声声眼看人走远了,找小贩借了毛笔,在桃花灯上写下了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慕今朝一生平安,万事顺遂。
慕今朝这一生太苦。
少时颠沛流离,毒素沁骨。
厥后刀尖舔血,生灵涂炭。
死后未曾万古流芳,却遭万载唾骂。
她做不了什么,也早晚会回家,那就多送些祝福给他。
许声声将水灯推进河中。
河里已经有了许多水灯,都是别人许下的愿望。
偏偏她刚放下的水灯,灯芯明明灭灭,徐徐沉了下去。
像是某种预兆。
许声声想也不想,直接伸手去捞!
下一秒栽进了水里,没了踪影。
“来人啊!”
“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
“……”
长街之上瞬间乱了,嚷嚷声此起彼伏!
蓦然,一抹天青色衣袂翻飞,少年绝不犹豫跳进了水里,眸子里犹如冰雪笼罩原野,薄凉的沁入骨髓!
………
另外一头,许声声跌落水中,手里还紧紧拽着那盏桃花灯。
她只觉得自己一直一直在下沉,却没有半分不适。
直到她落到了水底,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苍白的女人。
许声声脸色一白,猛然缩到了角落里,眼底水光粼粼:“你……你是人是鬼!”
女人红着眼,到底是知礼的向她行了一礼:“小妇人是委署骁骑尉王林的妻子沈月,此番对许小姐如此无礼,实属无奈,还请许小姐为小妇人申冤!”
许声声被这一遭吓得反映缓慢:“那……那我被你拽下来,是不是淹死了?”
她另有那么多好吃的没有吃,慕今朝找不到她,肯定着急了。
“未曾,许小姐若能为小妇人申冤,小妇人定将许小姐完好无缺送回。”沈月说着说着笑出了眼泪。
“那你说吧,等我回去了定会告诉良人和爹爹。”许声声点颔首。
“我此番死在这淮河底,都是拜王林所赐!”沈月眼底凄凉癫狂。
“王林自小家境贫寒,全靠一个老母亲把他拉扯大,他念书不行,也没有银钱去行贿当官的,幸亏有把子力气,凭着一股憨厚进了军营。”
“今后,王林更是悍不畏死,救了折家老将军一命,又有真才实干,被老将军封了从八品委署骁骑尉,一跃而起!”
“这样听起来似乎是好事。”许声声眼眸微落。
可是自古穷小子翻身,辜负的大多都是有情人。
“是啊!天大的好事儿!这样的少年人才,人品过人又肯刻苦,我爹也看上了他,于是我嫁给了他。”
“正六品官家沈家嫡系小姐,嫁给了他王林!”
“说来可笑至极!这样的人,背后貌寝的一面在厥后如此不堪!官途昌运!嫌弃自己的老母亲粗俗不堪!将自己的老母亲掐死在屋里,让人丢去山里喂狼!”
“王林日日留恋烟花柳巷!外貌上比谁都更像少年英才!直至我撞破了他的丑事,他心狠手辣,将我勒死以后绑上石头扔进了这淮河底!”
“我腹中………孩儿………不外才三月………”沈月说到最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许声声缄默沉静了很久。
这样的人,怎么配一路顺遂。
“许小姐,请您做主申冤。”沈月跪下磕头,一股沉闷的情绪一下又一下撞击在她心上。
“放心,此事我定放在心上。”许声声允许。
“托付了………”
沈月凄凉的声音越来越浅,她整小我私家也被一股力量托上了水面。
许声声顺着水飘荡,老早就不在落水的地方了。
………
距离许州百里以外的一处凉亭耸立淮河滨,凉亭里,白衣令郎拂衣执棋,青衣男子随侍。
日暮西斜,暖阳橙红。
末尾水势平缓,偶尔溅起的水花晶莹而多芒,像一朵朵小小的白梅,微雨似的纷纷落下。
现在淮河之上飘着一抹鹅黄色娇小身影。